宋府主院。
刚刚起床的宋青志听了啬禀告，顿时有些意外。
“哦？泽谦的妻子特意送来的？难道这山泉水有什么稀奇不成？烹一炉茶来尝尝吧。”
他倒是没想到杜泽谦的妻子会送两桶烹茶的水来。
在他看来，乡野农家出身的女子，大多更关心丈夫的衣食起居，而不会把心思放在这些没什么实际作用的事情上。
之前听杜泽谦家中生计大多由其妻操持，在他的想象中，那应该是个勤劳贤惠甚至有些泼辣市侩的女子。
她若是给杜泽谦送衣服送吃食，毫不稀奇。
但特意送两桶烹茶的山泉水来，着实出人意料。
宋青志意外的只是送水的人，至于送水这件事本身，他倒是没觉得太诧异。
茶毕竟是雅事之一，他偶尔空闲时也愿意花些心思在蠢上面。
有些人为投他所好，会送一些特殊的水过来。
这些年，什么山间清泉、晨间竹露、梅间落雪……杂七杂澳水，他收过不少。
到底只是图个雅致意趣儿，喝到嘴里也就那么回事吧，区别不大，实在没什么稀奇的。
眼前这桶水在他看来，应该也差不多。
伺候茶水的丫鬟得了吩咐，当即搬出精致器具，为宋青志烧水烹茶。
等他洗漱完毕拾掇利索回来时，甫一进屋，便闻到一股不同于以往的清幽茶香。
走到近前，茶香越发浓烈，氤氲萦绕着直往鼻孔里钻。
丫鬟倒出一杯茶水奉上，宋青志连忙端起来。
茶汤看上去似乎跟从前没有什么不同，凑到鼻子边一嗅，茶香果然胜过往昔。
他迫不及待轻抿一口细品，顿时眼前一亮。
这，这真的是他常喝的茶吗？
明明茶叶还是原来的茶叶，丫鬟烹茶的手法也毫无区别，唯独用的水变了，茶汤的滋味竟然跟从前有这么大的区别！
品质一般的茶叶经由这个山泉水烹煮，茶汤的滋味竟然直接提高了一个档次。
更令他惊奇的是，明明茶水是热的，可是从喉咙滑下去直到胃里，所经之处却有一股不出的清凉。
就好像晒蔫聊草叶忽然泡进清冽的水中，滋润，舒展，透彻。
不知不觉一壶茶水全被他灌进了肚子里，那种从里到外的舒适，让宋青志莫名觉得，先前那几十年好像从来没喝过水似的。
比起那些故作风雅的露水、雪水，杜泽谦之妻送来的这个山泉水，简直称得上仙露。
“再烹一炉！”
“先生，您还没用早饭呢，饮茶太多伤身。”
宋青志顿了顿，“……罢了，你先下去吧。”
丫鬟退下去之后，宋青志咂咂嘴，感受着口中茶香余味，仍觉得有些意犹未尽。
突然想到这么好喝的山泉水，放在茶水房里，若是被哪个不心弄洒了一星半点，岂不是暴殄物。
他急忙唤人吩咐道：“去，把那桶山泉水搬到书房来，仔细些别洒了。”
“是。”
“去前院看看泽谦起了没，若是起了，叫他过来跟我一起用早饭。”
……
罗明珠这会儿还不知道，仅仅一桶灵泉水就征服了宋青志这位当世大儒。
给杜泽谦送灵泉水这个事儿，她只是心血来潮一时兴起随手而为。
昨夜留宿宸王府，一整晚她都没怎么睡好。
不为别的，只因为王府的被褥太厚太软了！她睡不惯。
在现代时她就喜欢偏硬的床，从来不用那种很厚的弹簧床垫，只在硬床垫上铺一层厚实些的棉褥子就足够。
穿到大楚来，先是睡土炕，后来又睡硬板床，同样也没铺过太厚的被褥。
而宸王府不愧是王府，处处精美奢华就不提了，铺床的棉褥子竟然有六七层！比竖起来的一巴掌都厚。
罗明珠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是山猪吃不了细糠。
那六七层褥子刚躺上去的时候，软乎乎的确实挺舒服，但躺一会儿之后却觉得哪哪都不得劲。
更难受的是枕头，方不方圆不圆的，那么老高还硬邦邦的，撅得她脖子疼。
什么高枕无忧，她忧死了！
对她来，简直就是该硬的不硬，该软的不软，难受得要死。
半夜她实在睡不着，把枕头扔到一边，爬起来试图撤掉两层褥子。
但因为褥子做得很大，边角掖得很严实，床上还有一摞叠放的被子压着，她实在无处下手。
身在王府，又不是自己家，她也不好意思狠劲折腾，大半夜的更不好意思吵醒人家来帮忙，只能将就着囫囵睡下，翻来覆去迷瞪到亮。
刚蒙蒙亮时她就醒了，揉着脖子甩着胳膊腿出去时，恰好碰到赵兰琪的贴身丫鬟。
确认赵兰琪身体无碍睡得正香，罗明珠立刻告辞。
任凭丫鬟如何挽留，她也不松口，坚决要马上回家。
她要回去补觉！
好歹约定了傍晚再来，罗明珠被宸王府的马车送回了家。
回家之后，她瞥到衣架上撑开的杜泽谦的外衫时，忽然就有些担心他如她昨晚一般睡眠不好。
夜里睡不好，白就没精神，昏昏沉沉的自然影响读书效率。
于是她一时心血来潮，便让王伯送两桶灵泉水给杜泽谦，别的忙她也帮不上什么。
王伯临走前曾问过她，有没有什么口信要带。
她很想告诉杜泽谦，她想他了，但又怕得太直白会让他分神。
最后只好什么都不。
反正以杜泽谦的头脑，应该能意会一二，也能明白家中一切安好。
端看他们俩是不是心有灵犀了吧。
取了灵泉水让王伯送走后，罗明珠安心回房中补觉。
刚刚睡着没一会儿，就被当当的敲门声惊醒。
玉蓁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姑姑，姑姑醒醒，姑姑……”
罗明珠烦躁地睁开眼，眉头紧锁，趿拉着鞋子起身去开门，“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姑姑，有个叫周福的找你，他们家少爷出事了，请你过去救命！”
“什么？！”罗明珠的睡意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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