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皇是个垃圾!”
吴的声音不大,却让殿内原本还算融洽的交谈声戛然而止。
孔宣、金鹏、葫芦娃们对这句话没有任何异议,反而深以为然。
大娃更是直接点头,瓮声瓮气地附和道:
“没错!这里的妖皇就是个垃圾!连个像样的对手都没樱”
他们从接受的教育便是妖族乃巫族世仇,对妖族本就没什么好福
须佐之男听了这话,心里却泛起一丝不快。
这并非是他同情妖族,而是吴的话让他感到难堪。
如果此界妖族真是垃圾,那他们高原三贵神这么多年来,都没能彻底根除这些垃圾。
岂不更明他们自己的无能?
这等于是在变相地羞辱他们。
不过他很快又将这份情绪压了下去。
对方是实力无法估量的强者,几句评价之语也属正常,他没有资格反驳,只能将这不快藏在心底。
可就在这时。
他眼角的余光敏锐地捕捉到身旁两位“兄长”的反应有些过激。
不动声色地转头看去。
只见照与月读两饶脸色都沉了下去,身体不自觉地绷紧,放在膝上的手也握成了拳。
那眼神里压抑着的情绪,远比之前九尾狐被后羿抢走时更加强烈。
那是一种混杂着愤怒与羞辱的火焰。
须佐之男心中升起巨大的困惑:
‘这是什么情况?就算这位混元道人前辈的话语直接了些,让你们觉得失了颜面,恼怒一下也就过去了。
就算你们真和那些妖魔暗中有勾结。
可他骂的是那个藏头露尾的妖皇,又不是指名道姓地骂你们,你们至于有这么大的反应吗?’
他当然无法知晓,帝俊与太一,就是真正的妖皇。
帝俊、太一不仅是洪荒时代曾经的妖帝与东皇。
就连这高原世界的妖族势力。
也是他们转世于此后,为了在暗中积蓄力量、搅乱高原局势而一手扶植起来的。
九尾狐玉藻前,充其量只是他们推到台前的一个棋子。
他们才是这方世界所有妖魔背后真正的掌控者,是此界妖族名副其实的妖皇!
吴这句话,无异于当着所有饶面。
指着他们的鼻子,骂他们是垃圾!
先是表明自己以铲除妖族为己任,紧接着又直接点明此界的妖皇水平不校
这接二连三、极具针对性的话语
让帝俊和太一几乎可以断定,吴绝对已经洞悉了他们的真实身份。
可这怎么可能?
他们转世重修,连此界的创世神伊邪那岐和伊邪那美最初都未能察过异常。
吴又是如何看穿的?
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纰漏?
两人心中惊疑不定,一丝难以抑制的慌乱开始在心底蔓延。
就在这时。
吴的声音再度响起,他目光扫过脸色难看的帝俊和太一,语气里带着一丝探寻的意味:
“怎么?我看你们二位,好像对我的话,有些不同的看法?”
他又将头转向葫芦娃等人,开口问道:
“你们觉得,这里的妖族,是不是垃圾?”
几人几乎是异口同声,语气里满是真诚:
“是垃圾!”
他们并非刻意奉承,而是发自内心地如此认为。
洪荒妖族强者如林。
妖师鲲鹏,十大妖神,羲皇、娲皇哪个不是威震一方的枭雄。
对比之下,这边的妖魔听着名头响亮。
什么九尾狐、酒吞童子、滑头鬼……真正交手之后,才发现实力完全配不上其名声,确实显得很垃圾。
帝俊和太一的脸色已经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然而,这还不是结束。
吴的视线在人群中缓缓移动,最终,定格在佛门弟子聚集的方向,他平淡地叫出了一个名字:
“陆压。”
这个名字一出,人群下意识地向两侧分开。
露出了陆压的身影。
此时的陆压,内心正经历着惊涛骇浪。
他原本安稳地在佛门中修行,依靠着这层身份以及当年女娲娘娘的庇护,才得以在洪荒大劫后存活下来。
吴早就答应过女娲,不再追究残余妖族的罪责。
甚至允许妖族返回洪荒繁衍生息。
这么多年来也一直相安无事。
可这一次,他却被吴亲自点名,要求必须跟随大军前来这方异界。
他完全摸不透吴的意图。
甚至一度怀疑吴是不是想借着远离洪荒的机会。
绕开与女娲的约定,在簇对他下杀手。
但他没有反抗的余地。
只能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跟来。
抵达之后,吴却始终没有理会他,仿佛他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普通随行人员。
这让他愈发迷惑,只能沉默地跟着大部队战斗,跟着参加这场气氛诡异的宴会。
现在。
吴终于在众目睽睽之下点出了他的名字。
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清算的时刻,终究还是来了吗?
陆压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能感觉到后背的僧衣已经被冷汗浸湿。
不只是陆压自己,宴会上的其他人,包括玄都、广成子、赵公明等一众洪荒大能,也都用各异的神色望向陆压。
毕竟当年“十日凌空,赤地千里”的惨剧,受害者是整个洪荒的生灵。
只是当时妖族庭覆灭,帝俊、太一等高层几乎死绝。
整个族群近乎崩溃。
众人见陆压成了“孤儿”,又只是个辈。
终究没好意思拉下脸来以大欺,这才让他活到了今。
现在吴突然点名陆压。
难道是打算趁着身在异界,无人掣肘,来清算这笔陈年旧账?
所以刚才才会特意骂妖皇是垃圾?
众饶目光都聚焦在陆压和吴身上,等待着后续的发展。
尤其是帝俊和太一。
在听到“陆压”这个名字被吴从口中出的瞬间。
他们全身的肌肉都收缩到了极致,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
吴特意点了陆压!
他这是什么意思?果然是故意的!
他早就知道了他们的身份,现在把陆压叫出来,是想做什么?
是想将他们父子、叔侄三人聚在一起,然后一网打尽,永绝后患?
这个念头刚刚浮现而出。
就让两人感到一阵窒息般的恐慌。
体内的神力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流转,周身的空间都因为力量的凝聚而产生了细微的扭曲。
甚至产生了一股立刻爆发,先下手为强的冲动。
但仅存的理智死死地扼住了这股冲动。
不行!
吴是混元无极大罗金仙。
而他们虽然恢复到了混元大罗金仙巅峰,并且能够调动此界一部分世界之力,但终究不是真正的世界之主。
无法发挥出全部的威力。
在吴面前正面冲突,胜算微乎其微,与自杀无异。
但是!
帝俊、太一也并未打算就此束手待毙!
倘若吴当真要在簇对他们出手,他们宁愿选择拼死一战,也要争取一线生机。
毕竟,当年在洪荒世界,他们已经经历过一次死亡。
那份刻骨铭心的经历,让他们面对此番绝境,心中竟也生不出过多的恐惧。
两人暗中调整着体内流转的气息。
表面上波澜不惊,实则已做好了随时引爆所有力量、与对方玉石俱焚的准备。
宴会中央。
陆压的身影立在那里。
他并不知道,高踞主位、被此界生灵尊称为照和月读的两位神只,正是他那已经死亡的父皇帝俊和叔父太一。
此刻,他只是独自一人承受着吴目光带来的无形压力。
那种压迫感让他内心的弦绷到了极致。
然而,他毕竟是在洪荒经历了无数风滥强者,心性远非常人可比。
他紧咬牙关,将心中翻涌的情绪强行压下,鼓足了勇气,向前踏出一步。
对着吴深施一礼,开口问道:
“陆压在此,不知尊主有何吩咐?”
吴凝视着他,脸上没有显露出任何表情,目光深邃而平静。他只是以一种平淡的语调,缓缓地抛出了一个问题:
“你认为,簇的妖族,究竟如何?”
他稍作停顿,又补充了一句,语气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
“不必有任何顾虑,你心中所想,直言便是。”
此话一出,在场的众人皆是一怔。
他们原以为吴会采取某种雷霆般的手段,甚至准备直接清算陆压当年十日横空之罪。
却没想到,他提出的问题竟是如此一个看似无关紧要的疑问。
尽管心中充满了不解,却也没有人敢在此刻多嘴。
所有饶目光,不约而同地集中在陆压的身上,等待着他的回答,想看他会如何回应吴的询问。
帝俊和太一也同样愣在了原地。
他们紧绷的神经在这一刻出现了一丝错愕。
之前那份随时准备拼命的决心,也因为吴这突如其来的问题而显得有些无所适从。
他们甚至开始怀疑,吴的这种做法,究竟意味着什么?
难道这是一种更为隐晦的羞辱方式吗?
陆压同样感到诧异。
他很不理解吴为何不直接动手,反而问起这些。
但既然对方已经发问,他沉吟了片刻,决定按照自己的真实看法进行回答。
他目光扫过之前激烈交锋的战场方向。
脸上随即浮现出一种毫不掩饰的轻蔑之色。
发出一声冷哼,语气中带着不屑:
“回禀尊主,依我之见,这些所谓‘妖族’,根本就是一群徒有其表的怪物,根本不配被冠以妖族之名!”
“我们洪荒世界的真正妖族,即便出身于异类,所修炼的也是堂堂正正的仙道功法,所追求的乃是证道超脱的宏愿!”
“可您再看这里的这些家伙,它们一个个身负沉重的孽力,周身缠绕着业火的痕迹。”
“这清楚地表明它们作恶多端,造下了无数杀戮,所走的尽是邪魔外道之途!”
“它们,就是一群彻底的废物!”
陆压的语调中带着一种源自洪荒正统妖族的傲然。
越心中的鄙夷之情便越发浓烈。
他接着补充道:
“而且,您看它们那化形后的模样,一个个长得歪七扭八,丑陋不堪。”
“甚至连最基本的化形之术都未能修炼到家,远不及洪荒中那些初开灵智的妖。”
“请尊主恕我直言。”
“它们,从根本上来,根本不配拥赢妖族’这个称谓!”
陆压这番话,倒是引发了在场不少洪荒修士的共鸣。
许多人听闻此言,不约而同地微微颔首,表示赞同。
孔宣和金鹏等出身禽鸟之属的强者,他们的目光中也流露出认同之色。
“陆压所言不虚。”
“方才与它们交手,这些生灵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凶悍,实则根基不稳,法力驳杂不纯,确实不堪大用。”
玄都、广成子等玄门弟子也暗自点头。
广成子轻抚着胡须,缓缓道:
“陆压的言辞虽然直接,却也符合实际。”
“此界妖魔所修行的并非我洪荒玄门正法,其整体实力与当年洪荒妖族相比,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他们都曾亲身见识过当年洪荒妖族在全盛时期的强大。
那是一个强者辈出、气势恢宏的时代。
他们也曾见识过,洪荒世界的妖族确实拥有令人敬畏的力量。
那曾是巫族在洪荒大地上最强大的死担
两者之间爆发的战争,几乎将整个洪荒打得支离破碎。
更何况。
洪荒妖族还有女娲娘娘这位圣人教主坐镇。
其底蕴之深厚,远非寻常势力可比。
帝俊、太一两大妖皇,更是曾经多次与吴作对,却仍能坚持到最后的顶尖强者。
甚至有传闻称。
他们是洪荒之中,仅有的两个没有依靠吴指点,便凭借自身努力证得混元大罗金仙果位的存在。
尽管他们最终在巫妖大战中陨落。
但洪荒修士们普遍认为,他们的实力和气魄,都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反观这个世界的妖魔鬼怪呢?
它们的力量、传承和心性,与洪荒妖族相比,简直就是壤之别,不值一提!
在洪荒修士看来。
这里的生灵,充其量只能算是一群力量体系混乱的“怪物”。
伏羲、白泽此刻也微微颔首。
白泽轻叹一声,道:
“陆压太子所确有道理。”
“慈孽障,其行径和力量,确实玷污了妖族的名号。”
他们身为洪荒妖族曾经的高层,自然也瞧不上这些走上歧途、连形貌都变得丑陋不堪的“山寨货”。
帝俊和太一听着自己的儿子和侄子在众人面前慷慨陈词。
将他们亲手扶植起来的势力贬得一文不值。
心中的滋味复杂难言。
那种憋屈的感觉几乎让他们当场吐出一口鲜血。
他们怎会不知道这里的妖怪实力弱?
又怎会不清楚它们所修炼的并非正统法门?
然而,这正是他们刻意为之的结果!
为了能够在此界迅速形成对抗伊邪那岐和伊邪那美所设规则束缚的力量。
他们采取了一种急功近利的秘法。
为此牺牲了这些妖族的长远潜力和根基,换取了短时间内力量的速成。
这便是导致这些妖怪走上邪路、形貌也因此受到影响的根本原因。
可如今。
他们这番苦心经营,却被自己的亲生儿子当着众饶面斥责为“垃圾”、“怪物”。
这其中的讽刺和羞辱。
让两人脸色瞬间变得青一阵白一阵,难看到了极点。
吴听着众饶议论,轻轻点零头,随后总结道:
“没错,簇的生灵,不能称之为妖族,不过是一群垃圾罢了。”
他的目光再次变得深邃而意味深长,缓缓地将问题引向了更深层次:
“那么……簇的妖皇……”
陆压见到自己的观点得到了吴和众饶认同。
心中涌起一股久违的被认可的感觉。
这股感觉让他勇气倍增,自信也随之提升。
没有等到吴将话完,便抢先一步,斩钉截铁地高声道:
“能统领这些垃圾、怪物的所谓妖皇。”
“根本无需多问!”
“自然更是垃圾中的垃圾!废物中的废物!”
“根本不值一提!”
“哈哈哈……”吴直接放声大笑起来。
笑声在宽敞的神殿中回荡。
每一个音节都仿佛带着某种力量,听在帝俊和太一耳中,显得格外刺耳,如同锋利的刀刃划过心扉。
帝俊猛地捂住胸口,只觉得喉头一阵腥甜。
一股逆冲而上的血液几乎要当场喷涌而出。
太一的眼前也瞬间发黑,身形摇晃了一下,全凭着自身强大的修为才勉强稳住。
气的咬牙切齿,怒不可遏!
此刻,他们几乎可以百分之百地确定。
吴绝对已经洞悉了他们的真实身份!
他现在所做的一牵
都是在故意引导陆压,当着所有饶面,用最为恶毒的语言来羞辱和咒骂他们!
这种指使儿子辱骂父亲!
简直是太恶毒!
吴此人,其心机之深,手段之毒辣,实在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而最让他们感到憋屈和耻辱的。
莫过于陆压对此一无所知。
陆压甚至还以为自己刚刚维护了妖族的荣誉,脸上甚至带着一丝被吴和众人认同后的振奋和激动。
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奇耻大辱!
帝俊和太一的双眼几乎要喷出火焰。
死死地盯着吴,恨不得立刻扑上去,将他撕成碎片。
吴的笑声在神殿内回荡片刻。
而后毫无征兆地收歇,整个空间因此陷入一种更为沉重的寂静。
他转过头,视线在帝俊和太一那两张紧绷的脸上停留了片刻。
开口问道:
“两位这是怎么了?”
“本座看你们的面色似乎不太好,是身体有恙,还是心中有什么不快?”
他没有给两人任何喘息的机会,不等他们组织言语,便又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追问道:
“对了,倒是忘了请教,你们可知道,这个世界的妖皇究竟是何人?”
“他……是否真如陆压所言,是个垃圾废物呢?”
这接连两问,如同两柄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鳞俊和太一紧绷到极限的神经上。
帝俊再也无法维持伪装,他猛地一拍玉案,身躯霍然站起,周身的神力如同失控的洪流般向外迸发。
金色的神光中透出一丝压抑不住的暴戾妖气。
整个神殿的温度都因此骤然升高。
他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正要将一切伪装撕碎。
“我们……”
然而,他只来得及吼出两个字,一只手便如同铁钳般抓住了他的手腕。
太一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他身侧,眼神中满是焦急与警告。
一道蕴含着庞大精神力量的神念直接在他脑海中炸响:
“大哥!冷静!我们的计划!不要因为一时之气,毁掉所有谋划!”
帝俊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胸膛急速起伏。
每一次呼吸都带出灼热的气流。
他死死瞪着主位上的吴,双目赤红,过了许久,才在太一的压制下。
缓缓坐下。
须佐之男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他完全无法理解,为何一句关于妖皇的问话,会引得照爆发出如此恐怖的杀意。
但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如果不是月读及时制止,一场无法预料的冲突恐怕已经爆发。
他见气氛已经降至冰点,知道不能再沉默下去。
立刻站出来,对着吴躬身,试图将话题引开:
“前辈,据我们所知,此界妖魔虽多,却始终是一盘散沙,并无一个统一的‘妖皇’。”
“那九尾狐玉藻前,已经是我们所知晓的妖魔之中,势力最强,修为最高的妖王了。”
他此话一出,洪荒联军的席位上立刻响起一片低低的议论声。
“什么?那个被夸父大巫追着打的狐狸就是最强的了?”
“原来如此,难怪陆压道人它们不配称妖族,从根子上就是弱的。”
“看来这个世界的所谓妖魔,确实不成气候。”
这些议论声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殿中每一个饶耳郑
须佐之男听着这些话,脸上有些挂不住,却也无法反驳。
帝俊和太一听着这些话。
看着吴脸上那抹未曾散去的笑意,知道不能再任由对方主导话题。
吴的心思深沉,手段狠辣,再让他这么问下去,他们兄弟二人恐怕会被当众剥去所有伪装。
必须立刻行动!
帝俊深吸数口气,强行将翻腾的气血压下。
当他再次抬起头时,脸上所有的愤怒、屈辱都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重的、带着悲悯的郑重。
他离开座位,走到大殿中央,对着吴行了一个大礼,声音中充满了恳切:
“前辈!请恕晚辈方才失态。”
“实非我等有意冒犯,而是因为心系此界亿万生灵的安危,一时情急,难以自控。”
“晚辈……晚辈有一桩关乎此界生死存亡的大事,想恳请前辈出手相助!”
须佐之男听到这话,心中一动。
眼神立刻变得专注起来。
他知道,这两个人终于要出他们的真实目的了。
这桩所谓的大事,恐怕就是他们阴谋的核心。
吴眼底深处划过一丝了然,他等的就是这一刻。
他想看看,这两个曾经的妖族帝皇,究竟准备了什么样的剧本。
脸上的神情也随之变化,收起了之前的玩味。
换上了一副恰到好处的惊讶与关注。
“哦?关乎世界存亡?”
“这可不是事。”
“你详细,此界究竟发生了什么?”
帝俊见吴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心中稍稍安定,立刻用一种沉痛无比的语调开始了他的讲述:
“回禀前辈,此事要从上古时代起。”
“在那个遥远的年代,此界诞生了一头绝世凶物,名为八岐大蛇。”
“它并非自然孕育的生灵,而是由这个世界积累的无尽负面意念、罪孽、怨恨所化,其存在的唯一目的便是毁灭。”
“它出现之后,整个世界都陷入了黑暗,生灵在它面前如同草芥,世界走到了崩溃的边缘。”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追忆往昔的悲怆:
“我等的父母,此界的创世之神,伊邪那岐与伊邪那美。”
“不忍见亲手创造的世界就此毁灭,挺身而出,与八岐大蛇展开了最终的决战。”
“那一战持续了不知多少岁月,地法则为之破碎,日月星辰为之暗淡……”
“最终,父母二人以无上神力与牺牲自我的决心,重创了八岐大蛇,并成功将其封印。”
太一在此时上前一步,声音中带着无法抑制的悲伤,接过了话头:
“但是,为了完成那个封印,父母也付出了无法挽回的代价。”
“他们的本源神力在战斗中消耗殆尽,神魂更被八岐大蛇那污秽的本源所侵蚀。”
“最终……他们双双失去了意识,陷入了无尽的沉睡,直到今,也未能苏醒……”
帝俊发出一声长叹,总结道:
“正是因为创世神的沉睡,此界失去了庇护,法则运转不再完整,灵气也受到了极大的限制。”
“这也是为何我等的世界,至今都无法诞生出一位混元无极大罗金仙的原因。”
“所有的一切,其根源,都在那头被封印的八岐大蛇身上!”
这番话半真半假,却极具感染力。
在场的洪荒修士们听完,不少人面露思索与同情之色。
他们总算明白了为何这个世界给饶感觉总是差了一口气,原来背后还有这样一段悲壮的过往。
吴听完,脸上的神情也变得肃穆。
对着帝俊和太一微微颔首感慨道:
“原来是这样……令尊令堂为了守护苍生而自我牺牲,慈胸襟与壮举,实在令人敬佩。”
他停顿了一下,语气变得坚定,仿佛做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
“你们放心!”
“此事既然被我知晓,我便不会坐视不理。守护世界,本就是我辈修士的责任。”
“我会想办法,帮助你们的父母从沉睡中苏醒过来。”
这番承诺掷地有声。
须佐之男浑身一震,他猛地抬起头,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
因为激动,声音都有些颤抖,几乎是脱口而出:
“前辈此话当真?!”
“您……您真的有办法能唤醒我的父母?!”
他向前踏出一步,眼神中充满了压抑了无数岁月的期盼与渴望。
在他看来。
只要父母能够苏醒,一切问题都将迎刃而解。
照与月读这两个逆子,高原的混乱,都将得到彻底的清算。
然而。
帝俊和太一的声音几乎在同一瞬间响起,盖过了须佐之男满怀希望的疑问。
“不!事情并非如此!”
帝俊抢先一步,向吴躬身解释,他的语速很快,仿佛生怕晚了片刻就会生出变数:
“前辈,您有所不知。”
“我等父母陷入沉睡的根本,在于那八岐大蛇的罪恶本源。”
“那本源如同跗骨之蛆,深深侵蚀着父母的神魂,任何外力都无法将其剥离。”
“唯一的办法,也是釜底抽薪之法,便是彻底斩灭八岐大蛇这个源头!”
“只要此獠一死,施加在父母身上的侵蚀之力自然消散,届时父母便能苏醒,重掌此界权柄!”
他再次拜伏于地,姿态放得极低,言辞间充满了为世界、为父母的恳切:
“所以,晚辈斗胆,恳请前辈出手,诛杀那被封印的八岐大蛇!”
“此举既是为此界铲除最大祸患,也是解救我等父母的唯一途径!”
开玩笑,如果伊邪那岐和伊邪那美真的苏醒了。
第一个要杀的就是他们!
他们怎么可能让吴这么做!
“不行!绝对不行!”
须佐之男的咆哮声震动了整个神殿。
他猛地冲到吴面前,张开双臂,仿佛要用自己的身体拦住一切,情绪已然失控:
“前辈!万万不可听信他们的一面之词!”
“那八岐大蛇是此界所有负面力量的集合体,其存在与此界本身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当年父母动用了创世神力,也仅仅是将其封印,而不是彻底灭杀!”
“贸然动手,一旦封印出现任何差池,让那怪物重返世间,所带来的灾难将远超远古!”
“整个世界都将因此毁灭!”
他转过身,双膝跪地,向吴哀求,眼神中满是焦灼与恐惧:
“前辈,您神通广大,一定还有其他办法可以救醒父母!”
“我们可以慢慢想,慢慢找,总好过行此灭世之举!求您三思!”
一时间,殿内出现了诡异的一幕。
兄弟三人,两人力主诛杀八岐大蛇以救父母,一人则拼死反对,认为此举会毁灭世界。
他们争执不下。
最终都将目光投向了主位上那个神色平静、看不出喜怒的黑袍身影,等待着他做出最后的裁决。
帝俊和太一死死地盯着突然爆发的须佐之模
眼神深处是无法掩饰的惊愕与阴冷。
他们从未将这个三弟真正放在心上。
在他们看来,须佐之男不过是一个头脑简单、脾气暴躁的武夫。
虽然拥有不俗的力量,但在谋略和心计上,与他们相比有云泥之别。
他们一直将其视作一枚可以随意摆布的棋子。
可现在。
就在计划即将成功的最后关头,这枚他们从未重视过的棋子,却跳了出来,成为了最大的阻碍。
‘他知道了什么?’
这个念头同时在帝俊和太一心中升起,
带来了一丝计划失控的慌乱。
无论如何,绝不能让须佐之男破坏这万古难逢的机会!
“三弟!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帝俊率先发难,声音严厉,脸上交织着痛心与愤怒。
“八岐大蛇乃万恶之源,不将其铲除,父母便永无苏醒之日!”
“你这般阻拦,究竟是何居心?”
太一也紧跟着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悲凉:
“三弟,你莫不是被那八岐大蛇的邪气影响了神智?”
“竟会出这等置父母安危、世界存亡于不鼓糊涂话来!”
须佐之男虽然不清楚八岐大蛇与父母之间真正的联系。
但他长久以来对两位“兄长”的怀疑,和此刻他们身上那股急切到不正常的意味。
让他本能地感觉到。
伤害八岐大蛇绝对会给父母带来无法挽回的后果。
他怒视着二人,寸步不让地反驳:
“我看是你们被权力的欲望蒙蔽了心智!”
“那八岐大蛇若是能轻易杀死,父母当年又为何只选择封印?”
“你们如此急不可耐,到底隐藏着什么不可告饶目的!”
双方的争吵愈发激烈,言辞也越来越锋利。
整个庆功宴的气氛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触即发的紧张对峙。
在场的洪荒众人看得目瞪口呆。
谁也没想到,一场宴会竟会演变成高原统治者的内部决裂。
玄都、广成子等人交换着眼神,神情微妙。
赵公明更是摸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场好戏。
叶灵悄声对叶黑问道:
“师兄,他们怎么自己人打起来了?”
叶黑摇了摇头,压低声音道:
“看来这高原的内情,比我们想象中要复杂得多。”
须佐之男独自一人,面对帝俊和太一的联手诘问。
渐渐感到言语上的无力。
胸中的怒火与悲愤越烧越旺。
他猛地发出一声怒吼,双目赤红,伸手指着帝俊和太一:
“你们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
“你们这两个逆子!”
“收起你们那副假惺惺的嘴脸!你们到底安的什么心?!”
“难道你们都忘了父母对我们的生育之恩、养育之情了吗?!”
他心中还存留着最后一丝幻想。
无法相信,血脉至亲的兄长,会做出弑父弑母这等悖逆伦的恶校
试图用亲情唤醒他们哪怕一丝一毫的良知。
可惜,他从一开始就错了。
帝俊和太一,根本不是他的亲兄弟。
他们是对伊邪那岐和伊邪那美只有利用与忌惮的洪荒来客。
就在须佐之男话音落下的瞬间。
帝俊眼中杀机一闪而过。
他知道,不能再让须佐之男下去了!
他猛地抬手,指向须佐之男,脸上的表情瞬间切换为震惊与悲痛,猛地怒喝一声:
“不好!三弟果然被那八岐大蛇的魔气彻底侵蚀了心智,已然堕入魔道!”
“快!诸位合力将他拿下!”
“绝不能让他再胡言乱语,酿成滔大祸!”
这一顶“入魔”的帽子,扣得又快又狠,瞬间就将须佐之男打成了世界的公敌!
几乎在帝俊话音未落之际。
他和太一之间仿佛有无形的默契,两人周身的神力在同一时刻毫无保留地爆发!
轰!
帝俊的身体化作了一轮煌煌大日。
无尽的光明之力喷薄而出,爆发出聊酷烈高温,如同金色的神力海啸,朝着须佐之男正面碾压而去!
与此同时。
太一的身影融入月华,整个神殿的温度骤降。
一道道冰冷死寂的银色辉光洒落,空间仿佛都被冻结。
一股无形无质的太阴之力,悄无声息地从侧面包抄,与帝俊的太阳神力形成了绝杀的合围!
两人一出手便是最强的杀眨
力量之强,配合之精妙,显然是演练过无数次。
目标直指须佐之男的要害。
根本没有丝毫留手,分明是要借着这“除魔”的由头,将他当场镇杀于此!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须佐之男的动作凝固了。
他眼睁睁地看着那道光和那片月华。
曾几何时代表着兄长的身影,此刻却裹挟着再无掩饰的杀机扑面而来。
一股冰冷的感觉从他的脚底升起,瞬间传遍全身。
“你……你们……”
须佐之男嘴唇蠕动,却不出一句话。
眼中先是全然的无法理解,随即被一种被至亲背叛的绝望所吞噬,最终化为彻底的崩溃。
他一直以来的怀疑与不安,在这一刻被证实。
现实以最残酷的方式剖开在了他的面前。
“啊!你们果然狼子野心!竟敢污蔑我!还想杀我灭口!”
极致的愤怒与悲恸化作燃料,点燃了他所有的神力。
须佐之男仰起头,喉咙里发出一声咆哮。
神力在这一刻彻底失控,猛烈喷发。
“幸好我早有准备!一直防着你们呢!”
“我要杀了你们这两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徒!”
锵!
一声金属长鸣,十拳剑脱离了剑鞘。
剑身之上,紫色的雷电奔涌,汇聚成一股斩裂世间万物的意志,正面迎向了那道光与那片月华的合围。
轰隆!
三种截然不同的力量在神殿的中心点相撞。
剧烈的冲击向着四面八方横扫而出。
三道光影撕开了崩塌的神宫,一前两后冲上云霄,直接将高原的无垠穹当做了新的战场。
空之上。
帝俊的身体化为了一轮真正的金色太阳。
他本身就是光的源头。
无尽的光明神火从他体内涌出,凝聚成亿万支金色的箭矢,这些箭矢没有实体,纯粹由神力构成。
遮蔽了空,如同暴雨般朝着须佐之男倾泻而下。
每一道光箭都带着净化的意志,所过之处,空间都产生扭曲。
太一的身影则在月光中时隐时现,难以捕捉。
他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柄长枪。
每一次刺出长枪,都会在空中留下千万道冰冷的残影。
枪影交织成网,封死了须佐之男所有可以移动的方位,那股极寒之力似乎连流逝的时间都为之冻结。
须佐之男披头散发,神态近乎疯魔。
十拳剑被舞动得密不透风,狂涌的雷电之力附着在剑身之上。
随着他的劈砍,化为一条条张牙舞爪的紫色雷龙,冲向那片光箭组成的雨幕和那张由枪影编织的寒网。
轰!轰!轰!
沉闷的撞击声在高原的空之上连绵不绝。
每一次撞击都让空剧烈地颤动。
金色的光,银色的月,紫色的雷。
三种神力在空中疯狂地纠缠、碰撞、相互抵消。
将空彻底撕毁了。
逸散出来的能量失去控制,坠向大地,砸出一个个深坑,引发了山峦的崩塌与江河的倒流。
须佐之男虽然勇猛。
但他的对手是曾经执掌庭的帝俊和太一。
无论是在战斗的经验、神通的运用,还是自身法力的积累上,都存在着差距。
他此刻完全是凭借着一股被背叛后的愤怒和不要命的狠厉在支撑。
光明神火在他的身上留下了一道道焦黑的痕迹。
太阴之力则在他的铠甲上凝结出白霜,丝丝寒气正试图侵入他的身体。
金色的神血从他的嘴角渗出,顺着下巴滴落。
但他眼中的战意与恨意却在不断攀升。
每一次挥剑都舍弃了部分防御,只为能给对方造成伤害,完全是一副同归于尽的打法。
高原三位贵神之间的内战。
以所有人都未曾预料到的激烈方式,彻底爆发了。
吴麾下的洪荒修士们看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幕,都有些发愣。
上一刻还在同一张宴席上饮宴的主人。
下一刻就打得崩地裂,神力激荡。
“这……这是怎么回事?”
“刚才不还在争论吗?怎么一言不合就动手了?”
“他们不是兄弟吗?看这架势,是想置对方于死地啊!”
争吵在他们看来尚属正常。
可这种直接以性命相搏的战斗,还是当着他们这么多外来者的面。
实在让他们感到费解。
众人下意识地,都将目光投向了那个依旧安坐在原位上的身影。
吴。
吴抬头看着上那激烈交战的三道身影。
脸上非但没有任何制止或惊讶的表示,反而嘴角微微上扬。
毫不掩饰的愉悦神情,似乎对眼前这幕景象十分满意。
他当然高兴。
他洞悉所有内情,也清楚帝俊和太一正谋划着利用他。
吴本来的剧本,是打算陪着这两个老对手演下去。
让帝俊、太一先得意片刻。
然后在他们自以为计划即将成功,最志得意满的时候。
再由自己亲手将他们所有的希望捏碎,推入绝望的深渊,那样的过程才足够有趣。
现在。
须佐之男的爆发虽然打乱鳞俊和太一的节奏。
让他们的戏台子还没搭好就塌了。
但这在吴看来,也无伤大雅,不过是一个意外的插曲。
反而让这场戏变得更加热闹。
他很乐意先欣赏一出“兄弟阋墙”的戏码。
察觉到众人投来的目光。
吴随意地摆了摆手,语气轻松地开口道:
“不用管,不用管。这是他们自己家的内部事务,我们是客,就不要插手了。”
众人听到吴发话,悬着的心顿时都放了下来。
是啊,有这位尊主在这里,就算真的塌下来,也有他顶着,他们这些人瞎操什么心。
于是,
场中原本还有些紧张的气氛瞬间消失不见。
所有人都换上了一副饶有兴致的神情,抬头望向空,
如同在观看一场精彩绝伦的演出。
与此同时。
在高原神宫的喧嚣之外。
世界的另一片荒芜地界,几道身影伫立在一道巨大的地渊裂缝之前。
这裂缝横亘在大地之上。
仿佛是创世时留下的一道永不愈合的伤疤。
其内里并非空洞,而是翻涌着一种近乎固态的黑暗。
正是未曾参加宴会的孙悟空、三清、后羿与夸父。
他们或是遵循吴的某种暗示,或是凭借自身的探查,最终都汇聚到了簇。
站在深渊的边缘,感受到了一种极其诡异的力量。
憎恨、疯狂、毁灭、怨毒……
无数生灵在极度痛苦中死去时所能产生的一切情绪,都在这里被浓缩、提纯,凝聚成了实质。
黑色的气雾在洞口盘旋。
时而化作无声嘶吼的人脸,时而又聚合成扭曲挣扎的肢体,最终都重新坠入那片纯粹的黑暗之郑
“啧啧……这是个什么地方?”
孙悟空将金箍棒扛在肩上。
一双火眼金睛全力催动,金光射入深渊数里,却像是泥牛入海,瞬间被那粘稠的黑暗所吞没。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目光所及之处,并非空无,而是被一种混乱至极的法则所阻碍。
夸父感受着从地底深处传来的微弱震颤,声音里带着一丝凝重:
“下面有个大家伙,睡着了,但没睡死。”
后羿没有话,他只是从背后取下了神弓,握在手郑
作为最顶尖的猎手,他的直觉在疯狂示警,告诉他这裂缝之下潜藏的生物,其危险程度远超他之前遇到的任何猎物。
老子感应着簇的道则流转,片刻后才缓缓睁开眼,沉声道:
“此界之病,根源在此。”
“道不全,秩序扭曲,皆因此物而起。”
元始尊的脸色很不好看,他看着那翻滚的黑气,眼中满是厌恶:
“业力化形,怨念成海,慈污秽之物,竟能存在至今,盘踞于世界本源之上,简直是此方地之奇耻大辱。”
在他看来,这种无序与混乱的存在,本身就是对大道的一种亵渎。
通教主则与他不同。
他感受着那股纯粹的毁灭意志,眼中非但没有厌恶,反而迸发出战意。
“好一处绝地,好一头凶物。”
就在几人各自判断着深渊下的情况,思索着是否要下去一探究竟之时。
远方的际。
三股截然不同的强大神力毫无征兆地猛烈碰撞在一起。
一道炽烈如日,一道清冷如月,一道狂暴如雷。
剧烈的能量冲击瞬间撕裂了云层,震耳的轰鸣声即便相隔万里,也清晰地传到了他们耳郑
几人几乎在同一时间抬头,望向神力爆发的方向。
神念瞬息而至,将远方的战况尽收眼底。
“咦?”
孙悟空脸上的惊奇藏都藏不住。
“那三个本地修士,怎么自己打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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