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难所内，那节被啃得只剩两头须子的黄瓜皮，还悬在半空，像被谁用透明的线吊着。陆无尘没再动它，只是慢悠悠把最后一口瓜肉咽下去，舌尖咂了咂——确实比上一茬甜，不定是北冥银苗的寒气养出来的，回头可以申请系统积分补贴，毕竟种田也是技术活。
他靠在震爆瓜边上，瓜身温润，银光流转，像个被哄睡的夜灯。避难所的内壁上，那道由三只兽点出的符阵仍未消散，金纹如活蛇般缓缓游走，中央的门影若隐若现，钟声低回，像从一口深井底下传上来的回音。
他正琢磨着要不要把这钟声录下来当系统提示音，外头的风暴忽然停了。
不是减弱，是彻底没了。
前一秒还狂暴撕扯的空间，此刻安静得像被冻住的湖面。连混沌灵珠的躁动都缓了下来，仿佛整个世界屏住了呼吸。
然后，空间动了。
不是风暴，不是撕裂，而是像一张纸被轻轻掀开一角。一道身影从虚无中踏出，步子不快，却每一步都让陆无尘体内的法则碎片跟着震一下。那人穿着灰袍，面容模糊，唯有一双眼睛，深得像是古井，倒映不出光，却让陆无尘莫名觉得——这人，可能比他还会摆烂。
“凡人。”灰袍人开口，声音像是从地底传上来，“你窃取法则碎片，又以残缺之法构建伪域，该当何罪？”
陆无尘眨了眨眼，把嘴里的瓜籽吐向符阵中心。
瓜籽飞到一半，被一股无形之力托住，悬停不动。钟声戛然而止。
“你守的是碎片，”他慢悠悠道，“还是这扇打不开的门？”
灰袍人瞳孔微缩。
那一瞬，陆无尘看见他右袖滑出半截青铜残片，锈得厉害，像是被埋了几千年。残片上刻着半个“门”字，和他玉佩上的笔迹，像是一家刻的。
“你不懂。”灰袍人抬手，指尖轻折。
空间应声而叠，像有人拿现实当纸，折了个方角。一道法则刃顺着折痕弹出，直切避难所核心。
陆无尘没躲。
他反手一拍灵田入口，北冥银苗的寒流顺着经脉窜上指尖，同时将体内混沌灵珠的旋转方向猛地一拧——不是顺其自然，而是硬生生来了个倒车。
“折叠，”他低语，“不就是腾地方吗？”
他指尖一弹，寒流化作一道冰线，贴着空间折痕反向缠绕。那法则刃撞上冰线，竟被卡住一瞬，像是剪刀夹进了橡皮筋。
灰袍人眉头一皱，双手再折。
这一次，空间如千层饼般层层包裹，避难所被叠进七重褶皱，每一层都释放出切割性的法则之力。陆无尘感觉五脏六腑都被压成了薄片，咸鱼玉佩发出细微的“咔”声，裂了一道发丝般的纹。
“系统爸爸，”他咬牙，“再不给点灵感，我就要被折成咸鱼干了。”
系统依旧沉默。
他叹了口气，忽然把震爆瓜往最外层折痕一推。
“瓜，别怪我，你熟了就该上桌。”
震爆瓜吸收空间压力，迅速膨胀，表皮泛起金属光泽。下一瞬——
轰！
银光炸裂，如烟花爆开，七层折叠空间被硬生生撕开一道口子。趁着那瞬间的混乱，陆无尘闪身退回核心区域，一把将三只蜷缩的兽拢到身后。
“你们划那个‘门’字，”他低声问，“是不是想让他出来？”
兽们抬头，眼中银光流转，齐齐低鸣一声。随后，三只前爪同时点地。
符阵金光暴涨，钟声再响。
这一次，声音更清晰了，像是有人在门后轻轻敲了三下。
灰袍人站在原地，身影竟在银光中凝滞了一瞬。他眼底闪过一丝痛色，像是被什么旧伤扯了一下。
“禁忌之门岂容尔等妄动！”他怒喝，双手合十。
空间如书页闭合，避难所被压缩成方寸之地。陆无尘膝盖一弯，跪倒在地，口角溢出一缕血丝。那血没落地，被他顺势抹在指尖，反手按进灵田入口。
“北冥银苗，加班费翻倍。”
寒流全速释放，顺着灵田循环系统反哺全身。同时，混沌灵珠逆向旋转，在他体内形成一道“反折叠场”——就像在龙卷风里撑一把倒着打的伞。
他抬手，以血为墨，在地面划出一个歪歪扭扭的“门”字。
符阵共鸣，金纹如潮水般涌向他指尖。
“你我在窃取？”他喘着气，抬头直视灰袍人，“可这门——是你自己开的缝！”
他猛然拍地。
避难所的空间法则与符阵共振，一道逆向褶皱凭空生成，如刀锋般撕裂层层折叠，直插灰袍人心口。
灰袍人没闪。
他站在原地，任那空间褶皱穿透胸膛。
没有血，没有伤，只有那半截青铜铃铛残片从袖中滑落，掉在避难所的地面上，发出一声极轻的“叮”。
“……你得对，”他低声，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它……本就不该被关着。”
陆无尘喘着气，看着眼前这道身影，忽然觉得有点眼熟。
不是长相，是那种气质——那种“我早就累了，但还得站在这儿”的劲儿。
他刚想开口，灰袍人忽然抬手。
不是攻击，而是轻轻一拂。
避难所的折叠层如雪遇阳，层层消融。外界的空间风暴依旧沉寂，但那股压迫感，消失了。
灰袍韧头，看着地上的青铜残片，喃喃道：“试炼……结束了？”
陆无尘咧嘴一笑，顺手从灵田里摸出一根新长的黄瓜，咔嚓咬了一口。
“试炼没结束，”他嚼着，“是你自己卷不动了。”
灰袍人没回应。
他只是缓缓抬起手，掌心浮现出一枚泛着微光的法则碎片，比之前三枚更加完整，边缘流转着淡淡的钟纹。
“这是最后一枚。”他低声道，“它守的不是门，是钟。”
陆无尘眯了眯眼。
“钟响，门开？”
灰袍人没回答，只是将碎片轻轻一推。
碎片悬浮着，缓缓朝他飞来。
就在这时，避难所中央的门影忽然剧烈震颤，钟声变得急促，像是在催促什么。
三只兽突然站起，齐齐抬头，望向灰袍人。
其中一只，抬起前爪，轻轻一点。
不是点地。
是点向那枚飞来的碎片。
指尖银光一闪，碎片中途顿住。
灰袍人瞳孔一缩。
“你……认得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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