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时,秦千风在竹榻上动了动。
腕间那丝若有若无的灼热感,比鸡鸣还早了半刻。
他掀开薄被,月光白的中衣滑落肩头,露出左臂——金纹不知何时已攀至锁骨下方,纹路如熔金流淌,在晨光里泛着珍珠母贝般的光晕。
\"又扩了。\"他喉结滚动,指尖轻轻抚过金纹边缘。
皮肤下像是埋了团将熄未熄的炭,触感温凉却灼人。
昨夜融合意识海时那道\"未曾成为的模样\"的回应,此刻在识海里若隐若现,像片被风吹散的云。
他试着运转形意门心法,丹田刚聚起的灵力刚触及金纹区域,便如撞在烧红的铁壁上,\"轰\"地炸开。
痛意顺着经脉窜上头顶,他咬得舌尖发腥,额角瞬间沁出冷汗——这是第三次冲突了,前两次还只是麻痒,这次竟直接震散了灵力。
窗外传来竹露滴落的脆响。
秦千风扯过外袍裹紧手臂,动作极轻,像在掩饰什么。
他知道林婉儿总他\"连翻书声都怕吵到药草\",知道白璃会用玉笔在窗纸上画狐狸标记他的行踪,知道柳青萝的药箱里永远备着三枚醒神丹......可这次不能让她们看见。
\"若被发现灵力冲突......\"他站在门槛前顿住,晨光穿过竹帘在地上投出细碎光斑,\"婉儿会整晚守着煎安心汤,白璃要拉着我算三星盘,青萝大概会直接拿银针扎我脉门试药......\"他低笑一声,声音里却没什么温度,\"但她们越在意,我越不能让这金纹变成刺向她们的刀。\"
山风卷着松涛从后窗灌进来,他最后看了眼案头未拆封的《黄帝内经》——那是林婉儿前夜塞给他的,\"现代医学和古医道不定能撞出火花\"。
指节在门框上抵林,终究还是抬脚走了出去。
此时的医馆里,林婉儿正捏着一株紫丹参发呆。
\"奇怪。\"她对着晨光眯起眼,原本该是深紫的花瓣边缘泛着诡异的金斑,\"昨日还好好的,今早所有灵植都像被抽干了生气......\"
\"灵气紊乱。\"白璃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她抱着半卷星图,玉笔在虚空划出银线,\"我刚用星轨术测过,整个高尔山的灵气都在向西北方汇聚。\"她笔尖一顿,银线突然扭曲成乱麻,\"西北方......是千风住的竹屋方向。\"
林婉儿手中的紫丹参\"啪\"地掉在药臼里。
她想起昨夜山巅那片金光,想起秦千风眼角新浮现的泪痣,想起他今早出门时刻意垂着的左手——\"他总'我没事',可上次魔兽林救弟子,他也'我没事',结果发了三高热。\"她抓起药囊就往外走,袖口带翻了药臼,紫丹参骨碌碌滚到白璃脚边。
白璃弯腰捡起花,指腹触到金斑时猛地一颤。
那点金色竟顺着她的指尖往上爬,像条贪食的蛇。
她慌忙掐诀,玉笔射出清光才逼退金芒,额角已渗出薄汗:\"这不是普通灵气紊乱......是命主之力在扩散。\"
林婉儿的脚步顿在门口。
山风掀起她的裙角,她突然想起三个月前秦千风在裂缝里替莫无痕挡雷劫时,后背烫出的金纹印记——原来那时就开始了。
她攥紧药囊,囊里的追踪符突然发烫,是秦千风的气息,正朝着山谷深处去了。
另一边的医庐里,柳青萝的银针\"叮\"地掉在石桌上。
\"你灵脉灼痛?\"她按住对面修士的手腕,神识探入的瞬间瞳孔骤缩——那本该如清泉般流淌的灵脉里,缠着根细如发丝的金纹,正缓缓啃噬着灵气。
她扯过帕子擦手,帕子触到金纹残留的位置,竟滋滋冒起青烟。
\"什么时候开始的?\"她声音发紧。
\"就今早。\"修士疼得额头冒冷汗,\"我昨夜还在山脚下帮人搬药材,今早打坐时突然......\"
柳青萝霍然起身。
她想起昨夜山巅的金光,想起秦千风手腕新浮现的金纹,想起玄尘子前日的\"命主之力觉醒会引发地异变\"。
药箱扣环撞在桌角发出脆响,她抓起披风就往外冲,发间的青玉簪子在门框上撞得歪斜——秦千风的竹屋,此刻正空无一人。
\"连茶盏都是凉的。\"她指尖抚过案头的茶杯,残茶里浮着片未沉的茶叶,是今早才泡的。
窗台上摆着她前日送的雪魄花,原本该是雪白的花瓣边缘,竟也泛起了金斑。
她倒退两步撞在椅背上,椅背发出\"吱呀\"轻响,像声叹息:\"他果然......\"
与此同时,后山密室内,玄尘子的指尖在古籍上划出深痕。
\"金纹过肩,命主临世......\"他低声念着《上古异志》里的记载,烛火在\"临世\"二字上跳动,将字迹映得血一般红,\"一旦金纹覆满全身,宿主将彻底沦为命主容器,再无自我......\"
\"所以您在找封印之法?\"
身后突然响起的声音让他脊背一僵。
玄尘子转身,只见莫无痕倚在门框上,手中匕首的封印符文泛着幽蓝微光。
他的影子被烛火拉得老长,几乎要罩住玄尘子案头的古籍:\"三个月前在裂缝里,千风替我挡雷劫时,金纹才到手腕;昨夜山巅,到了手肘;今早......\"他顿了顿,\"我在他窗下捡到片带金斑的雪魄花,是柳青萝送的。\"
玄尘子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书页边缘。
他想起初次见秦千风时,少年蹲在溪边给受赡兽包扎,衣摆沾了泥也不在意;想起他在入门测试时背着迷路的弟子,在魔兽林里啃了三野果;想起昨夜山巅那道被金光笼罩的身影,眼里的星光比从前更亮,却也更灼人。
\"你想怎样?\"他问。
莫无痕握紧匕首,刀身符文亮起更盛的蓝光:\"我学了十年意识封印术,能暂时锁住金纹扩散。\"他往前走了两步,影子与玄尘子的重叠在一起,\"但需要你告诉我,怎么让千风自己选择——是当命主,还是当秦千风。\"
山谷深处,秦千风跪在一块青岩上。
金纹此刻如活物般在他手臂上游走,每爬过一寸,识海里那道\"未曾成为的模样\"的意识便清晰一分。
他能听见十里外山雀振翅的风声,能闻见百里外药田里的艾草香,甚至能看见林婉儿发间那枚歪聊青玉簪——她此刻正站在他的竹屋前,望着空床发呆。
\"够了。\"他咬着牙掐诀,形意门心法与命主之力在体内激烈碰撞。
灵力如碎冰,命主之力如熔浆,两者每一次相触都发出刺耳鸣响。
他的掌心渗出鲜血,金纹却越发光亮,像要从皮肤下挣出实体。
\"融合......\"他想起莫无痕教的意识调和术,想起玄尘子提过的\"以心御力\",\"不是压制,是让它们成为一体......\"
识海里的两股意识突然翻涌。
现代医学院的解剖图与高尔村的炊烟在眼前交织,千年星辰的记忆与十岁少年的心跳重叠。
金纹的灼热感突然退去,取而代之的是种奇异的清凉,像有双无形的手,将碎冰与熔浆揉成了清泉。
他睁开眼时,晨光正穿透云层,在他肩头金纹上镀了层金边。
体内灵力如江河奔涌,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充沛,可他却觉得喉咙发紧——这力量太磅礴了,磅礴到让他想起高尔村后山那道裂缝,想起被雷劫劈碎的巨石,想起莫无痕的\"光太亮了,总会烧到自己\"。
\"这不是力量。\"他对着山涧倒影喃喃,金瞳在水面晃出细碎金光,\"是枷锁。\"
山风突然变了方向。
秦千风猛地转头。
他闻见了熟悉的龙涎香,是杀阡陌身上特有的味道;他听见了玄铁剑出鞘的轻吟,是那人总佩在腰间的\"断妄\";他甚至看见了际尽头那道墨色身影,广袖被山风卷起,露出腕间与他相似的金纹——不,不是相似,是同源。
\"你果然成了命主的容器。\"
声音像被山风揉碎了,飘飘荡荡落进山谷。
秦千风望着那道身影越来越近,金纹在肩头突然灼痛,识海里那道\"未曾成为的模样\"的意识,此刻竟发出了欢呼般的震颤。
他的瞳孔微微收缩,望着杀阡陌腰间晃动的玄铁剑穗——那穗子是血红色的,像团永远烧不尽的火。
山涧倒影里,两道金纹身影逐渐重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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