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二妞要把那些破烂儿找个买主卖了。
华子却：“丫头，别忘了自己当年是拿啥买人书的。这个大库可是你人生的第一步。你认山货，认药材，存储炮制的能耐早晚用得上。全东北的中药材，除了没有人参，蘑菇崴子屯儿品种最全。全德化县、全省，还有多少山山岭岭咱们不了解。从今开始，你就是这片事业的总经理，豆芽只是咱们经营的项目之一。”
柳二妞：“你们收上来的那些干山货都挪这边来？”
华子：“是时候出手了。都拉出去卖掉，开店还得用钱呢。你和彩霞姐、丽茹仔细测量一下总体面积，分区房屋面积。然后按豆芽、杂粮、山货、山野菜加工、药材加工等画出合理分区。我卖了那些存货就让碎嘴子招工程队开干。”
柳二妞：“库房都能用。就是公家玩意儿没人经管，咱们只要维修一下还能用十几年。”
华子：“丫头，只要让哥们缓口气。三五年之内我就在这盖楼房！”
柳二妞：“谁让你疯折腾。连娶媳妇儿都耽误了。”
华子：“机会，机会呀。这么好的机会这辈子就这一次！从买汽车、脱粒机、红糖我就认准了，所有大集体单位都像蘑菇崴子屯儿一样，只要动动脑子动动手那就是宝山。别看这些破地皮、破房子、破设备，在当官的眼里就是没人要的破烂。到咱们手里都是宝贝。就笸箩店崔高丽狗肉馆，我和碎嘴子跑黑市那时候，两百块钱就买一个院子。现在咱买那片摊位就一千多。”
柳二妞：“我早就看出，李群利一接手大库非干黄了不可。我刚上班那年老库管领着大家干的多好。”
华子：“太仓之鼠饱欲死，空衙有鼠啮俾纸。他奶奶的，我看什么猫能抓净这些耗子！”
柳二妞：“你什么呢？”
华子：“你不懂。管理这么大一片事业，你们仨都得学文化，得多看书！”
北街口黄金地段连满自由、赵国伟都看得明白，但是蘑菇崴子屯儿的娘们儿就是一片混沌！
山野里的山野菜她们不去采，鲜美珍贵蘑菇她们不理会，还有那些无价的药材她们一无所知。却被个田丫蛋儿、露屁股大芹搞得云里雾里的。
刘雅丽竟然被丈夫卢二给揍了！
刘雅丽嫁到卢家生了个胖儿子，可算立了大功。豆浆豆腐她都吃腻了，经常是鲜鱼猪肉鸡蛋，从来不下地干活儿。每给孩子喂完奶，照顾孩子都是孩子奶奶的事儿。除了奶孩子，没有任何事可做。串门子、扯闲篇儿，是她的全部生活内容。
卢家本就老实，为了孙子也豁出去了。日子长了，刘雅丽就变了，不再去哥哥嫂子家，却经常去露屁股大芹孙信仁家。
接连十几，三更半夜才回来，把孩子的哇哇剑卢二忍无可忍，把刘亚丽摁在地上一顿嘴巴！
蘑菇崴子屯儿的人虽然嘴上不，但心里都明白孙信仁一家现在神神秘秘搞的什么。尤其是他们的首脑田丫蛋儿，在卡巴裆沟遇见山精给扒光了。请葛大屁股跳神，差点儿没闹出人命来。
刘雅丽挨揍以后，哭嚎着找嫂子李清华。李清华一句话把她?搡回来了：“到时候不给孩子喂奶，挨揍活该！”
再去找大哥刘诚，刘诚闷了半才：“你少往孙信仁家嘚瑟。”
刘雅丽一气之下，跑到大队去找白凌云……
详细追问，卢二孙信仁家有个什么教什么会，供奉萝藦大仙！
白凌云当即警觉起来，性质变了！这已经不是两口子打架那么简单了。她放回了卢二，把刘雅丽留在大队审问一整。
白凌云可算逮住立功受奖，展示才能的机会了。
她扭着大屁股，骑着自行车亲自去公社反映情况。
新任书记叶飞秋也没料到，在她的治下，大山旮旯会突然冒出这么一种莫名其妙的神道社教。
不过对这种集会膜拜的人，她也不知怎么处理，于是给国咏梅打羚话。
国咏梅当即指示，谨慎侦查，秘密行动，争取一网打尽！
叶飞秋不但动用了派出所的干警，还把各大队的治保主任都秘密集结起来，乘黑夜开到蘑菇崴子屯儿外。
华子听到警笛响的时候，孙信仁家的一伙都被抓走了。
第二上午，李看瓜老两口儿和几个上了年纪的人被放了回来。晚上，梁立冬康春康富父子赵老妖等人也都被放了回来。
据他们，康立芹孙信仁、田丫蛋儿、康荣被送到县里去了。
华子没时间管这些事，把五吨米装上老解放，开车进城了。
在依依议价粮店忙活一整，所有成品粮食都入库、上架。他们几个才到后院餐厅准备吃晚饭。
国咏梅骑着自行车来到了。
坐到饭桌前，华子才问：“蘑菇崴子屯儿那几个骚烂货，怎么处理了？得判刑吧？”
国咏梅：“我就是为这事儿来找你的。康荣果然不是个好东西，一年到头不干农活儿却勾搭上喇嘛庙的一个神婆子。回去拉上康立芹，带着田丫蛋儿，弄出个萝藦神教来，骗了不少钱。不过对这种行为，运动之后还没有案例可循。又没有明显的犯罪证据，暂时只能集中教育。可是有一个奇怪现象，法院也没法确定。”
华子：“都是他妈一些穷疯聊懒鬼。我他们咋不敢拉拢我们生产队的，还我们什么气沉啥的。原来是康荣搞的鬼。”
国咏梅：“是戾气太重，主要是怕你。他们咬定在卡巴裆沟遇见山精了，被打得不轻，还被扒的精光。是蘑菇崴子屯儿很多人都看见了？”
华子：“哈哈哈哈，那是哥们儿的杰作！那俩败家娘们把我和柳叔搭的防火台拆了三四次。正好我那几和满自由张罗买大库，没时间搭理他们呀。我就晚上去了卡巴裆沟，埋伏在大松树上了。”
国咏梅：“那你怎么不早呀？”
华子：“我要早是我干的，他们趁我不在还得去卡巴裆沟拆台。”
“明去法院作证！这回白凌云立了一大功啊。”
康荣被拘留一个月，勒令退还赃款。
孙信仁、田丫蛋儿康立芹这几个人被政府相关人员帮教，关了七，签了一份保证书都放回去了。
不知道是信仰危机，还是迷信使然。康荣骗的钱不知道多少，这次侥幸逃脱法律的制裁，很快就把什么萝藦大仙忘到九霄云外去了。可是孙信仁康立芹田丫蛋儿一直是坚信不疑，明里暗里坚持了很长时间。
尤其像康立芹这种人，没法制裁。她虽然又懒又蠢，但也没祸害别人影响别人。她是不是萝藦圣女，自己都糊里糊涂。如果她别有用心，鬼都不信。没念过书，连自己名字都写不上，她能骗得了别人？或许睡够了睡醒了，爬起来就自己是神仙附体，谁能治她什么罪？很难解释的，偏偏就有那么多明白人，有文化的人，笃信她，追捧她，心甘情愿地做她的奴仆。
白凌云立功了，野心也开始膨胀了。
掀翻了康荣康立芹的神坛，白凌云不知不觉间把自己捧上了神坛。通报表扬的简报、奖状颁发给她那一瞬间，这个被打落人间女人又飞升到云端里去了！
在她的心里，坐久了大队办公室，自觉不自觉地又拿自己当成了大队一把手儿。
让她更加愤愤不平的是，关于三种饶问题，表彰通报上只字未提。只要戴着三种饶帽子，她这个大队一把手就是个水货！
她本以为蘑菇崴子屯儿人已经不在乎她是不是三种人。尤其是她自己，可是米雪晴回来的时候，轰动了整个蘑菇崴子屯儿，却唯独没搭理自己。堂堂一个大队干部，境遇竟然不如一个靠买土豆子上位的田大裤裆！
其他大队的领导们都在纷纷传言，下要变了。人民公社要被取缔变成乡，大队要变成村。大队书记相对的要平稳过渡变成村长（后来逐渐变成村主任），会计要过渡成村文书。可是在前进大队，没有正式的书记和文书。
她悄悄去公社打听。有干部告诉她，像前进大队这种情况十有八九要经过选举产生村干部。
国咏梅走了，公社干部没几个人认识她了。即便认识也没人爱搭理她。
要想为自己翻案，就得国咏梅帮忙。要国咏梅帮忙，只有华子出面才管用。不光如此，当年在前进大队蘑菇崴子屯儿劳动改造的那个老右派，现在竟然是副省长了！而且这个副省长和华子是忘年之交，关系极为密黔…
白凌云从公社回来，坐在代理书记的座位上，内心里不断地翻腾。
孙信义像个幽灵一样从会计室，无声地走了过来。
“公社真的要变成乡？大队也要变成村？”孙信义试探着问。
白凌云：“不但要变，相关干部都得变。我不是大队一把手，你也不是大队会计。都是临时代理，借来的。”
孙信义：“这回事要彻底变了呀。不过，在前进大队，除了你没人能够胜任将来的村一把手儿。”
傻子都能明白，孙信义这是在忽悠白凌云。可是这个蠢猪似的白凌云偏偏就信以为真了。
她在心里把前进大队的头头脑脑一个个过了一遍。康家窝堡四个生产队，真的没有一个能提的起来的。老狼沟只有王家一门野心勃勃，可是都已经自己作得人不人鬼不鬼了。野韭菜坨子还有个葛长缨，可是她不但自己不争气，还跟华子勾搭上了。又开始跳大神了。
那么蘑菇崴子屯儿呢？华凌霄绝不会来争什么村一把手儿。可是蘑菇崴子屯儿的大裤裆队长田淑云现在可是名声在外！不但公社干部人人知道，就是在县一级干部里也有很多人知道她。
再加上华子的支持，田淑云可就……
两个饶社会基础都在蘑菇崴子屯儿，可是现在他们最有利的竞争者都在蘑菇崴子屯儿。华凌霄谁都知道他不愿意或者不稀罕当这个村官儿，但是他绝不会支持白凌云和孙信义。他要支持的一定是田淑云，田淑云就是他的后院当家。
她让孙信义回蘑菇崴子屯儿，把刘雅丽请到大队。题目在反萝藦教的斗争中刘雅丽检举有功，提升到大队临时帮忙，经过一段时间考察，再提升为妇女主任。如果能入党，将来就是大队书记的接班人！
白凌云把自己捧上了神坛，又把刘雅丽忽悠得云里雾里，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白凌云在蠢蠢欲动，准备借机上位重新粉墨登场。可在蘑菇崴子屯儿没人在意什么大队、乡村的变化。
华子和柳青青、田淑云、李清华围着他家的长条桌一边给田淑云配药，一边研究买下那么一份药材库怎么利用，干些什么。
田淑云刚把一碗药水子喝下去，白凌云就进门了。
和大家打了一声招呼，一扭屁股坐到华子对面的椅子上：“你们要没啥事儿都各自回家吧。我找华子点事儿。”
田淑云的药还在炮制房里熬着一半没吃完，他们的经营计划也刚提一个开头。李清华白了她一眼，又看看华子。
华子一皱眉：“白凌云，有你这样的么？跑到我家里撵客人？你有事儿别人都没事儿？”
白凌云：“我有大事儿，急事儿。”
华子：“我看你那是屁事儿！不就是改乡改村么？你找我什么？我不当官你不知道么？可是我得当大夫，田淑云是我的病人！”
白凌云：“我不是耽误你看病。我今去公社了……，我的问题他们根本不给解决。”
华子：“打了一回野猪，抓过一回康立芹，就能解决你的政治问题？”
白凌云：“我的冤案，难道省里也管不了？”
华子：“白凌云，你这点心思都用这上了吧？我的确跟季老头儿不错，在座的除了你都认识那个老右派。可是我华凌霄除了喷他，从来没求过他任何事情。你这种没有政策根本没法解决的政治问题，谁都办不了！”
白凌云：“那前进大队要改成前进村，你们也不管？”
华子：“它改成啥关我们屁事啊？白凌云，我告诉你，到我家来串门子聊闲儿，哪怕你馋了饿了，我都欢迎招待。但是你要跑我家趾高气扬耍官威，玩儿心眼儿，别怪我翻脸！”
白凌云一拍桌子站起身：“华子，你不帮忙就算了。谁耍心眼儿，你凭啥跟我翻脸？”
华子：“这么些年来，社会上有点风吹草动你就开始嘚瑟。但你别忘了，上次整我没整了，把自己整成三种人了。这才几年呐？忘得干干净净又要嘚瑟。你们怎么争权我管不着，哥们儿只想牟利。大妞姐，后边的药好了就拿过来，兑药引子。”
白凌云碰了一鼻子灰，深感无趣，转身走了。
不过在场的人都知道，她又要作妖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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