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夜行车六个时，一大早他们就进了西樵镇。
可是人家的货物一上市，他俩全傻了！
花色样式，男男女女，眼花缭乱！选什么样的？面料是什么？哪样服装回去能好卖？这俩人对服装什么都不懂。
每样选一两件，回去。下次必须带懂穿戴的女人来上货。
华子的本意是带着柳依依和张丽茹来。可是满自由这个碎嘴子，回去一嘚啵，什么元朝辉、唐竹青，连赵国伟都掺和进来了。
老解放的驾驶室最多能坐四个人。
华子带柳依依，满自由把唐竹青带上了。
再次出发，华子不由得问道：“唐姐，你在文工团好好端你的铁饭碗多好。何必付这辛苦？”
唐竹青：“哼哼，文工团眼看要散伙了。都半年没开支了。我不想点办法，等着饿死啊。别人有卖材，有开店的。不过我喜欢卖服装。你知道服装对女人，比抽大烟还有瘾呢。”
“有道理。这回怎么选服装，你了算。”
生意买卖，实在奇怪！
文工团出身的唐竹青，以她的眼光选的服装竟然卖不过柳二妞选的衣服。二妞选的衣服，她俩两就卖没了。唐竹青选的服装，看得人不少，动钱买的没几个。一个星期过去，柳依依服装摊儿已经卖出去两批货，她那边还有一半没卖出去。
文工团的眼光，毕竟不是老百姓的眼光。
换人，唐竹青负责看摊儿卖货。人漂亮，名气大。元朝辉和柳二妞跟车上货！
一个大修长的工人，一个蘑菇崴子屯儿的村姑，构成一组全方位组合。
德化县城的服装市场没人能跟他们竞争！
不到半年，这伙人扩大到十五个服装摊位！
可是华子不能再坚持下去了，一场飞霜告诉他，他得回蘑菇崴子屯儿秋收。张丽茹得回豆芽坊收拾盆缸作坊，做生豆芽的准备。秋收，尤其是苞米。任何农机都用不上力，都是人工。这俩姑娘毕竟是村姑，她们懂得把粮食变成钱有多重要。
当华子跟唐竹青、元朝辉、满自由、赵国伟明，最后一次去西樵镇，必须上足一定量的秋冬服装。因为一个月内他们得回去秋收，拉苞米运粮食。
元朝辉：“拉粮食不是有马车、拖拉机么？犯得着动用老解放？老解放少跑一次西樵镇得损失多少钱，你们没算过？”
华子装作没听见她的话：“唐姐，柳依依和张丽茹的服装摊位，麻烦你抽时间帮我撤喽。她们俩最快也得来年六月份才有时间回来卖服装。”
唐竹青想了想：“校我明就去市场管理所。退回来的钱先给你们存上。”
元朝辉：“那两个摊位可以转给我和满自由呀。”
华子还是不能接她的话茬儿：“老满，跟唐姐你们几个列单子。明一早出发。”
从西樵镇回来，把货卸下去华子就要启车回蘑菇崴子屯儿。
满自由：“华子，你回去安心收拾庄稼。这些服装卖出去一样有你的分红。”
华子：“咱们哥们，别这么家子气。卖了你们就分了过年去。我得忙一个大冬呢。不能再掺和了。”
赵国伟：“咱们几个，唐竹青年龄最大。你分不分红，到时候跟她商量。你先回蘑菇崴子屯儿。什么时候回县城咱们崔高丽狗肉馆儿聚会。”
田淑云这娘们儿还真争气。华子回到蘑菇崴子屯儿的时候她已经带着家里的男男女女把绿豆基本收完了。
柳子富梁老儿和刘四儿等几个男人正赶着马拉碌碡在生产队大院给绿豆脱粒。田淑云带着妇女下地掰苞米去了。
蘑菇崴子屯儿生产队耕地面积增加，却并没有影响秋收速度。
绿豆脱粒有他们几个足够。华子和柳二妞直奔田地。
老百姓的话，庄稼进院才是自己的粮。
老解放回到蘑菇崴子屯儿，各家的牛马车都停下来。集中掰苞米。一台老解放，能顶十辆牛马车！
苞米进了各家各户的院里，各家的男女劳力还是闲不下来。马拉碌碡没法给苞米棒子脱粒。
传统的脱粒方法是趁着寒地冻，把苞米堆放到院子里。人拿着一根一米半长的杆子，杆子前面用绳子系一个硬木榔头把苞米粒子砸下来。生产队承包组的时候人多榔头多，每也就脱粒几千斤。如今一家一户一个男女，尤其像我和康淑君，家里只有一个人。柳子富干脆坐在原来生产队大炕上，拿着苞米镩子用手搓。
梁老儿和康立梅把苞米棒子铺在大道上，用牛拉碾坨子来回碾压苞米棒子。可是速度慢，效果不好。
生产队的时候曾经使用过玉米脱粒机，可是那东西必须用三项动力电。现在只有柳子富的大院还有高压线，可是都在那里脱粒实在太麻烦。况且那里现在是人家柳子富自己的家。
华子开着老解放又进县城了。把柳二妞送回豆芽坊，然后他去了农机公司。
经理根本不相信现在还有生产队存在。华子拿出大队书记、公社书记两级干部的签名介绍信，那经理才满脸堆笑把华子领进了库房大院。
这种大中型的玉米脱粒机、谷物脱粒机随着生产队的解散，堆在库房里，两年无人问津。六十块钱一台随便挑。可是能带动它的，除了十二马力电动机就是十二马力柴油机。而这种动力机械根本买不到。整个农机公司，只有一台五年前的东风十五马力手扶拖拉机。报价三百！
华子给那个经理买了一条大前门，连拖斗农具都让他装车拉走了。
如果没有生产队这块招牌，两个脱粒机，一辆手扶拖拉机至少得千八百的。现在装华子车上跟他回去的，加上那条大前门也不到五百块钱。
华子打心眼儿里感谢这个大集体单位都半死不活的时代！只要有俩现钱，随手都能捞着大便宜！
华子带着队里的男劳力开着手扶拖拉机，带着苞米脱粒机挨家作业。每家以前需要二十几才能完工的苞米脱粒，现在三个时就能完成。
五六年的黑市生涯，让华子变成了十足的奸商。
奸，绝对不是什么好字眼儿。奸还有一种写法“奸”，从三女，三为众多。奸可理解为女人众多，华子在所难免。奸又为行事奸邪狡诈，是暗中所为，不可告人，这一点华子间或有之。那么在生意场上，无商不奸！华子没有假冒伪劣，没有哄抬囤积，没有野蛮欺诈，但是他巧妙地利用了社会变革之中，各种饶心态。与生俱来的能言善辩见机行事，加之一路人生风雨沧桑，让他把人性的弱点拿捏得死死的。
有欲有求时，他懂得见什么人什么话，办什么事送什么礼，甚至把自己当成最有效的行贿礼物。无欲无求时，他一身傲气，藐视群伦，什么人都敢喷！
非大才无以济奸。没有学识见地，没有缜密冷静的处事态度，难成其大事。野心人人有，才能却非常人樱
华子从来没正儿八经地上过学，可是社会好好地教育了他。他的所学都是实实在在的致用之学。他认为对自己没用的东西，无论多么高深多么玄乎，他连看都不看，想都不想。只要他认为有用，能让自己活得更好一点，他都用心动脑，乃至临时抱佛脚。比如木匠、厨艺。
在华凌霄眼里，超越百姓柴米油盐的学问，只属于专业人士。生活只需要加减乘除简单几何，再高了那是数学家的事。生活只需要安全用电常识，再高了属于物理学家。至于文学艺术也只有娱乐性，其价值不如一顿山野菜或一张药方儿。哲学再睿智，不如各取所需，花钱办大事……
国咏梅曾不止一次思考华凌霄。如果他不是生逢那样一个时代，那样一个家庭，让他接受良好的学校教育。皓首穷经，兀兀穷年，实实地钻研数理化，深深地去分析某一文学形象，按照固定答案去评论一段历史，或许他也能成为一名大学生，但绝成不了今的华凌霄！
现在的华凌霄，把一颗的豆芽看得比家国下重要何止几十倍！
柳二妞那边豆芽已经上市快一个月，华子才把家交给康淑君，返回县城。
蘑菇崴子屯儿依依豆芽已经创出名头，再加上李彩霞。作坊里边的事根本不用华子操心，华子依然开着老解放临县省城，大批量运送豆芽。
满自由等几个人毕竟在农村插过队，按他们的预算，华子至少还得忙一个月才能回城做买卖。
所以他俩抓住华子的时候，他已经卖一个月的豆芽了。
唐竹青提议尽早结账，大家都准备过年了。
“过年还早呐。你们都在农村生活过，农闲才刚刚开始啊。我保证你们用车上货，我随叫随到。”
四个人竟然谁都没吱声儿。
唐竹青：“我听赵国伟，你回蘑菇崴子屯儿的时候答应在崔高丽狗肉馆聚聚？”
华子：“我耽误各位赚钱了。这顿饭我请！”
坐到狗肉馆里端起酒杯，赵国伟和满碎嘴子还是没什么话。元朝辉却叽叽呱呱地跟金贞顺问这问那。
华子端起酒杯：“各位，赔礼道歉酒已经摆上了。怎么还不高兴啊？”
满自由：“朝辉，还是你跟华子吧。”
元朝辉看了看大家：“华子，我们是这么想的。你呢，离不开蘑菇崴子屯儿。这服装买卖你难免三打鱼两晒网。所以我和国伟，我们几个再买一台面包去上货。今后就不麻烦你了。”
“这是好事儿啊。面包能拉货，少遭罪。这有什么不高心？”
满自由：“她的意思是咱们今后就得分开。”
华子：“分就分呗。生产队都分了，何况咱们合伙儿做买卖呀。再我农村有地，队里还有社员。另外，我还有药材炮制房呢。”
元朝辉：“那你看今年的分账怎么处理？”
不知道华子是财大气粗还是故意装糊涂：“开始我和满自由那点账，赚的钱都让我俩喝酒了。从唐姐和老赵、你加入进来，咱的集资和利润都是唐姐管着。具体赚多少我不知道。唐姐毕竟是当过干部的，听她的。”
唐竹青叹了口气：“问题是你回去秋收这段时间，耽误了买卖。有人不同意给你分利润。”
“这没的。那段时间的利润应该扣除去。”
元朝辉满脸欢笑：“怎么样？我就华子不会计较这个。合计一下分账吧。然后咱们好买车去。”
满自由：“华子，你得想明白了。倒腾服装有多赚钱你不是不知道。这么一分账。你就等于退出去了。”
“不退出去也没办法呀？我们豆芽坊的生意你又不是不知道。能离开我么？”
元朝辉：“既然豆芽生意那么好。你把这家狗肉馆的股份也让给我们呗。”
“哦。跟你清楚了。这家狗肉馆，你和满自由有股儿。我没樱”
元朝辉：“贞顺嫂子，当时你也拿钱教她技术。还出了不少好主意……”
华子：“我那就是帮忙。他们要扩大营业面积，又没钱。我是借给他们的，不能算股份。怎么分账是你们自己的事，与我无关呐。”
赵国伟：“狗肉馆没我的事儿。先把我的服装集资和利润算了吧。”
唐竹青：“你的集资也抽出去？”
赵国伟点点头：“这买卖干得没滋味儿。我想回单位上班去。”
唐竹青：“明白。明咱们结账，然后去银行转钱。”
赵国伟也没话，起身走了。
元朝辉：“赵国伟不干，那只能碎嘴子开车喽。”
满自由：“我过我同意买面包车了么？这服装买卖是华子拉着我做起来的。集资人家出的最多，用车是人家的。一周一次西樵镇，人家跟你算过油钱要过损耗么？自己买车，咱们仨谁能养得起？没有华子，你连北市场的摊位都站不住！”
唐竹青：“别吵啦。这买卖没法再做了。明都撤资分账，先散了吧。愿意做买卖，来年再。我身体不好，想歇歇。”
元朝辉：“可是我那还剩八九件冬装没卖。怎么办呀？”
唐竹青：“你要留着卖，按进货价和给你。不愿要就折合成集资分了。”
正着金贞顺拿着账本和一沓现金走了出来。
“朝辉、自由，这是你们今年的投资本金和全部利润。你们看看对不对。”
满自由：“嫂子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金贞顺：“我们高丽棒子话直。当初让你俩入股是华子兄弟提议的。刚才听了你们话。我觉得华子不要股份，那别的入股我们也不要了。是不是能合作，主要还得看人品。自由，咱们认识七八年了。欢迎你今后常来做客。”
元朝辉：“嫂子，我就是那么一……”
金贞顺看都没看她，起身去后厨了。
喜欢山精女人请大家收藏：(m.aizhuixs.com)山精女人爱追小说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