枢仙朝，皇都深宫。
密室中，七皇子零的打坐被一阵灼热打断。
他胸前的通讯玉简，滚烫如火。
零猛地睁眼，神念探入。
下一瞬，他脸上的血色尽褪。
“先生？”
玉简那头，陈长青的声音传来，语调听不出任何起伏：“有个事，劳烦你。”
零的脊背瞬间绷紧，姿态低入尘埃，声音里是压抑不住的敬畏。
“先生但请吩咐，零万死不辞。”
“帮我给魔念带句话。”
“有人，想跟他做一笔买卖。”
零的身体彻底僵住。
魔念？
那个连父皇提及都会沉默，眼底深处藏着恐惧的归墟圣主？
先生要和那种禁忌存在……做买卖？
他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
“先生……您要交易什么？”
“一个人族圣地使者的命。”
陈长青的语气很轻，仿佛在今气不错。
“顺便告诉他，道圣殿回来了。”
零的呼吸，在这一刻停滞。
每一个字，都化作一道神雷，在他识海中轰鸣炸响。
人族圣地的使者，死了？
那个被彻底抹除的古老道统……道圣殿，复苏了？
这两个消息，任何一个泄露出去，都足以让整片银河星海掀起滔巨浪。
“先生，您这是……”
“把水搅浑。”陈长清的回答，简短而冰冷。
“人族圣地根深蒂固，硬碰硬，是死路。但如果让魔念知道，人族圣地的注意力，被道圣殿吸引了，你猜他会做什么？”
零的脑中轰然巨响，一切瞬间通透。
一股寒气，从他的脚底直冲头顶，冻结了灵魂。
借刀杀人！
不！
这比借刀杀人更毒辣，这是驱虎吞狼！
先生这是要松开拴着魔念这条疯狗的锁链，让他在人族圣地分神之际，从背后撕下最肥美的一块血肉！
两虎相争，先生便可坐山观斗，从容布局。
“属下明白了！”零的声音因极致的激动而颤抖，“属下立刻去办！”
通讯中断。
零没有片刻迟疑，起身冲向密室深处。
他咬破指尖，以精血为墨，在冰冷的石壁上迅速勾勒出一个扭曲诡异的符文。
嗡——
石壁如水面般荡开涟漪，一条深不见底的幽暗地道显现。
这是他耗费数十年光阴，瞒过所有人挖出的密道。
通道的尽头，连接着皇都地底的一处归墟裂缝。
魔念的一具分身，常年镇守于此。
半个时辰后。
皇都地底，巨大的空洞被永恒的黑暗与死寂填满。
零单膝跪地。
他面前，一团浓郁的黑雾如心脏般搏动。
他将陈长青的话，一字不差地复述。
黑雾中，一个沙哑又极富磁性的声音响起，带着几分玩味的笑意。
“道圣殿？有意思。”
“圣主，这……会不会是人族圣地的陷阱？”零鼓起勇气，抬头问道。
“陷阱？”
魔念低笑起来，笑声在空洞中回荡，震得零心神摇曳。
“就算是，又如何？”
“人族圣地那群伪君子，本座迟早要一个个捏碎他们的道果。现在有人替本座吸引火力，何乐而不为？”
黑雾骤然翻滚，魔念的声音陡转森寒，杀意凝若实质。
“传本座命令，启动‘星河计划’。”
“是时候，让圣地那帮老东西，也尝尝宗门被撕碎的滋味了。”
零心中狂喜，重重叩首。
“属下遵命！”
……
与此同时，人族圣地。
悬浮于虚空的核心神殿内，空气凝重如铅。
“你什么？金甲使者失联了？！”
一名白袍老者霍然起身，大乘期的威压如河倒灌，瞬间充斥整座神殿。
跪在下方的弟子被这股气息压得骨骼作响，整个人几乎要贴在地面。
此人，正是人族圣地执法长老，一言可决星域兴衰的巨擘。
“回……回长老，金甲使者一行，前往道圣殿遗址之后，魂灯……已全部熄灭。”弟子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道圣殿……”
执法长老双眼微眯，两道神光迸射而出，几乎洞穿虚空。
“那个被我们亲手埋葬的叛逆，竟还有余孽？”
他一挥袖袍，面前凭空展开一幅浩瀚星图。
星图之上，标记着道圣殿遗址的区域，此刻被一片无法穿透的黑暗笼罩，任何神念与道法都无法探知其内分毫。
“好，很好！”执法长老怒极反笑，“敢动我圣地的人，就要做好神魂俱灭，道统传承被连根拔起的准备！”
他正欲调兵，一名弟子神色惊惶，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
“长老！不好了！”
“归墟……归墟军团在银河系边缘发动总攻！我们镇守的三个星域，已经……全境沦陷！”
“什么？！”
执法长老脸色剧变。
“魔念那个疯子，他怎么敢？！”
“来势极凶！他们的攻势……前所未有地猛烈，边境守军……根本挡不住！”
执法长老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是现在！
魔念分明是算准了圣地会被道圣殿牵扯精力！
可恨！
“传令！第三、第五、第七军团，即刻开赴边境，给本座顶住！”
“那……道圣殿那边……”
“暂缓！”
执法长老的声音仿佛从万载玄冰中挤出，眼神阴鸷得可怕。
“等本座拧下魔念的脑袋，再去收拾那群藏头露尾的余孽！”
……
道圣殿，主殿。
陈长青安坐主位，眼前的星图上，代表圣地与归墟的光点已狠狠对撞，燃起燎战火。
“师尊，您这手驱虎吞狼，简直是神来之笔！”玄火丹皇激动得满脸红光，手舞足蹈，“现在人族圣地被魔念死死拖住，焦头烂额，哪里还姑上我们！”
林晚晴也轻轻点头，美眸中异彩流转。
“我们争取到了最宝贵的时间。”
陈长青却摇了摇头。
“这只是开始。”
“无论是人族圣地还是魔念，都不是蠢货。这场浑水能维持多久，尚未可知，他们总会想明白的。”
“那我们下一步？”
陈长青起身，缓步走到星图前，手指点在了一个被时光尘封的坐标上。
那里，标注着四个古老的文字：上古战场。
“既然要搅局，那就搅个翻地覆。”陈长青的语气平淡。
“玄火，去准备，我们去挖点‘古董’回来。”
“古董？”玄火丹皇愣住。
“上古时期，人族圣地覆灭我道圣殿的主战场。”陈长青的眸光变得幽深，“我想，那片废墟之下，应该还埋着不少……有趣的东西。”
玄火丹皇先是愕然，随即狂喜，激动得浑身都在发抖。
师尊这是要去刨自家祖坟……
不对，是去取回道圣殿的战争遗产！
那些上古大能的遗物，随便一件出世，都足以改变如今的战局！
“属下这就去备好星舟！”
看着玄火丹皇化作一道火光冲了出去，林晚晴走到陈长青身边，轻声问。
“你真的决定，要和人族圣地不死不休？”
陈长青转头看她，眼神认真。
“晚晴，这个宇宙的真相，远比我们看到的更残酷。”
他将在万法道藏中窥见的那个关于“飞升”的血腥秘密，言简意赅地告知了林晚晴。
听完，林晚晴的脸色，一寸寸变得苍白。
“所谓的飞升……竟然是……一场收割？”
“所以，我们没有退路。”陈长青握住她冰凉的手，“要么，被当成圈养的牲畜一样收割。要么，就掀了这张棋盘。”
林晚晴反手紧紧握住他，眼中的迷茫与震惊，最终化为一簇前所未有坚定的火焰。
“那就……掀翻它！”
话音刚落。
圣殿之灵冰冷的声音，响彻大殿。
“警报！检测到异常空间波动！有无法识别的强大存在，正在高速接近圣殿！”
陈长青眉头一拧，神念如海啸般铺开。
圣殿大阵之外的星空中，一道巨大的空间裂缝，正被一股蛮横无比的力量硬生生撕开。
一股令人神魂战栗的归墟气息，从中疯狂涌出。
“魔念？”
陈长青眯起眼睛。
这家伙，动作比他预想的，还要快。
刺啦——
空间被彻底撕裂。
一道身影，从中缓步走出。
那是个年轻人，黑衣黑发，面容俊美得近乎妖异。
而那张脸，竟与陈长青，一模一样。
唯一的区别是，那双眼睛里，没有任何光彩。
只有深入骨髓的冰冷，死寂。
以及，化不开的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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