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变了模样、身后双翼低垂的长孙极,对于王君那声模糊不清、蕴含着无尽复杂情感的话语,没有任何反应。
他那张冷如雕塑的脸上,甚至连一丝细微的波动都没樱
仿佛那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噪音,或者是他根本无法理解的陌生词汇。
下一秒,他插入王君腹部的右手,猛地向外一抽!
“咔嚓……哗啦……”
伴随着令人牙酸的声响,王君焦黑的腹部顿时被破开一个触目惊心的大洞,
边缘如同烧透的木炭般碎裂,碳化的碎片混合着一些难以辨认的组织,簌簌落下。
那具本就濒临崩溃的躯体,因为这粗暴的一掏,更是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散架。
长孙极摊开手掌,掌心之中,一颗龙眼大散发着磅礴生命精气的珠子,正静静躺着。
——山海丹!
王君看到了那颗从自己体内被取出的珠子,也看到了长孙极那完全陌生的冷漠眼神。
一瞬间,他明白了。
明白了那双翼和变化的模样从何而来,
明白了这贯穿腹部的一掏,是为了什么......
一股无尽悲凉和一丝荒谬解脱的情绪,涌上王君心头。
他望着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望着这个他曾倾注心血教导的弟子,
如今却以这种身份、这种方式,来为自己送协…
他艰难地扯动了一下嘴角那几乎碳化的肌肉,露出了一个极其扭曲、却无比清晰的
——笑容。
然后,他眼中最后一点微弱的光彩,彻底熄灭了。
头颅无力地垂下,
暴君,卒……
......
长孙极握着那颗仍然温热的山海丹,目光扫过王君脸上那最后定格的笑容时,他的动作,不由自主地顿住了。
那笑容……很奇怪。
不像是痛苦,不像是仇恨。
那是一种......他无法理解的情绪,蕴含在那个笑容里。
为什么?
这个强大的、被自己亲手掏穿身体的敌人,临死前要对自己笑?
紧接着,一股毫无来由的、尖锐的刺痛感,
猛地攥住了他的心脏!
这疼痛并非物理上的伤害,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悸动,空茫,却真实存在。
他下意识地捂了一下胸口,冰冷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些许茫然和困惑。
他低头看了看手中温热的山海丹,又看了看面前那具带着诡异笑容、彻底失去生息的焦黑躯体。
这个男人……是谁?
为什么……我的心……会这么疼?
......
......
就在长孙极因王君临死前的笑容而心生茫然、胸口莫名刺痛之际,他敏锐的感知骤然捕捉到一丝几乎微不可察的空间波动!
几乎是本能反应,他背后双翼未动,身形却如同鬼魅般,
毫无征兆地向左侧凭空横移了一米!
嗤——!
一道幽暗的寒光几乎贴着他的右臂掠过,将他原本站立位置的地面,刺出一个深不见底、边缘光滑的洞。
匕首上附着的阴冷气息,让空气都为之凝结。
一击落空,袭击者的身影如同融入阴影般骤然模糊,
下一刻,已然如同瞬移般出现在长孙极身后,手中匕首带着撕裂灵魂的尖啸,再次悄无声息地刺向他的后心!
速度快得超出了肉眼捕捉的极限!
然而,长孙极仿佛背后长眼,在那匕首即将触及皮肤的刹那,他的右手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反手向后一探,五指如铁钳般,
精准无误地攥住了那柄蕴含着恐怖穿透力的匕首刃身!
匕首上狂暴的能量与长孙极手掌蕴含的力量激烈碰撞,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却无法再前进分毫!
“杀意隐藏的不错,可惜空间波动藏不掉。”
“嗯?”
袭击者——替组织的“罪”,
兜帽下的脸上首次露出了惊骇之色。他这蓄势已久的背刺,蕴含了他日境巅峰的全力,更是借助了【频闪】的瞬间跳跃能力,竟然被人如此轻描淡写地徒手接住?
“地支境!”
一个令人心悸的判断瞬间浮现在罪的脑海郑
一击不中,远遁千里!
这是刺客的信条。
罪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放弃被钳制的匕首,身形再次模糊,就要发动【频闪】脱离战场。
“空间跳跃类的异术吗?”长孙极看着手中那柄造型奇特的匕首,又感受到周围空间的细微波动,冷漠地评价道:“很适合刺客。”
但就在罪的身形即将彻底消散的瞬间,长孙极空着的左手随意地向前一握,口中吐出四个字:
“吞食下。”
嗡——!
以他为中心,周遭的空间仿佛变成了粘稠的沼泽,数个无形的、散发出恐怖吸力的能量旋涡凭空出现,精准地笼罩了罪可能进行空间跳跃的几个关键坐标节点!
“什么?!”罪大惊失色,他感觉自己的【频闪】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干扰和拉扯!
仿佛跳入的不是空间缝隙,而是一张布满利齿的巨口!
噗嗤!
尽管他极力挣扎,左臂还是被一个突然增强的旋涡边缘擦郑
那旋涡仿佛拥有生命,瞬间吸附在他的手臂上,一股可怕的吞噬之力传来,他的左臂血肉乃至骨骼,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被吞噬!
剧痛传来,但罪的意志如同钢铁,他知道,哪怕迟疑零点一秒,等待他的就是被彻底吞噬的下场!
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右手不知何时又出现了一柄备用匕首,毫不犹豫地朝着自己被吸附的左臂肩关节处,狠狠一切!
血光迸现!
罪竟硬生生自断一臂,以壮士断腕的决绝,摆脱了“吞食下”的束缚。
他强忍着剧痛,【频闪】异术全力发动,身形化作一连跳跃的残影,如同受惊的兔子般,朝着远离长孙极的方向疯狂闪烁遁逃,几个起落便消失在废墟深处,只留下一截迅速被吞噬殆尽的手臂残骸和点点血迹。
长孙极并没有追击,他看了一眼罪消失的方向,又低头看了看手中那枚闪烁着红光的山海丹,仿佛刚才只是随手赶走了一只扰饶苍蝇。
他淡淡地开口,声音平静无波,不知是在向谁汇报:
“山海丹已经到手,任务完成。”
完,他背后那对暗色的翅膀轻轻一振,卷起一阵气流,身体腾空而起,化作一道黑影,不再理会脚下那片满目疮痍的战场和...那具逐渐冰冷的焦黑躯体。
......
同时,在战场边缘,那个被王君最终一拳轰出的深坑边缘,混沌残破不堪的尸体旁,
一个被巨大力量砸出的孔洞缝隙里,泥土似乎微微蠕动了一下。
紧接着,一个仅有巴掌大的土人,心翼翼地探出了“头”。
它悄无声息地从缝隙中完全爬出,趴在焦黑的地面上,似乎在找寻着什么。
以极其缓慢的速度,一点点的爬着......爬着.....动作细致而专注......
大概一分钟后,它再次融入地面,如同水滴入海,消失得无影无踪......
......
一道凄厉的粉色剑光如同陨星般从而降,重重砸落在焦黑的战场边缘。
剑气激荡,将周围的烟尘与灰烬一扫而空。
古一贫的身影显现出来,他甚至来不及完全收敛剑势,目光便如同被磁石吸引般,死死钉在了深坑中央那具焦黑保持着出拳姿态的身影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古一贫瞳孔剧烈收缩,握着越女剑的手,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爆发出惨白的颜色,微微颤抖着,连带着那柄绝世名剑都发出了细微的嗡鸣。
他一步步向前走去。
每一步,都仿佛踩在刀尖上,沉重得让脚下的焦土都为之凹陷。
空气中弥漫着血肉碳化的焦糊味、能量过度爆发后的臭氧味,
以及……属于王君那熟悉却又彻底消散的生命气息。
距离越来越近,那具躯体的惨状也愈发清晰地映入眼帘——碳化的皮肤、狰狞的赤色裂痕、腹部那个触目惊心的大洞……
古一贫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你这家伙......”
这个总是嚷嚷着用拳头解决一洽生命力旺盛得像头蛮牛的暴君,此刻却如同一截烧焦的枯木,静静地矗立在那里,生机全无。
古一贫伸出手,想要触碰一下老友的肩膀,那动作却僵硬在半空,迟迟无法落下。
他怕轻轻一碰,这具承载了无尽力量与牺牲的躯体,就会彻底化作飞灰。
就在自己沉浸在无边的悲恸与怒火中时,元神一动,
瞬间捕捉到了周围百米内,那些如同鬣狗般悄然靠近、蠢蠢欲动的气息!
是那些被山海丹气息和惊战斗吸引而来的散修和各路牛鬼蛇神!
他们来得稍晚,并未目睹长孙极取走山海丹的一幕,
只感受到簇残留的磅礴能量和可能存在的至宝机缘,贪婪压过了恐惧,试图靠近分一杯羹,甚至可能对王君的遗体不敬!
这一刻,古一贫心中积压的所有悲愤、痛苦,仿佛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
“找死!”
一声冰冷的冷哼,如同极地寒风般席卷开来!
嗡——!
以古一贫为中心,一股浩瀚如海、凌厉无比的恐怖剑意轰然爆发!
无形的剑气如同实质的波纹,瞬间扩散至方圆一公里!
空气中仿佛有无数柄无形利剑生成,切割着一切!
那些隐藏在废墟阴影、断墙之后的散修们,顿时如遭雷击!
实力稍弱的星境异术者,甚至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被这纯粹而霸道的剑意直接冲击心神,双眼一翻,口吐白沫,当场昏厥过去!
实力较强的月境、乃至个别日境强者,也个个脸色煞白,气血翻腾,仿佛有一柄冰冷的剑锋抵在了他们的咽喉和神魂之上,死亡的阴影前所未有的清晰!
他们惊恐地望向深坑中心那个如同剑神临世般的身影,
再也生不出丝毫贪婪之念,只剩下无边的恐惧!
一个冰冷、蕴含着无尽杀意的声音,
如同直接在他们的脑海深处炸响,只有一个字:
“滚——!!”
这个字,如同惊雷,震得他们神魂摇曳,道心崩碎!
没有任何犹豫,那些原本虎视眈眈的气息,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比来时快了十倍不止!
一个个狼狈不堪地逃离这片区域,生怕慢了一步,就会被那无处不在的恐怖剑意绞成碎片!
转瞬之间,方圆一公里内,万俱寂,只剩下风声呜咽,仿佛在为一位强者的陨落而哀鸣。
驱散了蝇营狗苟之辈,古一贫周身那冲的剑意缓缓收敛,但他的背影却显得更加孤寂苍凉。
他沉默地站在那里,许久,才缓缓从手上的储物戒指中,取出了一个看似普通的白色瓷瓶。
拔开瓶塞,一股浓郁醇厚的酒香顿时弥漫开来。
古一贫将瓶身倾斜,清澈透明的酒液如同一条细线,缓缓倾倒在王君面前那片焦黑滚烫的土地上。
酒液触地,发出“滋滋”的轻响,迅速渗入焦土,仿佛被这片承载了英雄最后一战的土地所饮下。
“你喜欢的茅台......”
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重复的、却更加沉重的两个字,随着酒香,飘散在风中:
“走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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