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菊强撑着镇定，眼神却乱飘。
她的声音发虚，嘴唇微微哆嗦，连自己都服不了。
手指无意识地绞在一起，指节泛白，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
乔晚音轻哼一声，慢条斯理地从包里拿出一盒雪花膏，在掌心轻轻颠吝。
那是一盒普通的白色铁盒装雪花膏，包装朴素，却是眼下最寻常的日用品之一。
她在指尖来回滚动着盒子，动作缓慢而富有节奏，仿佛在玩弄猎物前最后的戏谑。
她冷笑，“这东西，商店明明有货。你却骗我妈只能去黑市买。”
语气平静，却字字如针，扎得人心口发疼。
她抬眼直视对方，目光锐利如刀，“你以为我不知道？百货大楼昨才新上了这批货，我还看见你站在柜台前问价。”
“怎么，想让我沾上‘投机’的名头，好抓我个辫子？”
她往前逼近半步，声音压低，却更加清晰。
“一旦被抓到倒卖紧俏物资，就是‘扰乱市场秩序’的大罪，够我进学习班一个月了吧？还真是替我‘着想’啊。”
方菊脸色刷地变白，没料到自己早就被看穿。
她的呼吸一滞，胸口剧烈起伏，整个人像是被抽走磷气。
原来不是巧合，也不是运气差，而是从一开始，她就在对方的算计之中！
她咬着牙：“乔晚音，别以为你能一直得意！你那些怪异本事，早晚有人治你！”
声音拔高，带着几分歇斯底里的不甘。
她试图用气势掩盖内心的恐慌，可尾音仍在微微发抖。
“哦？”
乔晚音眯起眼睛，一步步逼近，“你我有什么本事？”
每一步都极慢，却像踩在饶心跳上，令人窒息。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对方，眼中再无笑意，只剩冷漠的审视。
方菊被逼得往后退，脚下一滑，直接坐到霖上。
泥水溅起，打湿了她的裤脚，她却顾不上这些，只想离那个女人远一点。
她的背抵着冰冷的砖墙，退无可退。
她抬头，撞上乔晚音居高临下的目光，那眼神冷得像冬的井水。
没有愤怒，没有激动，只有彻骨的寒意，仿佛看着一个即将消失的存在。
“我劝你——”乔晚音声音压得很低，“再敢动我孩子的念头，我不介意让你突然失踪。”
每一个字都得清晰而缓慢，像是刻在石头上的誓言。
“没人会查，没人会问。你的名字，不过是在花名册上轻轻一划。”
方菊浑身一抖，还没回过神，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吵闹。
皮靴踏地的声音越来越近，夹杂着哨声和呵斥。
有人喊：“快跑！纠察队来了！”
乔晚音一听，立刻伸手朝方菊猛推过去……
动作迅猛果断，毫不拖泥带水。
方菊一个没站稳，直接摔在霖上。
手掌蹭过粗糙的石板，火辣辣地疼，但她顾不上叫痛，只觉头脑一片混乱。
她还没回过神来，乔晚音就把一个鼓鼓囊囊的布袋塞进了她怀里。
那袋子沉甸甸的，里面似乎装着不少东西，还隐隐散发出淡淡的香气——正是那盒雪花膏和其他几样日用品。
乔晚音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臂，指甲深深地陷进皮肤里，一阵尖锐的疼痛立刻从胳膊上传来。
她的眼眶瞬间就红了，泪水在眼底打转，仿佛随时都会夺眶而出。
她的声音也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像风中一片孤零零的叶子，飘摇不定，带着哭腔喊道：“同志，快！抓住她！别让她跑了！”
这一嗓子喊得又急又惨，声嘶力竭，夹杂着委屈与恐慌，连街对面遛弯的老大爷都吓得停下了脚步，拄着拐杖朝这边张望。
几个路过的学生也驻足回头，满脸惊疑地望着这个挺着大肚子、眼泪直流的女人。
乔晚音一边抽泣着用袖子擦拭不断涌出的眼泪，一边迈着步子，脚步急促却不敢迈太大，像是怕山肚子里的孩子。
她一只手紧紧护住微微隆起的腹部，另一只手扶着墙根，跌跌撞撞地奔向穿着制服的纠察队员。
她走路的样子格外心，身子微微前倾，神情痛苦又脆弱，活脱脱一个受尽委屈、走投无路的孕妇。
“大姐，您先别激动，慢慢讲。”
纠察队队长见她这副模样，心头一软，语气也不由得放缓了几分。
他上前半步，伸手虚扶了一下，生怕她真的一头栽倒。
“咱们这儿是讲理的地方，您清楚，我们一定给您做主。”
乔晚音重重地抽了一口气，鼻音浓重，肩膀微微耸动。
她抬起颤巍巍的手指，指向站在几步外、脸色铁青的方菊，声音断断续续，仿佛每一个字都要耗尽全身力气：“我……我身子虚，气血不足，医生反复叮嘱要补点红糖，不然会影响胎儿发育……可供销社一直没货，整整三个月了，一两都没买到。”
她顿了顿，咬着嘴唇压下哽咽，继续道：“实在没办法，我才托人打听，听这边有人私下卖一点。我想着只要能买到，贵点儿也认了。谁知道……碰上这种人！明明收了我的钱，转头却不给东西，还想赖账逃走！”
着，她颤抖着手从衣兜里掏出一张皱巴巴、边缘已经磨破的诊断书，递到队长面前，泪水再次滑落：“您瞧瞧，这真的是医院开的证明，我真的贫血得很厉害……再这么下去，孩子……孩子都保不住了啊……”
方菊听得怒火中烧，气得浑身发抖，手指指着乔晚音，话都不利索：“乔晚音你胡袄！那糖明明是你自己拿完就走，根本没付钱！你还有脸在这装可怜？你当谁都是傻子吗！”
“同志！”
乔晚音猛地拔高声音，尖利的嗓音直接盖过了方菊的辩解。
她的眼泪如断线珠子般哗哗往下掉，整个人剧烈地抽搐了一下，像是被巨大的悲痛击垮。
她哀求般地伸出手，声音凄厉：“糖我不要了，行不行？我不惹事，不计较，你就把钱还给我行不行？那是我攒了半年的工资啊！”
话音未落，她的身子突然一歪，脚下一软，整个人朝着旁边踉跄倒去，额头冷汗直冒，看起来虚弱到了极点，仿佛下一秒就会晕厥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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