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子给米永刚一家人都做了检查，一个米雪燕竟然传染了他们大半个家！
米永刚真的领着他的三闺女去医院了。不去不行，他的三闺女米雪燕大口吐血！呕吐物带着腥臭味。用蘑菇崴子屯儿饶话，这闺女的肺结核开放了。
华子开着老解放把他们送进德化县结核病诊疗所，直接住院治疗。根据所长的建议，米永刚一家必须全面接受检查。
检查结果，米永刚的老娘、四闺女米雪花、儿子米芒种都被传染上不同程度的肺结核。
虽然不用都住院，但是米家在蘑菇崴子屯儿成了隔离区了。连他大姑娘米雪娥都不敢再进他们家门。
进进出出的只有华子，戴着口罩，穿着防护服给他们打针送药。
华子走出米家大门，脱下防护服，出了口长气。
米永刚跟了出来：“华子，你大爷这辈子是不是做损了。当初我就不该挡着你和二姑娘……”
华子：“不在于这些。真正原因，雪晴姐上学根本没用你拿一分钱，你挣的钱都干什么了？米雪燕的病要是早点治疗何至于今？仨孩子花些钱能治好。老太太不好，你要早做准备。”
米永刚：“这辈子活儿没少干，钱没少赚，人没少交。年轻的时候也和你一样，不，比你疯狂。现在一看，交的人不对，就像蔡香萍、窦保成。钱花的不对，都花在女人身上了。可那些女人呢，拿着我的钱养什么圣姑老祖去了……”
华子：“啊？你是康立芹、田丫蛋儿、康荣他们还敢鼓捣什么萝藦神教？”
米永刚：“明着不敢，三两头聚在孙信仁家里。算了，不这些了。还得种地赚钱给孩子们治病！肥猪不杀了，卖钱！”
华子重新背起往诊包，走在蘑菇崴子屯儿的乡路上，谁也看不出他是个村长。他现在也不把自己当个村长，不过是个乡村大夫。
他刚过母猪河N字弯上的木桥，做豆腐老卢赶着毛驴车吆喝着豆腐过来了。
“华子，等等。给你拿两块豆腐回去。”老卢叫停了毛驴车，拿塑料袋装上两块豆腐。
华子：“卢叔，上次拣的那两块你都没要钱。”
老卢：“别记着。全屯子就你和老柳吃咱豆腐不要钱。拿着，我有事儿跟你。”
华子接过豆腐：“什么事？”
老卢：“孙信仁要找你看病，又不敢请你？”
华子：“有病治病，你告诉他别忌讳以前的事儿。”
老卢：“不是以前的事儿。是他妈的康立芹，这娘们儿能吃能干。我的可是干炕头上那种事儿。孙信仁她是不管白黑夜，睡够了就干，有时一三四回！孙信仁受不了，都尿血了。”
华子：“我的，一三四回！神仙也受不了啊。你告诉他吧，这种病咱治不了。再孙信仁裆里那玩意儿挺得住么？”
老卢：“嘿嘿，康荣给他们的什么神水，用老鸹瓢儿泡豆浆，还有啥咱就不知道了。他们采老鸹瓢儿到我那定豆浆我才知道。”
“你还别，有点道理。不过那也不行，早晚要了孙信仁的命。”
老卢：“还有窦保住呢，原来多壮。现在造得脸色蜡黄，瘦得皮包骨！对了，明我卖了豆腐还得给孙信仁他们家杀猪，先走了。”
华子提着豆腐往家里走，想想既可笑又可怕。露屁股大芹够轴的！被抓了一回，不思悔改，转入地下了。可是这种夫妻床第间的事儿连搞破鞋都算不上，谁也管不了。
华子把鲫鱼豆腐炖进锅里，贴饼子贴在锅边，康淑君进门了。
“嘿，我婶子你是真会赶嘴儿。我这刚要盖锅……”
康淑君：“你别胡袄，我不是来蹭饭的。我是来跟你，队里什么时候分红啊？”
华子：“你家又不急着用钱，盼着分红要干啥？生意正火，都没结账呢。”
康淑君：“白凌云养的那两头猪要卖，我想把它买过来。来年就能喂到三百多斤。”
华子：“你还是别去啦。她现在恨死你和蔡香萍了。她正落魄的时候，咱别图那个便宜。婶子，有个不好开口的事儿，我还是想问问你。”
康淑君：“咱俩还有啥的，你问。”
“你女人干炕头儿那点事儿，一宿最多能做几次。”
康淑君：“呸！亏你问的出来。当然一宿一回，有时烦了，七八也不见的。你问这干啥？”
华子疑惑道：“这也正常啊。一个老鸹瓢儿会这么厉害？”
“到底出啥事儿了？”
华子：“孙信仁要找我买药酒。你侄女康立芹一到晚不管黑白，孙信仁都尿血了。”
康淑君：“呵呵，孙信仁他活该！哎，不对。就算大芹想干，啥男人能有那能耐？”
华子：“明他们家杀猪，你去打听……”
康淑君：“你傻呀？孙信仁杀猪能找我？现在刚封冻还没下雪，过年还早着呢。杀猪也冻不住啊。”
华子：“别瞎扯。我怀疑那些人是不吃了违禁的兴奋剂了。”
康淑君不懂啥叫兴奋剂，可是这种话题着实让她兴奋起来了……
蘑菇崴子屯儿第一家杀年猪的是孙信仁。还没出冬月，露屁股大芹就馋得忍不住，把一头膘情不足的猪杀掉了。
杀年猪请都要好的乡邻，这是蘑菇崴子屯儿的风俗。可是今年孙信仁没请任何乡邻，连杀猪手老卢都没吃猪肉。退完猪毛，开了膛就被康立芹给撵走了。
孙信仁追着赶着给老卢赔礼道歉，被老卢一顿臭训！
老卢拿了两块冻豆腐，找华子一起去生产队和柳子富喝酒去了。
两个人走到柳子富大院（原来的生产队）门口儿，那里竟然停着一辆大汽车。不是老解放，而是新型平头大东风。一个个子中年男人正在跟柳子富讨价还价，要租大院儿。
那男人原来是搬走多年的窦保全！
见面聊两句，华子才知道，北山里的土豆也可以敞开出卖了。不过土豆还是不值钱，他们几家窦家合伙开了一家个体粉坊。然后合伙租了一台汽车把粉条越南边来卖。
再一打听价格，粉条在蘑菇崴子屯儿落地一块钱一斤。比华子和米永刚倒腾粉条时贵了一倍！华子心里不由得一动。
华子给窦保全点了一根烟，然后和柳子富把大院租给窦保全用一段时间。又掏出五块钱，买了五斤粉条。
回家宰了一只鸡，把柳子富请过来，品尝一下鸡炖粉条。
绝对是北山里纯土豆粉！
第二窦保全正式开秤，华子又拿了十块钱，去买了十斤。蘑菇崴子屯儿人或三斤或五斤，很多人家都来买窦保全的粉条。只有康淑君、康大芹眼巴巴的看着。
华子走到康淑君跟前把粉条分一半：“拿回家自己吃去吧。”
康淑君顿时满脸堆笑：“哈哈，还是华子仗义，谢谢你啦。”接过粉条乐颠颠跑家去了。
蔡香萍抱着三斤粉条走过来：“唉，还是咱华子，出手就送给老康五斤。”
华子：“你回去告诉梁子，送豆芽回来的时候把张丽茹拉回来。让她带一斤猪肉，今晚在你们家猪肉炖粉条。”
蔡香萍：“那我再买两斤，可是我家现在还没杀猪呢。”
华子：“猪肉粉条都算我的。就是不能让外人知道，偷偷吃。”
蔡香萍：“你这又想啥倒眼了？”
华子也没多，抱着粉条回家了。
华子到家刚把粉条放起来，柳子富就追上来了。
“华子，你快去看看吧。大院里出事儿啦，窦保全找村干部呢。”
华子问道：“怎么啦？”
柳子富：“康立芹没钱买粉条子，又馋得挺不住。趁人不注意，上手就抢。被窦保全抓住了。”
“他们家的事儿咱管不了。”
柳子富：“孩子，别忘了你可是村长。你不管他就得去找李清华。再窦保全租咱地方也给钱了呀。”
“我去看看。麻烦你顺路去把孙信仁叫来。”
柳子富答应一声，出门走了。
康立芹被关在老队部的大屋子里，窦保全守在屋门口。见华子进屋了，窦保全才出去继续卖他的粉条去了。
孙信仁进屋华子才话：“你老婆干些啥事儿，都听了吧。丢人不，不处罚，人家窦保全能干么？怎么交代？”
孙信仁：“华子，你不找我，我还要找你开介绍信呢。这娘们咱养不起呀。”
“先这件事。动手抢人东西，得罚款。”
孙信仁：“罚多少？”
华子：“糟蹋人家约有两斤粉条。罚款五块，粉条你拿回家去。”
孙信仁：“合理。可是我家现在连一块钱都拿不出来。卖点杂粮，都还饥荒了。到现在还欠窦保得家五斤白面，赵老妖三十个鸡蛋钱。这五块钱我认了，黄不了。你给我开证明信，我现在就去跟她打岸！”
华子：“老孙，我是被窦保全找来处理抢劫的。可不想搞得你们离婚呐。”
孙信仁：“放心华子。绝不怪你。你跟她过这一年，是不是姑娘我也认了。得吃好的，一顿能吃十五个大包子。是活儿不干，吃饱了就睡。一口猪膘没喂起来就杀了。苦干一年拉一屁眼子饥荒，这日子能过么？”
华子真为难了：“老孙，这些年我就跟你不对付。可我就当这么几村长，把你们搞离婚了。这成什么事儿啦。”
孙信仁连连作揖：“你要给我开了证明信，我这辈子都感谢你的大恩大德。悄悄跟你，我尿血了都没钱治啊。”
华子：“我还想问你呢。不就是老鸹瓢儿泡豆浆么？你哪来的那么大能耐？”
孙信仁：“老鸹瓢儿、豆浆不假，还有极乐丹呢。算算算，不了。”
实在没办法，华子给孙信仁开了证明信。孙信仁连捶带打把康立芹弄回自己家去了。
这家伙整的很绝！回家套上马车，把康立芹弄上车，装上东西，赶着就去康富家。到了康富家大门口儿，把康立芹推下去，扔下东西赶车走了。
康富不明就里追到孙信仁家，铁将军把门……
孙信仁根本没回家，赶着马车直接去乡里了。
孙信仁把康立芹送回娘家离婚了。
露屁股大芹在家住了一夜，第二就从西南大路出了村子不见了。
萝藦神教，圣姑失踪，田丫蛋儿成了孤魂野鬼。康荣也断了财路。
那晚上，张梁子从县城回来就到华子家找他去家里吃饭。
吃了几口猪肉炖粉条子，华子问张丽茹：“怎么样，赶不赶咱们当年卖那粉条？”
张丽茹：“差不多。不过颜色比咱那批粉条白。”
华子：“当年咱们卖最贵的时候也只有八毛，现在一块了。”
张丽茹：“华子哥，你是不又动心了？”
华子：“窦家人在北山里成立了一家粉房。只要价格谈下来，我想去北边看看。多联系几家粉房，咱的商店就能长期经营。你想一斤粉条咱赚一两毛纯利润……”
张丽茹：“我，那一年下来得赚多少啊？”
华子：“我让你回来就是让你尝尝这粉条的品质。然后回去和二妞彩霞她们商量一下。准备进货资金。”
“窦保全会把粉条转给咱们？”
华子：“转给咱咱也不要。他在柳家大院租地方就算把自己套住了。一块钱一斤，能卖出去多少？那一汽车最少四吨！让他在这儿卖，我悄悄去一趟北边儿，等我回来他也卖不出去。那时我在跟他谈价钱。”
张丽茹慨叹道：“华子哥，要做生意赚钱，十个满自由顶不上你一个。坐在家里就找这么大一个项目。行，我带点粉条回去，然后让彩霞姐做预算呗。”
华子：“呵呵，行啊。都懂得做预算啦。将来准是个大经理！”
张丽茹：“华子哥，满自由还在招售货员。我想张丽秋来年就够十八岁了……”
华子：“蘑菇崴子屯儿的女孩子只要咱们用，就不能是普通售货员。你当年吃了多少苦？挨了多少累？不管是谁，地种不好，活儿干不好，我都不会重用。大不了一个月就那二三十块工资。想干大事儿，将来有的是机会。但是人品、头脑、磨炼一样少不了。”
张丽茹：“干大事？咱们现在可是县城最大的农副商店啦？”
华子：“哼哼，县城？哥们儿还惦记省城呢。别忘了我就是从省城出来的。蘑菇崴子屯儿这点玩意儿暂时不值得在省城开店。要不然……，算了不了。今的话，谁敢漏出去半句，我罚死他！我明就从喇嘛庙悄悄走。你回县城也别让满自由知道，那个碎嘴子不把握。”
张丽茹：“妈，你们都听见了吧。要知道这么大个事儿，就该去你家。”
蔡香萍：“我们可啥都没听见。明开始，那些山野菜出缸我们就回家再不出门。”
华子把家托付给柳青青，一个人悄悄离开了蘑菇崴子屯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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