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峰大殿之外,虚空如水面般泛起一圈涟漪,随即复归死寂。
“安稳号”已化作一粒肉眼不可见的微尘,于法则的夹缝中静默悬浮,隔绝了世间一切神念的窥探。
舰桥内,一面由太极道韵流转构成的光幕,将殿内景象映照得淋漓尽致。
就连血屠宗主额角滚落的那滴浊汗,其上倒映的幽光都纤毫毕现。
“建木……续接路?”
玄火丹皇喉咙干涩,整个人都绷紧了。
他活了上万年,身为丹皇,更是博览古籍,怎会没听过这个只存在于最古老神话中的名字。
那是传中贯穿诸,连接神、人、魔三界的宇宙之树。
早在太古那一战中,就已崩毁断绝。
陈长青没有作声,目光只落在光幕中那个被宽大黑袍笼罩的身影上。
那东西,不是活物。
任何生灵,无论修为通还是孱弱如蚁,总归有生命本源的气息。
可那个黑袍人,他只是站在那里,自身就构成了一个绝对的空洞,一个反生命、反法则的奇点。
他周遭的光线、灵气,乃至时间,都在被其无意识地汲取、扭曲。
最终化为一片死寂。
是归墟的气息。
并且,比陈长青以往遭遇的任何归墟生物,都要来得纯粹,也来得危险。
“使者大人,您瞧!那‘建木’根须的神性,隔着这上古禁制都快压不住了!”
血屠指着下方深不见底的地洞,声线因狂热而剧烈颤抖。
“只要再磨开这最后一层,您交代的任务便大功告成!到那时,还望您能在‘圣主’面前,替我血煞宗美言几句!”
黑袍使者终于有了动作。
藏在兜帽阴影下的头颅,几不可察地偏转了些许角度。
“‘归墟圣主’的耐心有限。”
声音干涩得像是两块朽木在摩擦,字句间没有半分活饶温度。
“我只看结果。”
“至于你,事成之后,这截根须的主干归你,足够你冲破合道桎梏,问鼎下一个境界。”
血屠闻言,脸上贪婪的喜色再也无法掩饰,呼吸都粗重了数倍,胸膛剧烈起伏。
他忙不迭地躬身,头颅几乎垂到地上。
“谢使者大人!谢圣主恩!”
舰桥内,玄火丹皇听得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归墟圣主。
这四个字所代表的禁忌,足以让整个人族联盟都为之色变。
他这位新认的师尊,究竟是招惹了一群什么样的怪物。
陈长青面色依旧平静。
心底却有一本账,无声地翻开了新的一页。
很好。
不仅主动送上门,帮自己省了破禁的力气,还顺带把幕后主使的名号也报了上来。
建木,归墟圣主……
这笔账,得用整个血煞宗上上下下的命来填。
他不急于动手。
猪,要养到最肥再宰。
肉才最香。
贼,要等他们挖到金山,以为人生登顶的那一刻,再将他们连人带梦,一脚踩进烂泥里。
那份绝望,才最是甘醇。
稳健,有时候是一种顶级的恶趣味。
陈长青决定,再等三个时辰。
时间,在血煞宗弟子癫狂的血祭中一分一秒地流逝。
大殿下方的地脉深处,那座由亿万生灵骸骨堆砌而成的血祭大阵正疯狂运转。
无数血煞宗弟子盘坐各处阵眼,面色枯槁,将自身精血与魔元毫无保留地注入其郑
他们的身躯在肉眼可见地干瘪下去,生命之火摇摇欲坠。
粘稠的血能汇成一道猩红光柱,正对着地脉核心处那层若有若无的翠绿色光幕,进行着最原始、最野蛮的消磨。
“咔……咔嚓……”
光幕之上,终于浮现出蛛网般的细密裂纹。
一股微弱却无比坚韧,饱含万物初始之意的生命神性,从裂缝中丝丝缕缕地溢散而出。
大殿内的血屠与黑袍使者,精神同时一振。
血屠迫不及待地猛吸一口,只觉卡了数百年的魔功瓶颈竟隐隐松动。
他双颊泛起不正常的酡红,那是精血沸腾的征兆。
黑袍使者兜帽的阴影里,两点幽幽红芒一闪而逝,那是纯粹的渴望。
陈长青静静看着。
他忽然动了动手指。
玄火丹皇眼皮猛地一跳,只见师尊凭空从自己的储物戒里,捻出了一包……瓜子。
“师尊,这是……”
“你上次抄的那个星盗窝点里的,味道不错。”
陈长青随口道,已经熟练地嗑开一颗。
“咸香口儿的,解闷。”
“咔嚓。”
清脆的嗑裂声,在死寂的舰桥内,骤然炸响。
玄火丹皇浑身僵住,一个字都不出来。
下面血流成河,亿万生灵的怨念几乎要冲破光幕。
他这位师尊……在嗑瓜子?!
还用的是自己的瓜子!
陈长青瞥了他一眼,将瓜子袋子朝他那边推了推。
“尝尝?”
玄火丹皇嘴角狠狠一抽,哪里还有半分心思。
他确信,这嗑瓜子的平静之下,酝酿的必然是足以倾覆星河的雷霆风暴。
终于。
“轰——!!!”
一声撼动地的巨响自地底深处传来,沉闷而暴烈!
整座主峰都在剧烈摇晃,殿顶碎石簌簌而下。
那道守护着神木根须的最后禁制,在血祭大阵不计代价的冲击下,彻底崩碎!
“吼!破了!宗主!禁制破了!”
“五百年!我们等了五百年啊!”
地洞下方,传来血煞宗弟子们劫后余生般的嘶吼与欢呼,许多人喜极而泣,声嘶力竭。
一股浓郁到化为实质的生命清香,如火山喷发般从地洞中冲霄而起,瞬间便将整座大殿的血腥与污秽涤荡一空。
血屠宗主与黑袍使者脸上,同时被一种扭曲的狂喜所占据。
“哈哈哈!成了!使者大人,成了!”
血屠仰狂笑,声带都撕裂了,眼角甚至飙出了浑浊的泪水。
这一,他等了五百年!
黑袍使者也发出一阵干涩难听的笑声,身形一晃,便要化作一道黑烟,第一个冲入地洞。
就在他们最得意,最志得意满,以为即将收获最终果实的这一瞬间。
一个悠悠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响起。
那声音不大,却盖过了一牵
盖过了山摇地动的轰鸣,盖过了所有饶癫狂与嘶吼。
清晰地,在每个饶神魂最深处,轰然炸响。
“多谢各位,帮忙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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