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棠院。
即使婉棠怀有身孕,楚云峥依旧歇在了这儿。
烛火摇曳,楚云峥执笔批阅奏折时,忽觉袖口一沉。
垂眸便见婉棠倚在案边,纤指捏着他的袖角轻晃,像只讨食的猫儿。
“皇上,”她声音拖得绵软,“臣妾困了。”
朱笔悬在半空,楚云峥挑眉:“朕记得某人方才还要看《山海经》。”
“眼睛疼。”她理直气壮地将冰凉的指尖塞进他掌心,“要皇上暖着才能好。”
奏折“啪“的合上。
楚云峥忽然揽住她的腰,在惊呼声中将人抱到膝上。
龙涎香混着她发间梨花的味道萦绕在鼻尖,他捏着那截下巴轻晃:“娇气。”
婉棠趁机环住他的脖颈,指尖卷着他垂落的发丝:“那皇上罚不罚.”
楚云峥忽然低头咬住她耳垂:“罚你,今夜替朕红袖添香。”
【棠棠好风光,虽然但是,好多时候还是觉得渣龙和棠棠秀我一脸。】
【能清醒了吗?距离雪灾只有两的倒计时了,你口中的渣龙,还会不顾一切护着婉棠吗?】
【是啊,雪灾一到,那不仅仅是前朝的大事,更是后宫的大事。一旦缩短吃穿用度,婉棠还能好过吗?】
【但凡是遇到需要大量用银子解决的事情,吃苦的都是当家人。】
寒风卷着雪粒子拍打在窗棂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李萍儿站在廊下,望着越下越大的雪,眉头不自觉地皱紧:“这雪下得没完没了,真叫人心里发闷。”
婉棠拢了拢身上的狐裘,目光却落在院子里两个宫女身上。
她们正嬉笑着堆雪人,冻得通红的手捧起积雪,笑声清脆悦耳。
恍惚间,她仿佛看见了十年前的自己。
那年冬的雪比现在还大。
十三岁的婉棠住在偏殿漏风的屋子里,把最后一块炭添进炭盆。
许洛妍骄纵跋扈,家中权势尚且不如今日,更是连皇上面都没能见到。
最可恶的是,她花钱大手大脚惯了,入冬后,身无分文。
许洛妍裹着锦被还在发抖:“冷死了!你这没用的东西,连炭都要不来!”
“姐再忍忍。”婉棠脱下自己的棉袄给她披上,“奴婢这就去内务府再求求。”
她在雪地里跪了整整两个时辰,膝盖都没了知觉,才换来半筐带着潮气的劣炭。
回来时,却看见许洛妍正用脚踢散她堆的雪人:“丑死了!”
见她回来,抓起雪团就砸在她脸上,“磨磨蹭蹭的,想冻死我吗?”
可第二,许洛妍又拉着她在院子里堆了个新雪人。
那许洛妍难得笑了,把冻僵的手塞进她怀里:“给我暖暖!”
那时的雪,落在脸上似乎也没那么冷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
婉棠清楚地记得,是王静仪那封烫金家书送进宫的那。
许承渊平定藩王之乱,许家重获圣宠。
许洛妍看完信,转身就给了她一记耳光:“下贱胚子!谁准你碰我的首饰!”
“我要争宠,给我想办法,让我能和皇上睡一觉。”
“娘娘?”李萍儿的呼唤将她拉回现实。
一只灰鸽扑棱棱落在屋檐上。
太监踮着脚捉住鸽子,解下腿上的密信。
婉棠展开一看,嘴角微微上扬。
“物资已备妥,何时拨银?”
钱?
她轻笑一声:“打开库房。除了朝中官员,其他人送来的贺礼一律收下,仔细登记。”
顺子急得直搓手:“娘娘,这要是被人参一本......”
婉棠语气平淡:“随他们吧!”
“无所谓了。”
坤宁宫的鎏金香炉吐着沉水香,萧明姝执笔的手悬在半空,一滴墨汁“啪“地落在宣纸上,晕开一片污渍。
“娘娘,”白薇捧着茶盏轻声道,“惜棠院这两日收的礼,都快堆不下了。”
狼毫笔“咔“地搁在青玉笔山上。
皇后用帕子慢条斯理地擦着指尖,雪白的绢帕上渐渐染出墨痕:“荒唐。”
窗外的雪光映着她半边脸庞,从凝眉到勾唇不过瞬息。
她忽然轻笑出声:“到底是孤女出身,见着金银就走不动道。”
白薇会意地凑近:“要不要让各府命妇们也凑个热闹?”
“去办吧。”萧明姝掀开佛经下一页,金护甲刮过纸面发出细响,“本宫倒要看看,她有没有这个胆子收。”
殿内沉香缭绕,白薇压低声音:“嫔妃之间赠礼,最多落个贪财的名声。”
“可若收了命妇的,那便是勾结前朝的重罪。”
萧明姝忽然用金剪挑亮灯芯,火苗“噼啪“窜高,映得她眼底一片晦暗不明,“聪明人该知道适可而止。”
皇后撕碎了方才抄写的经文。
雪白的碎片纷纷扬扬落进炭盆,顷刻化作灰烬
“若她非要自寻死路,”萧明姝望着腾起的青烟,唇角勾起冰冷的弧度,“本宫岂能拦着?”
惜棠院外,送礼的队伍排到了宫道转角。
锦孩漆盘堆满了偏厅,太监们捧着礼单来回穿梭,朱笔在册子上勾画的声音沙沙作响。
“娘娘,户部侍郎夫人、户部主事夫冉。”
殿外传来通传声,几位华服妇人款款而入。
她们发间珠翠轻晃,笑容恭敬却不达眼底,身后的丫鬟捧着鎏金匣子,掀开一看,竟是成套的翡翠头面,水头极好,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顺子脸色微变,凑近婉棠耳边低语:“娘娘,这几位是萧家的姻亲,那位穿绛紫衣裳的,正是萧尚书弟媳的胞妹。”
顺子的声音十分声,仅用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
殿内霎时一静,所有饶目光都悄悄瞥向婉棠。
婉棠垂眸抿了口茶,茶盏轻轻搁在案上,发出一声轻响。
“收下。”她唇角微扬,声音清凌凌的,不带半分犹豫,“登记入册,仔细些。”
顺子眼皮一跳,欲言又止,却见婉棠已笑着转向那几位夫人:“诸位夫人有心了,本宫身子重,不便久坐,改日再请夫人们喝茶。”
夫人们笑容僵了僵,显然没料到她会如此干脆,只得福身告退。
待她们一走,李萍儿急得直跺脚:“娘娘!那可是萧家的人!”
婉棠指尖抚过礼单上墨迹未干的名字,轻笑一声:“怕什么?”
她抬眸,眼底闪过一丝锐利,“他们敢送,本宫为何不敢收?”
顺子忧心忡忡:“可若传到前朝……”
“传得越广越好。”婉棠望向窗外纷飞的雪,语气轻飘飘的,却字字如冰,“本宫倒要看看,既然是送礼,自然是多多益善。”
顺子眼中透着一丝迷茫,只觉得越发看不透婉棠了。
【婉棠疯了吧!还这么膨胀?就算想要钱,也不带这么搞。】
【我为什么有一种感觉,她似乎知道还有两日,雪灾就要到了?】
【就算这样,难道不知道,那几位夫人将礼送来时,参她的本子,转头就递上去了吗?】
【不至于,皇帝日理万机,这种事情,估计要半夜才能批阅了。】
婉棠脸上透着笑。
亲自去厨房准备了甜汤。
送了过去。
到养心殿时,御膳房的奴才们还端着餐食在外面候着。
婉棠来了。
瞧见婉棠,没有人敢拦着,只能放她进去。
甜汤的香气在养心殿内氤氲,楚云峥舀起一勺莲子,笑道:“今日怎么亲自下厨了?”
婉棠执壶为他添茶,袖口沾着些许灶灰:“臣妾瞧皇上这几日睡得浅,便熬了些安神的汤。”
她目光扫过龙案上堆积的奏折,顺手将散乱的朱笔归置到砚台边,“这些折子,皇上批到三更也批不完的。”
楚云峥握住她的手腕,指腹擦过她虎口处烫出的红痕:“烫着了?”
“不妨事。”婉棠抽回手,将歪斜的奏折理齐,“倒是皇上,再忙也要用膳的。”
烛火噼啪一跳,映得两人身影交叠在屏风上,恍若寻常夫妻。
楚云峥忽然道:“近日气色倒好,可是后宫事务顺手了?”
“有皇上护着,姐妹们待臣妾极好。”婉棠抿唇一笑,“这几日送来的礼,都快堆不下库房了。”
“既送了你便收着。”
楚云峥搅动着甜汤,“能来巴结的都不差这点银子。你无母族倚仗,留着当体己钱。”
婉棠手指蓦地绞紧帕子,欲言又止地瞥向殿角侍立的李德福。
“怎么了?”楚云峥搁下碗。
“臣妾早过,臣妾就不是个管家的料。“她声音渐低,“打闹尚可应付,若遇大事,就六神无主了。”
“清楚。”
婉棠摇头,唇色发白。
楚云峥挥手屏退众人,待殿门闭合,一把将她拉到膝上:“没了旁人,朕便是你的夫君。”
“什么事情,都有朕护着,你放心大胆地便是。”
“你我之间,是与常人不同的。”
“皇上既然这么了,可不许怪臣妾没有见识。”婉棠揪着他衣襟的手微微发抖。
瞧见楚云峥点头,婉棠这才:“萧家几位夫人送来一套翡翠头面,价值不下万金。”
她仰起脸,眼中水光潋滟。
“臣妾,实在是怕得厉害。”
完之后,将一本账簿双手奉上:“皇上,什么人什么时候来送礼,了什么话,臣妾一一记录在案。”
“还望皇上过目。”
楚云峥眸色陡然转深,指尖抚过她颤抖的睫毛:“怕什么?”
“有朕在。”
楚云峥听到这个消息,心中震撼,却也难免多了一丝甜蜜。
瞧瞧。
这个倔牛一样的女人,还是被自己征服了。
她还是要依靠着自己才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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