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卷着松针掠过秦千风的发梢时,玄尘子的指尖已按上他后颈。
\"抓紧我。\"老者的声音被雷声碾碎,秦千风只觉腰间一紧,眼前的黑松山巅突然扭曲成流动的墨色。
冷风灌进鼻腔的刹那,他喉间泛起铁锈味——这是空间结界撕扯魂魄的征兆。
等视线重新清晰,脚下的土地已换作青石板,每道缝隙里都凝着千年苔藓,泛着幽绿的光。
\"到了。\"玄尘子松开手。
秦千风踉跄两步,抬眼便撞进青铜的巨影里。
那钟足有十丈高,钟身斑驳的纹路间嵌着七枚玉牌,每枚都刻着名字:\"陈九川苏清荷周伯安\"……最后一枚空白,却泛着与他心口晶核相同的幽蓝。
\"这是命罗教的'逆命钟'。\"玄尘子伸手抚过\"陈九川\"三个字,指腹在凹痕处停顿,\"每个名字都是一任命运容器。
你们被选中,不是因为赋,是因为命盘里生带着'逆骨'——能承载命主残魂的逆骨。\"
秦千风的手指无意识抠住腰间玉佩。
父亲遗物里的半块玉珏此刻正贴着皮肤发烫,与玄尘子腰间那枚严丝合缝的触感,让他想起十二岁那年在祖祠翻到的旧账册。
父亲总\"有些事等你成年再\",可此刻青铜钟上的名字,分明和账册里\"失踪村民\"的名录重叠了三个。
\"你早知道我是第七容器。\"他不是询问,喉结滚动时带着隐忍的怒,\"从半年前给我水晶碎片开始,从你'有急事时捏碎'开始。\"
玄尘子转身时,道袍扫过满地松针。
他眼角的细纹里浮起苦笑:\"我早该告诉你的,可二十年前……\"
\"当啷——\"
青铜钟突然轻鸣。
秦千风惊觉自己掌心金纹在发烫,那些自幼跟着《黄帝内经》学医时便存在的淡金色纹路,此刻正沿着血管往指尖窜,像被什么力量牵引着。
他下意识后退半步,却撞进青铜的凉意里——钟身竟在微微震颤,七枚玉牌上的名字开始发光,最末那方空白玉牌的光尤其刺眼。
\"他们在找你。\"玄尘子的声音突然低下去,\"前六任容器的残识。\"
同一时刻,二十里外的竹屋中,林婉儿的指尖正压在密档边缘。
\"这行朱砂字是用命血写的。\"她将密档举到烛火前,泛黄的纸页下透出暗红的隐纹,\"白姑娘,试试用你的冰魄诀逼一下。\"
白璃点头,素手按在纸背。
她是李长庚亲传弟子,冰魄诀练到第七重时,指尖能凝出霜花。
此刻寒气渗入纸页,隐纹突然浮现:\"命主,上古逆轮回者,被封于命罗塔核心。
唤醒需七器血,逆命阵成则命主醒,重掌地序。\"
\"逆轮回者……\"林婉儿的指尖在\"命主\"二字上顿住,她想起三个月前在高尔村后山挖到的骨簪——那是母亲临终前塞给她的,刻着和密档里相同的图腾。\"原来母亲的'禁忌之力',是这个。\"
\"所以我们一直追查的命罗教,不过是命主的守墓人?\"白璃的冰魄诀突然不稳,霜花碎成雪粒落在案上,\"他们抓孩童做容器,收集灵脉,全是为了给这个上古怪物当钥匙?\"
竹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柳青萝抱着药箱跨进来,发间银饰相撞的轻响惊得烛火摇晃。
她素来冷傲的眉峰此刻拧成结:\"我在村口老槐树下挖到这个。\"她摊开掌心,是枚青铜残片,\"和你们的命罗塔纹饰一样。
也就是——\"
\"我们都是棋子。\"林婉儿替她完,声音轻得像叹息。
烛火映着她眼底的光,那是学医十年、见惯生离死别后仍未熄灭的倔强,\"但至少现在,我们知道要摧毁的是什么了。\"
黑松山另一头,莫无痕的脚尖刚点上遗迹外墙,便听见马蹄声。
\"形意门弟子听令!封锁四周!\"
月光下,二十道身影从松林里窜出,为首的青年手持玄铁剑,剑穗上的形意门徽章在夜色里泛着冷光——是赵无极。
莫无痕的瞳孔骤缩,他认得这张脸:三日前在青阳城,正是这个刚直的年轻人追着他砍了三条街,他\"手上沾着二十七个容器的血\"。
\"莫执事。\"赵无极的剑指向前胸,\"上次让你跑了,这次——\"
\"跑?\"莫无痕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不出的苦涩,\"我要是想跑,你追得上?\"他抬手扯下腰间玉佩,扔给对方,\"看看里面的密信。\"
赵无极接住玉佩,用内力震碎玉壳。
一张薄纸飘落,上面是他师父的字迹:\"莫无痕十年前救过我命,命罗教的秘密他比谁都清楚。
若遇,信之。\"
\"这……\"赵无极的剑刃微微发颤。
\"轰——\"
地动山摇。
两人脚下一步塌陷,莫无痕本能拽住赵无极的手腕,却见头顶的夜空裂开蛛网般的纹路。
空间扭曲的吸力裹着碎石砸下来,莫无痕咬着牙将赵无极护在身下:\"抓紧我!
这是逆命阵启动的征兆,他们等不及了——\"
\"你要是骗我,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赵无极的玄铁剑\"当啷\"落地,他反手扣住莫无痕的腰带,声音里带着孤注一掷的狠劲,\"但我师父不会看错人。\"
遗迹内,玄尘子的话还在继续:\"我是第一代容器,陈九川是我道号。\"他指尖抚过钟身第一个名字,像是在抚摸自己的骨血,\"当年命罗教创始人,我们是在替行道,用逆命权能修正世间不公。
可等我觉醒力量才发现,所谓修正,不过是让命主的意志代替道。\"
\"所以你背叛了。\"秦千风的声音发哑。
他终于明白父亲遗物里那半块玉珏为何刻着\"叛\"字——原来秦康早知道,他的好友陈九川,那个二十年前突然消失的游方郎中,是命罗教的叛徒。
\"我烧了总坛,杀了十二位长老。\"玄尘子的目光落在秦千风心口,那里晶耗光透过衣物渗出来,\"但他们早有准备。
第六任容器被封印时,我在他识海留了句话:'第七任会来,告诉他,命运不是被选择,是被打破。
'\"
青铜钟突然发出轰鸣。
秦千风的金纹已爬满手背,他能清晰听见七个声音在脑海里交织:\"打破困局别重蹈覆辙你是希望\"……最清晰的那个声音带着少年气,像极了高尔村后山摘野果时,他对自己\"我命由我不由\"的模样。
\"你要做什么?\"玄尘子突然抓住他的手腕。
秦千风没有回答。
他望着青铜钟上空白的玉牌,想起高尔村的晨雾里母亲熬药的身影,想起林婉儿为他试药时被烫红的指尖,想起白璃在刑讯室替他挡下的那一鞭。
这些碎片在他脑海里炸开,比晶耗光更炽热。
\"我要让他们知道。\"他轻声,掌心金纹骤然亮起,\"被选中的人,也能选择自己的路。\"
拳风裹着破风之声砸向钟面。
青铜碎裂的轰鸣里,秦千风看见七枚玉牌同时崩裂。
前六任容器的名字化作流光钻进他心口,最后那方空白玉牌却裂开一道缝隙,漆黑如墨的雾气从中涌出,带着让魂魄发颤的压迫福
玄尘子的道袍被气浪掀得猎猎作响。
他望着那道缝隙,面色瞬间惨白:\"你……真的要打开'命主之门'吗?\"
夜风卷着雾气涌进遗迹,秦千风听见远处传来林婉儿的惊呼,听见莫无痕的低喝,听见青铜钟彻底碎裂前最后一声嗡鸣。
他望着漆黑缝隙里翻涌的雾气,心口晶耗光与金纹交缠成火焰,在这个瞬间,他忽然明白莫无痕的\"选择\"是什么——
不是摧毁或继承,是亲手接住命阅重量,然后,把它掰成自己想要的形状。
缝隙里的黑雾突然剧烈翻滚,像是有什么东西正隔着屏障,缓缓睁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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