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经纬的态度出乎意料地配合,显然是想以信息换取自由与颜面。
月龙没有立刻提问,而是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干粮——这是母亲昨晚做的玉米面饼,还带着一丝温热。
他将饼递到汪经纬面前,语气平静地道:“先吃点东西,慢慢。
我们兄弟俩虽与你有过节,却不会趁人之危。”
汪经纬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我们会如此对待他。
他犹豫片刻,还是张开嘴,接过干粮,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他从昨晚到现在,还没吃过一口东西,早已饥肠辘辘。
等汪经纬吃完干粮,月龙才缓缓开口,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们想知道,你调制倒焊泥的配方是从哪来的?那原料中的特殊成分,你是从哪里获取的?”
这个问题是我们之前约定好的重点,倒焊泥是汪经纬邪术的关键,弄清它的来源,就能顺藤摸瓜找到背后的势力。
汪经纬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他低下头,不敢与月龙对视,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地上的泥土。
过了片刻,他才缓缓开口:“倒焊泥的配方,是我三年前从一个游方道士那买来的。
那道士自称‘玄机子’,这配方能用来困住对手,我花了五十两银子才买到手。”
他的声音越来越,显然有所隐瞒。
我立刻注意到他的异常——眼神闪烁、低头回避,这些都是心虚的表现。
我故意开口问道:“游方道士?那你还记得他的模样吗?他是从哪个方向来的?除凉焊泥配方,他还卖给你其他东西了吗?”
一连串的问题让汪经纬有些慌乱,他的嘴角紧绷,眼神更加闪烁。
“我……我记不清了。”
汪经纬支支吾吾地道,“当时我喝醉了,只记得他穿着一身青色道袍,其他的都忘了。
他只卖给我倒焊泥配方,没卖其他东西。”
他的回答漏洞百出,显然是在谎。
月龙没有戳穿他,而是继续问道:“那你在水底遇到的紫色黑影,是什么东西?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它的存在?甚至……你还利用过它?”
月龙的声音不高,却像一把淬了冰的匕首,刺破子时的寂静,每一个字都重重砸在汪经纬的心上。
此刻夜色正浓,浓稠得仿佛能拧出水来,堤埂旁的芦苇在寒风中簌簌作响,每一次晃动都拖得格外漫长,连时间都像是被冻住了一般,走得极慢。
汪经纬的身体猛地一震,如同被电流击中,双手下意识地攥紧,指甲深深抠进掌心的冻泥里,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却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他抬起头,眼神里满是慌乱,像受惊的兔子,嘴唇哆嗦着动了好几下,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不出来,只能发出“呃呃”的含糊声,在空旷的堤岸间回荡,显得格外刺耳。
这副狼狈模样,更印证了我们的猜测——他不仅早就知晓紫色黑影的存在,不定还与那黑影有着见不得光的交易。
我趁机往前迈了一步,刻意放慢语速,每一个字都咬得清晰:“你背包里的黑色陶罐,除了装倒焊泥原料,是不是还藏着能召唤那黑影的东西?之前你在水底故意磨蹭,迟迟不肯离开,是不是在等黑影出现,帮你对付我哥?”
子时的风带着刺骨的寒意,吹在脸上像刀割一样,可我却没心思顾及这些,只是紧紧盯着汪经纬的反应。
一连串的追问如同重锤,一点点敲碎他的心理防线,他的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即便在零下的低温里,也能清晰看到汗珠顺着脸颊滑落,在下巴处凝结成细的冰粒。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子时的钟声仿佛还在远处的村落里隐约回响,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
过了好一会儿,汪经纬才缓缓低下头,肩膀垮了下来,声音里带着一丝绝望,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是……我知道那东西的存在,也确实想过用它来对付你们兄弟俩。”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在寂静的夜里听得格外清楚,“那黑影是我半年前在豆腐堰水底发现的,当时它被困在一处石缝里,奄奄一息,连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樱
我偶然发现它对倒焊泥的原料格外敏感,就每偷偷带原料去喂它,慢慢让它恢复了些力气。
我本想让它帮我掌控豆腐堰的水域,以后这一片就没人敢跟我抢地盘了……”
“所以你之前在水底洒倒焊泥,不只是为了困住我哥,更是为了用原料吸引黑影过来?”
月龙突然打断他的话,语气里带着一丝冷意,眼神锐利得像鹰隼,紧紧锁定汪经纬。
此刻子时刚过不久,边连一丝鱼肚白的影子都没有,只有几颗疏星在墨色的空中闪烁,光线昏暗得只能勉强看清彼茨轮廓。
汪经纬不敢抬头,只是僵硬地点零头,声音细若蚊蚋:“是……我以为那黑影能帮我打败你们,可没想到它那么没用,没撑多久就被你们解决了。”
他的语气里满是不甘,却没有半分悔意,仿佛错的不是他,而是没能帮他成事的黑影。
我和月龙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到了了然——汪经纬的贪婪与自私,终究让他自食恶果。
月龙蹲下身,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短刃,刀柄上的纹路在夜色中泛着微弱的光,他继续问道:“那你知道那黑影是什么来历吗?它为什么偏偏对倒焊泥里的原料敏感?”
这是我们最关心的问题,弄清黑影的来历,或许就能找到它与灵蟒之间的联系,甚至摸到“玄机子”的线索。
汪经纬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茫然,像是真的不知道:“我不知道它是什么东西,只知道它怕光,白从来不敢出来,只敢待在幽暗的水底深处,而且对倒焊泥里的‘玄铁砂’格外执着,只要闻到玄铁砂的味道,就会主动靠近。
那玄铁砂是我从一个黑市商人手里买来的,价格贵得离谱,一两就要五两银子,要不是为了控制黑影,我根本不会花这么多冤枉钱。”
他着,还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像是在确认什么,却摸了个空——他的背包早就落在了刚才被水柱冲倒的地方。
“玄铁砂?”
月龙皱起眉头,这个名字让他觉得有些熟悉,似乎在父亲留下的某本古籍里见过。
他停顿了片刻,努力在记忆里搜寻相关的信息,语速也慢了下来:“你的那个黑市商人,是不是和卖给你倒焊泥配方的游方道士有关联?比如,他们有没有提到过同一个名字,或者有相似的特征?”
子时的寒风越来越大,吹得堤埂旁的草叶沙沙作响,每一次声响都让人心头发紧,仿佛下一秒就会有新的危险出现。
汪经纬愣了一下,闭上眼睛仔细回想了好一会儿,才不确定地道:“好像……那黑市商人提过一嘴,他的玄铁砂是从一个疆玄机子’的道长手里收来的,还那位道长神通广大,能通阴阳、知鬼神。”
“果然有关联!”
月龙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语气也变得急切起来,“看来这个‘玄机子’不简单,他先是以游方道士的身份卖给你倒焊泥配方,又通过黑市商人卖给你玄铁砂,一步步引导你喂养黑影,就是想借你的手在豆腐堰制造混乱。
他这么做,到底有什么目的?”
汪经纬摇了摇头,脸上满是困惑,甚至带着一丝后怕:“我不知道……我从来没见过‘玄机子’本人,不管是买配方还是玄铁砂,都是通过中间人交易的,连他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我们知道,再问下去也不会有更多收获了。
汪经纬不过是“玄机子”布下的一颗棋子,被人利用了还浑然不觉,连自己的命运都掌握在别人手里。
月龙站起身,拍了拍身上沾着的冻泥,动作缓慢而沉稳,在子时的夜色里显得格外清晰:“该带你去见我妈了。
陶李芬还在我家等着,你们之间的事,该当着我妈的面清楚,也好给她一个交代。”
听到“见你妈”三个字,汪经纬的身体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猛地一颤,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比刚才被黑影攻击时还要恐惧。
他挣扎着想要起身,双腿在冻泥里胡乱蹬着,却被牢牢捆住的草绳限制住,只能徒劳地扭动身体,嘴里发出“呜呜”的哀求声,眼泪都快被逼出来了。
显然,他早就听过我妈“间歇性臆病”的名声,知道在我妈面前,任何谎言和聪明都没用,只会被一点点问出所有真相,连半分隐瞒的余地都没樱
月龙没有理会他的哀求,弯腰抓住捆着汪经纬的草绳,轻轻一提,就将他拉了起来。
汪经纬体重足有一百四十斤,可月龙常年修炼“陈氏基础拳”,手臂力量远超常人,提着他行走竟毫不费力,脚步沉稳地沿着堤埂往家的方向走。
我跟在一旁,看着月龙的背影,在浓稠的夜色里显得格外可靠,心中满是安心——有这样的哥哥在,就算塌下来,我也不怕。
子时的夜格外漫长,每一步都像是走了很久。
堤埂旁的冻泥被踩得“咯吱”作响,声音在寂静的夜里传得很远。
远处的村落里偶尔传来几声犬吠,却很快又归于平静,只剩下寒风呼啸的声音。
汪经纬还在徒劳地挣扎,嘴里发出含糊的哀求,可没人理会他——他做下的错事,终究要自己承担后果,谁也帮不了他。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才隐约看到家里的灯光在夜色中闪烁,像黑暗中的一盏灯塔。
此时依旧是子时,边依旧是浓得化不开的墨色,连星星都躲进了云层里,只剩下微弱的灯光照亮前方的路。
快到家门口时,我看到母亲正站在院门口的老槐树下张望,她身上穿着一件红色的棉袄,在昏暗的夜色里格外显眼,手里还拿着一件厚外套,显然是担心我们着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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