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土之上,风都像是被冻住了一样,只敢在裂痕边缘打个哆嗦就逃开。封印阵的东南角,那道三成深的裂痕正缓缓蠕动,黑雾如活物般攀爬,像是要把整座阵法从内部啃空。陆无尘的左手腕还在抽痛,金丝缠绕的咸鱼玉佩贴在皮肤上,像一块被冻僵的咸鱼干,连平日里那点“系统爸爸求赏赐”的弹窗都不见了。
他右手还悬在半空,指尖那缕灵力细得像根快断的面条,却死死连着玉佩中心。就在他以为自己要当场表演“原地断电”时,玉佩幼苗的叶片猛地一震。
不是系统上线,也不是金手指突然想打工。
是根须动了。
那根被黑雾缠绕、几乎要融为一体的根须,忽然抽搐了一下,像是被什么从另一头轻轻拉了拉。
紧接着,一股温润的绿意,顺着根须逆流而上。
“嗯?”陆无尘一愣,那感觉不像灵力,倒像是时候躺在田埂上,阳光晒得后脖颈发烫,旁边黄瓜藤悄悄蹭过手背的触福
然后,他听见了——
不是声音,是震动。
来自地底,来自他腰间那块咸鱼玉佩深处,来自那个谁也不知道、连他自己都懒得打理的灵田空间。
灵田里,所有植物在同一瞬间抬起了头。
泥土泛起微光,像是被月光晒透的春泥,湿润而温热。那株通体漆黑、叶脉泛金的变异草——就是当初从毒蝎毒液里长出来的那棵“倒霉孩子”——突然挺直了腰杆,叶片舒展,仿佛在行一个古老的礼。
下一秒,一道柔和的绿光从它体内涌出,顺着根系一路蔓延,穿过空间壁垒,流入现实封印阵。
绿光如溪,缓缓注入阵眼。
黑雾触之即缩,像是被热水烫到的蟑螂,裂痕扩张的速度肉眼可见地慢了下来。
“哈?”陆无尘眨了眨眼,“我家田自己上岗了?”
白璃原本已瘫坐在地,狐火彻底熄灭,银发垂落如霜。可当那绿光拂过她指尖时,她猛地抬头,瞳孔微缩:“这气息……不是魔神,也不是灵力……”
“是‘母息’!”童谣突然出声,鼻尖剧烈抽动,像是闻到了什么绝世美味,“灵田最原始的生命本源!它在反哺!”
“反哺?”陆无尘低头看着玉佩,那幼苗叶片竟微微摇晃,像在点头,“所以你现在是罢工抗议,让员工替你干活?”
没人回应他。
因为金龙动了。
它原本趴在地上,龙角裂痕渗着黑血,气息微弱得像快烧完的蜡烛。可当绿光扫过它龙角时,那黑血竟凝成晶状,不再流淌。它赤红的眼瞳颤了颤,尾巴无意识一甩,正巧抽向那道连接灵田与封印阵的绿光。
“别闹!”陆无尘下意识低喝。
可话音未落,绿光竟主动绕开龙尾,像一条温顺的蛇,继续流向阵心。
金龙一愣,喉咙里滚出一声低呜,像是在道歉。
“行吧,”陆无尘松了口气,抬手抹了把脸,发现掌心竟有点湿润,“我家田不仅会打工,还会看人下产。”
他不再犹豫,主动放松经脉,任由那股绿意流入体内。温润的暖流顺着四肢百骸扩散,像是有人往他骨头缝里塞了杯热姜茶。他闭眼一瞬,识海中那股腐甜的低语竟被压了下去,像是被塞进了一个隔音棉袋。
“系统爸爸不干,咸鱼田自己卷起来了?”他咧嘴一笑,随即抬手,将这股力量反向注入封印阵。
阵眼微震,裂痕又缩了半分。
可就在这短暂的平静中,变异黑草开始枯萎。
它的叶片一片片卷曲、发黄,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生机。灵田空间轻微震颤,泥土的微光也开始黯淡。
“它撑不了多久。”童谣低声,声音里带着心疼,“这是在燃烧本源。”
“燃烧就燃烧吧。”陆无尘盯着那株草,忽然觉得它有点像自己——明明只想躺平,结果总被逼着站出来扛事。
他没再话,只是将玉佩按得更紧。
变异草的最后一片叶子飘落,在空中化作点点金光,如萤火般飞向玉佩幼苗。
金光融入叶片的刹那,幼苗“咔”地一声,抽出了一根嫩芽。
那嫩芽晶莹剔透,顶端浮现出一串微型符文,形似“咸鱼逆袭系统”的初始界面,可字体更古朴,像是用指甲刻在竹简上的。
紧接着,金光顺着根须涌入封印阵。
“轰——”
裂痕肉眼可见地收缩,黑雾被逼退三寸,混沌魔神的投影猛地一颤,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嘶吼:“区区草木,也敢逆?!”
黑雾凝聚成刃,直刺灵田投影。
陆无尘想挡,却发现玉佩与变异草之间已形成独立连接,他的意识根本插不进去。
“喂!别光顾着自己发光,注意安全啊!”他忍不住喊。
可那株草已经没了叶子,只剩一根焦黑的茎秆,孤零零地立在灵田中央。
它挡不住。
黑雾之刃眼看就要斩断那道绿光连接——
突然,灵田深处,那株黑色草竟微微晃动。
不是重生,不是复活。
是它主动伸出了根须。
一根细如发丝的根,轻轻缠上了变异草的茎秆,像是在:“我陪你。”
绿光再次涌出,虽微弱,却坚韧。
黑雾之刃斩下,却被这股新生的光芒硬生生挡住,僵持在半空。
陆无尘怔住。
他忽然想起,这株草,是当初金龙中毒后,在灵泉最深处长出来的。它从毒液里生,却从未害过谁,反而在关键时刻,一次又一次地救了他们。
“你们俩……还挺有默契?”他喃喃。
玉佩幼苗的新芽轻轻晃了晃,像是在笑。
封印阵的裂痕又缩了半成,黑雾被逼回阵心深处。混沌魔神的投影扭曲着,声音里第一次透出惊怒:“不可能……这灵田……怎会……”
话未完,便被绿光压制。
陆无尘长出一口气,差点一屁股坐下。可就在这时,他察觉到一丝异样。
低头一看,玉佩幼苗的新芽上,那串古朴符文竟缓缓流转,最终定格成两个字:
“育生”。
他一愣。
这俩字,他好像在哪儿见过。
不是在系统界面,不是在古籍里。
是在梦里。
一片无边无际的灵田中央,立着一块石碑,上面刻着——
“鸿蒙初开,万灵归种”。
他心头一震。
可没等他细想,白璃突然低声道:“你的头发……”
“怎么,又炸了?”陆无尘顺手摸了把发梢,指尖却触到一丝温热的光。
他低头,发现发梢沾着的灵田泥土,正泛着微弱的绿光,和灵田土壤一模一样。
“嗯?”他挑眉,“我这是……人田合一了?”
话音未落,玉佩幼苗的新芽忽然轻轻一颤。
一道信息流强行冲入他识海——
不是系统提示,不是任务发布。
是一段画面。
灵田深处,那株黑色草的根须,正缓缓缠上一块埋在土里的石板。石板上,刻着一行字:
“饲龙者,以血养阵;持玉者,以田代身。”
陆无尘瞳孔微缩。
还没等他反应,变异黑草的茎秆突然“咔”地一声,从中断裂。
绿光骤灭。
黑雾之刃趁机斩下——
金龙猛然抬头,龙尾横扫,硬生生将黑雾之刃撞偏。
可那股力量太强,龙尾鳞片瞬间崩裂,鲜血飞溅。
陆无尘一把抓住玉佩,低喝:“别死啊,我家田可没买工伤保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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