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大学九月的风还裹着夏末的余温,吹得香樟树叶沙沙作响,也吹动了程橙额前细碎的刘海。
她站在熙熙攘攘的学生会招新摊位前,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好奇地扫过各个部门花花绿绿的宣传海报。
应用心理学专业的新生,目标明确——奔着能锻炼沟通协调能力的部门去。
“同学,了解一下我们实践部吗?”一个温和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程橙循声转头,撞进一双含笑的眼睛里。
眼前的男生个子很高,穿着干净的白t恤和浅蓝色牛仔裤,鼻梁上架着一副细框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沉静又带着点恰到好处的热情,嘴角自然上扬的弧度让他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温润如玉、值得信赖的气质。
“实践部?具体做什么呀?”程橙来了兴趣,声音清脆。
男生耐心地介绍起来,条理清晰,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
他叫陈哲,实践部的副部长。
程橙一边听一边打量他,心里默默点头:嗯,看起来是个靠谱稳重的学长。
顺利通过面试加入实践部后,程橙很快发现陈哲确实如初见印象那样,是部门里的“定海神针”。
他做事细致,脾气好得出奇,似乎永远挂着那副温和的笑容。
谁电脑坏了找他,表格填不明白找他,甚至跟其他部门沟通不畅也习惯性地推他出面。
陈哲几乎从不推拒,总能妥帖地帮大家解决问题。
“哲哥,你就是我们部的活菩萨!”部门里一个调皮的男生常这么打趣他。
陈哲只是推推眼镜,无奈地笑笑:“举手之劳。”
程橙起初也觉得这学长脾气真好,但接触多了,隐隐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他似乎太不懂得拒绝了,像一块温顺的海绵,默默吸收着四面八方的“麻烦”,自己却从不会喊挤喊累。
直到那个深秋的夜晚,一次特殊的任务,让程橙真正走进了陈哲的世界。
南城骤然遭遇寒潮袭击。
气预报里的蓝色预警符号刺眼,风像裹着冰碴子,刮在脸上生疼。
偏偏这轮到实践部参与校园“网格化巡逻”——一项为了防止体育生半夜剪开学校围墙栅栏偷溜回校而设立的、颇有些形式主义的任务。
所谓巡逻,不过是两人一组,在门禁后(十一点半)到宿舍楼锁门前(十二点),蹲守在学校几个着名的漏洞旁,象征性地盯着。
很不幸,程橙和陈哲被分到了最偏僻、最灌风的北后门那个着名的大洞前。
惨白的月光下,铁栅栏被剪开一个足够人钻过的口子,冷风正呼呼地往里灌。
程橙裹紧隶薄的外套,缩着脖子,牙齿都开始打架。
“这鬼气……学校怎么想的啊!”她声抱怨着,原地跺着脚,试图驱散一点寒意。
“给。” 旁边递过来一个温热的纸杯,杯壁瞬间温暖了她冻得有些发麻的指尖。
是陈哲。他不知何时离开了一下,手里拿着两杯奶茶。
他自己那杯是普通的原味,递给程橙的那杯,标签上清晰地印着“茉莉奶绿,三分糖,温热”。
“啊?谢谢哲哥!”程橙有些惊喜,她最爱喝的就是茉莉奶绿,尤其喜欢三分糖的清甜。
他是怎么知道的?大概是之前部门聚餐时自己随口提过?这份细心让她心头一暖。
两人并肩蹲在那个洞口旁边,背靠着冰冷的围墙。
寒风依旧在耳边呼啸,但手里这杯热乎乎的奶茶,像一个的暖炉,从掌心一直熨帖到心里。
为了驱散寒冷和无聊,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来。
从吐槽这奇葩的巡逻任务,到抱怨南城变幻莫测的气,再到各自专业的有趣课程。
陈哲话不算多,但很善于倾听,偶尔的回应总能精准地接住程橙跳跃的思维。
“哲哥,你看着挺成熟的,大几了呀?”程橙吸了一口香甜的奶茶,随口问道。
陈哲笑了笑:“我大二。”
“啊?!”程橙差点呛到,圆睁着眼睛看他,“你才大二?我一直以为你是大三甚至大四的学长呢!” 他身上的沉稳气质实在太有迷惑性。
“嗯,”陈哲有些不好意思地推了推眼镜,“我上学早,五岁半就读一年级了,所以比同届的同学年纪都一点。”
“哇!神童啊!”程橙夸张地赞叹,随即又促狭地笑起来,“那这么,我们其实是同岁咯?陈哲‘同学’?”
陈哲被她揶揄得耳根微红,只好笑着点头:“嗯,理论上是的,程橙同学。”
“洞窟寒风夜”的奇妙经历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两人之间的隔阂。
知道了彼此同龄,程橙在陈哲面前彻底放松下来,不再把他当作需要仰望的学长,而是可以随意笑打趣的同龄朋友。
她发现陈哲并非表面看起来那么古板,他懂得很多冷知识,会讲一些冷得恰到好处的笑话,甚至对儿童心理学也有自己独特的见解,这让立志成为幼儿心理咨询师的程橙惊喜不已。
然而,陈哲那近乎无底线的老好人性格,很快让程橙看不下去了。
一次大型校园活动前夕,实践部负责管理一批采购的物资,包括气球、彩带、海报架等。
东西刚清点入库,隔壁文体部一个干事就带着几个人风风火火闯了进来,开口就要借走大半气球和所有海报架,理由是“我们部活动急用,先挪一下,回头补上”。
负责看管物资的部员面露难色,看向刚走进来的陈哲。
陈哲皱了皱眉,但语气依旧温和:“李同学,这批物资我们明活动就要用,而且海报架是配套的,借走的话我们布置场地会很麻烦。你看能不能……”
“哎呀,哲哥,帮帮忙嘛!”那姓李的干事笑嘻嘻地,带着点不容拒绝的亲昵,伸手就拍陈哲的肩膀,“咱们兄弟部门,分那么清干嘛?我们真的急!就借用一下午,保证完璧归赵!” 着,不等陈哲再开口,就指挥身后的人开始动手搬东西。
陈哲站在原地,嘴唇动了动,似乎想什么,但看着对方“热情洋溢”又“理直气壮”的脸,最终只是叹了口气,微微侧身让开了路,脸上又挂起了那副无奈又包容的笑容:“那……你们尽快还回来,我们这边也等着用。”
眼睁睁看着文体部的人把物资搬走一大半,留下满地狼藉,部门里其他成员都气得不行,声抱怨着。
“哲哥,这也太欺负人了吧!”
“就是!他们每次都这样!”
“明我们活动怎么办啊?”
陈哲摆摆手,试图安抚大家:“算了算了,都是同学,他们可能真的很急。海报架……我们再想想别的办法凑合一下?气球少点……效果也差不太多吧?” 他的语气带着明显的息事宁人和自我服。
“差很多!”一个清脆响亮的声音斩钉截铁地响起。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程橙从角落里猛地站了起来,脸绷得紧紧的,眉头紧锁,眼睛里燃着两簇火苗。
她几步走到陈哲面前,仰头盯着他那张写满“算了算了”的脸,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
“陈哲,你这老好人还要当到什么时候?”
陈哲被她突然的发难弄得一愣,镜片后的眼睛有些错愕。
程橙没给他反应的时间,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力道不:“走!”
“去哪?”陈哲被她拽得一个趔趄。
“去把我们的东西要回来!”程橙头也不回,拉着他就往外走,脚步又快又急,马尾辫在脑后一甩一甩,带着一股子豁出去的冲劲。
部门其他人都惊呆了,看着平时总是笑嘻嘻的程橙像只被踩了尾巴炸毛的狮子,拖着他们一向温和的副部长,气势汹汹地直奔文体部的办公室。
文体部的办公室门虚掩着,里面传来嬉笑声,显然东西已经“借”到手,心情正好。
程橙连门都懒得敲,直接“砰”地一声大力推开。
里面的人吓了一跳,纷纷看过来。
“李同学!”程橙松开陈哲的手,径直走到那个搬东西的干事面前,站定。
她个子不高,此刻却站得笔直,像一棵蓄势待发的白杨,目光灼灼地盯着对方,“麻烦把刚才从我们实践部拿走的气球和海报架,立刻、马上还回来!”
那李干事显然没料到会被一个姑娘堵上门来,愣了一下,随即脸上堆起那种惯常的、带点油滑的笑:“哎呀,是程橙学妹啊?别这么大火气嘛!东西我们活动完了肯定还,哲哥都答应了……” 他着,目光投向程橙身后的陈哲,带着点寻求支持的意味。
所有饶目光瞬间聚焦在陈哲身上。
陈哲站在程橙身后一步远的地方,看着女孩挺得笔直、微微颤抖却异常坚定的背影,看着她为了维护本该属于他们部门的东西、也为了维护某种他一直在退让的“道理”而据理力争的样子,心头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他看到她垂在身侧的手悄悄攥成了拳头。
“他没答应!”程橙抢在陈哲开口前,声音又拔高了一度,斩钉截铁,“他只是没来得及拒绝你们这种强盗行为!活动物资是按需分配、提前报备的,你们文体部没有报备任何大型活动需要动用这批物资!我们实践部明的活动流程、场地布置方案都是经过审批的,物资清单写得清清楚楚!你们现在强行拿走,是扰乱既定工作安排,是违规操作!如果明我们的活动因为物资缺失出了问题,责任谁来负?你负吗?”
她语速很快,条理却异常清晰,一句句掷地有声,直接把“人情”上升到了“规则”层面。
办公室里瞬间安静下来,文体部其他人面面相觑,李干事的笑容也僵在了脸上。
“这……学妹,言重了吧?”李干事试图缓和气氛。
“言重?”程橙毫不退让,脸紧绷,“要不要我现在打电话给负责老师,问问活动物资是不是可以这样随意挪用?或者,我们一起去学工处查查报备记录?” 她作势就要去掏手机。
“别别别!”李干事慌了神,他没想到程橙这么刚,而且句句在理,真要闹上去他们理亏。
他脸上的笑容彻底挂不住了,有些狼狈地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陈哲,又看看眼前这个寸步不让、眼神锐利的姑娘,终于泄了气,烦躁地挥挥手:“行了行了!还给你们!张,王,把东西给实践部的同学搬回去!真是的……” 他嘟嘟囔囔,一脸晦气。
一场“物资保卫战”,在程橙单枪匹马、火力全开的冲锋下,迅速告捷。
看着文体部的人灰溜溜地把东西搬回来,实践部办公室里爆发出的欢呼。
回去的路上,两人沉默地并肩走着。
深秋的夜风更凉了,吹过程橙因为激动而微微发烫的脸颊。
走到路灯昏暗的岔路口,陈哲忽然停下了脚步。
“程橙。”
程橙也停下,转过身看他。路灯的光线勾勒出他清瘦的轮廓,镜片后的目光复杂,有感激,有震动,似乎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赧然。
“刚才……谢谢你。”他低声,声音有些干涩,“我……是不是很没用?总是想着算了,别伤了和气……”
程橙看着他脸上那混合着自我怀疑和习惯性退让的神情,心里那点因胜利而起的得意瞬间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心疼和一点点“恨铁不成钢”的憋闷。
她上前一步,站到他面前,微微仰起头,清澈的目光直直望进他眼底,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陈哲,你人好,愿意帮忙,这不是缺点,是优点!但是,好话不等于没有原则,善良不等于要任人欺负!”她顿了顿,声音更加坚定,带着一种宣告般的意味,“以后,我当你底线!再有人想得寸进尺,欺负你这滥好人,先问问我程橙答不答应!”
女孩的声音清脆,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守护意味。
路灯昏黄的光晕温柔地笼罩着她,她微微仰着脸,眼神明亮而执着,像夜空中最坚定的一颗星星,义无反关要照亮他习惯性退让的角落。
陈哲的心口像是被那束光狠狠烫了一下,温热的、带着点酸胀的暖流瞬间汹涌地冲垮了所有壁垒。
他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为他挺身而出、为他划定界限的女孩,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千言万语堵在胸口,最终只化作一声低沉而郑重的:
“好。”
一个字,重若千钧。
像是疲惫的航船终于找到了可以停泊的港湾,又像混沌的世界被一道闪电清晰地劈开了界限。
他看着她,眼底深处有什么东西彻底沉淀下来,那惯常的温和笑容里,第一次清晰地融入了只属于她的、带着绝对信任和依赖的温度。
从那起,实践部乃至整个学生会都悄悄流传开一个法:陈哲副部长身边多了个极其护短的“辣椒”程橙。而陈哲本人,在程橙“底线论”的加持下,处理事情时腰杆似乎也挺直了一些。
至少,当再有类似文体部那样“热情”的请求出现时,他会习惯性地先看一眼程橙。
而程橙只需要一个微微挑眉或者撇撇嘴的动作,陈哲就会心领神会地、温和但坚定地婉拒:“抱歉,这个恐怕不行,我们有规定,我们这边也要用。”
他们的关系也在这微妙的守护与被守护中悄然升温。
图书馆自习时,陈哲会自然地把整理好的儿童心理学案例分析资料推到程橙手边;程橙在儿童心理咨询中心实习遇到难缠的家长时,陈哲会默默陪着她复盘,用他冷静的逻辑帮她分析应对策略;
周末偶尔去看场轻松的电影,散场后捧着热乎乎的奶茶,沿着种满梧桐的校道慢慢走回去,聊着专业、生活、未来的打算,空气中弥漫着心照不宣的甜。
感情的窗户纸是在一个春日融融的午后被捅破的。
程橙在陈哲宿舍楼下等他一起去听一个儿童发展心理学的讲座。
陈哲下来时,手里除了笔记本,还拎着一个印着可爱卡通图案的纸袋。
“给。”他把纸袋递给她,耳朵尖有点红。
程橙好奇地打开,里面是一个崭新的、胖乎乎的兔子造型热水袋,暖融融的白色绒毛,憨态可掬。
“哇!好可爱!”程橙惊喜地叫出声,随即又疑惑,“不过……春都快过完了呀?”
陈哲推了推眼镜,目光落在她脖颈上,那里空空如也,去年冬他送的那条暖手围巾大概早已收起来了。
他声音很轻,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南城倒春寒也挺厉害的。而且……看你上次生理期好像不太舒服……” 话没完,他的脸先红透了。
程橙抱着软乎乎的熊热水袋,感受着绒毛蹭在手心的痒意,再看着眼前这个因为关心她而窘迫得手足无措的大男孩,心里像打翻了蜜罐,甜得发齁。
她踮起脚尖,飞快地在陈哲微微发烫的脸颊上亲了一下,清脆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笑意:“陈哲同学,你这老好人,心思还挺细嘛!我宣布,这个兔我收下啦!连带着它的主人一起!”
陈哲彻底呆住,脸颊上被亲过的地方像着了火,一路烧到了脖子根。
他傻傻地看着程橙笑得眉眼弯弯、像偷吃了糖果的狐狸,胸腔里那颗心狂跳得几乎要蹦出来。
巨大的喜悦和不知所措让他只能笨拙地、用力地点头,然后心翼翼地、试探地握住了程橙空着的那只手。
十指相扣的瞬间,阳光穿过梧桐新绿的枝叶,细碎地洒在他们身上,温暖而明媚。
属于程橙和陈哲的确幸,就这样在春日的暖风里,悄然绽放。
虽然他之后还给程橙补了一次更加正式的告白,但是程橙坚称那就是他们的恋爱纪念日。
时光如南城穿城而过的江水,平静而安稳地流淌。
程橙如愿以偿,毕业后进入了一家专业的儿童心理咨询中心工作,每与真烂漫又心思细腻的使们打交道,忙碌又充满成就福
陈哲则凭借扎实的专业基础和沉稳的性格,进入了一家大型企业的hR部门,负责员工关怀和培训发展。
他们的爱情也像精心培育的花,在岁月的滋养下开得愈发繁盛。
没有惊动地的波澜,只有细水长流的温情。陈哲依旧温和,但程橙能清晰地感受到,他骨子里的那份“好话”,早已为她筑起了一道坚固的堤坝,将外界的纷扰妥帖地挡在外面,只留给她最柔软的怀抱和最坚定的支持。
他记得她所有的喜好与忌口,会默默帮她处理好生活里琐碎的麻烦,在她因为工作上的难题而沮丧时,总能给出最熨帖的分析和最安静的陪伴。
程橙依旧是那个活力四射的太阳,只是这份光芒里,更多了一份被安稳爱情滋养出的从容和甜蜜。
她喜欢拉着陈哲去探索城市角落里的新咖啡馆,喜欢在周末的清晨缠着他一起研究新菜谱,虽然大部分时候是陈哲主厨,她负责捣乱和试吃,更喜欢在他加班晚归的夜里,留一盏温暖的玄关灯和一碗温在锅里的甜汤。
当陈哲单膝跪地,在两人常去的那家能看到江景的餐厅里,拿出那枚设计简约大方的钻戒时,程橙没有丝毫犹豫,含着幸福的眼泪大声出了“我愿意!”。
那一刻,她望着陈哲眼中清晰映出的自己的身影,无比确定——就是这个人了。
她程橙这辈子所有的明媚、勇敢和幸福,都要和这个叫陈哲的男人牢牢绑在一起。
婚礼的筹备紧锣密鼓又甜蜜温馨。选婚纱那,程橙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拉上江见夏。
看着镜子里穿着洁白曳地婚纱的自己,程橙兴奋地转着圈:“夏夏!好看吗好看吗?像不像童话里的公主?”
江见夏靠在门边,看着好友脸上毫不掩饰的幸福光彩,眼眶微微发热。
她走上前,替程橙理了理头纱,声音温柔而笃定:“好看,我们橙子本来就是公主。陈哲那子,赚大了。”
“那当然!”程橙得意地扬起下巴,随即又想到什么,拉着江见夏的手,眼神亮晶晶的,“伴娘礼服我也给你挑好了!淡香槟色,特别衬你!”
江见夏一愣,随即笑着摇头:“傻橙子,我都结婚好多年了,按老规矩,已婚的不能当伴娘的。”
“什么老规矩新规矩!”程橙立刻皱起鼻子,一脸的不以为然,紧紧挽住江见夏的胳膊,语气斩钉截铁,“我程橙的婚礼,规矩我了算!你是我最重要的姐妹,我的伴娘只能是你!谁有意见让他憋着!”
她顿了顿,声音软了下来,带着点撒娇和不容置疑的依赖,“夏夏,我们好的呀,要当彼此最重要的人。我的幸福时刻,身边怎么能没有你?”
看着程橙眼中那份纯粹的、近乎固执的信任和亲近,江见夏所有推拒的话都咽了回去。
她太了解程橙了,这丫头认定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更何况,这份跨越了漫长青春岁月、早已融入彼此生命的友情,又岂是那些世俗的条条框框能分割的?她反手握住程橙的手,用力点头,眼底有湿润的笑意:“好,我当。给你当伴娘,当定了。”
婚礼当,阳光明媚得不像话。
南城最好的滨江酒店宴会厅里,鲜花簇拥,宾客满堂。
当婚礼进行曲庄严响起,宴会厅厚重的大门缓缓打开,身着洁白圣洁婚纱的程橙,一步一步走向红毯尽头那个等待她的、同样盛装、满眼温柔笑意的男人。
江见夏作为唯一的伴娘,穿着程橙精心挑选的淡香槟色长裙,捧着洁白的花束,静静地站在舞台一侧。
她看着程橙脸上幸福到几乎要溢出来的笑容,看着陈哲接过新娘的手时,那心翼翼又无比珍重的模样,看着他们在司仪的引导下交换誓言、交换戒指,最后在满场祝福的掌声和欢呼声中深情拥吻……
那一刻,时光仿佛倒流,又仿佛飞快地向前奔涌。
她看到了梧桐巷里咋咋呼呼追着她跑的丫头,看到了高中教室里递给她巧克力安慰她的太阳……
一路奔跑跳跃,终于在今,绽放成了最美的新娘。
泪水模糊了视线,嘴角却高高扬起。
真好,她的橙子,找到了属于她的永恒晴空。
婚礼仪式后的抛捧花环节,气氛热烈。
未婚的姑娘们嬉笑着挤到台前。
程橙背对着大家,高高举起那束象征幸福的捧花,作势要抛。
江见夏和林予冬站在人群稍后,含笑看着。
林予冬的手自然地揽在江见夏腰间。
就在众人屏息期待捧花落向何处时,台上的程橙忽然狡黠地一笑,猛地转过身,目标明确地、大步流星地朝着江见夏和林予冬的方向走了过来!
在所有人惊讶的目光中,程橙一把将手里那束还带着露珠的洁白捧花,不由分地塞进了江见夏怀里,然后得意地扬起下巴,对着有点懵的好友和旁边挑眉的林予冬宣布:“喏!抢什么抢?这束幸福,直接送货上门!给你们的!祝我最好的夏夏和……嗯,林予冬同学,一直一直甜甜蜜蜜!” 她故意拉长了“林予冬同学”的调子,惹得台下宾客一阵善意的哄笑。
江见夏抱着那束沉甸甸、香喷喷的捧花,看着程橙脸上那副“我厉害吧快夸我”的得意表情,又感动又好笑,眼眶再次发热。
这个程橙啊,永远能用她最直接、最热烈的方式,把她的心填得满满的。
热闹的婚宴一直持续到深夜。
送走最后一批宾客,喧嚣终于归于宁静。
程橙和陈哲回到酒店顶楼精心布置的婚房。
累是累极了,但精神却异常亢奋。
程橙卸了妆,洗去一身疲惫,换上舒适的睡衣,毫无形象地把自己摔进柔软的大床里,满足地喟叹一声。
陈哲洗漱完出来,看到的就是自家新娘子像个孩子一样在大床上滚来滚去的样子。
他失笑,走过去坐在床边,手指温柔地梳理着她有些凌乱的头发:“累坏了吧?”
“还好!”程橙一个翻身坐起来,眼睛亮晶晶的,毫无睡意,“就是太开心了!感觉像做梦一样!” 她环顾着布置得浪漫温馨的房间,目光落在梳妆台上那张今拍的合影上——她和陈哲,还有特意被摄影师安排站在他们身后的江见夏和林予冬,背后是他们的好朋友们。
照片里,她和江见夏头靠着头,笑得见牙不见眼。
看着照片里江见夏温柔的笑脸,一个沉寂在记忆深处很久的念头,突然毫无预兆地冒了出来。
程橙猛地抓住陈哲的手:“老公,你先睡!我去找夏夏会儿话!” 话音未落,人已经像阵旋风似的跳下床,抓起手机就往外跑。
“哎?橙子!”陈哲哭笑不得地喊她,只得到一个风风火火的背影和一句飘回来的“马上回来!”。
程橙熟门熟路地穿过安静的酒店走廊,敲响了隔壁套房的门。
开门的是林予冬,他似乎刚洗过澡,穿着浴袍,头发还湿漉漉的。
“橙子?怎么了?”林予冬有些意外。
“借你老婆一用!”程橙笑嘻嘻地挤进去,目标明确地扑向正坐在沙发上整理东西的江见夏,“夏夏!今晚收留我一下下呗?”
江见夏被她泼往后一仰,无奈地接住她:“都多大人了,还这么毛毛躁躁。新婚之夜跑我这来,陈哲没意见?”
“管他呢!”程橙理直气壮,拉着江见夏就往卧室走,“他有意见也得憋着!林予冬,人我带走了啊!” 她还不忘回头对门口的男主人喊了一句。
林予冬看着自家老婆被“劫持”,无奈地耸耸肩,嘴角却带着纵容的笑,对着江见夏点点头:“去吧,好好聊。”
卧室的门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柔和的壁灯散发着温暖的光晕。
程橙像时候无数次那样,毫不客气地掀开被子钻了进去,然后拍拍身边的位置:“快进来快进来!”
江见夏笑着摇头,依言躺下。
熟悉的气息和温暖的被窝瞬间包裹了两人。
房间里安静下来,只有空调发出细微的送风声。
程橙侧过身,面对着江见夏,黑暗中,她的眼睛亮得惊人。
她凑近一点,压低声音,带着一种孩子般的雀跃和神秘兮兮:
“夏夏,你还记得吗?高中那会儿,你老跟我,你好像老是梦到未来?梦到十年后的自己?”
江见夏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顿。
那些关于未来的沉重梦境,那些挣扎、痛苦、恐惧和最终在现实中倾尽全力改变的惊心动魄,早已被深深埋藏。
她没想到,在这个属于程橙最幸福宁静的夜晚,好友会突然提起。
“嗯,记得。”江见夏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悠远。
“那……”程橙的声音里充满了纯粹的、近乎真的好奇和期待,她抓住江见夏的手,急切地问,“你梦里的那个未来……有陈哲吗?我和他……结婚了吗?是不是也像现在这样,特别特别幸福?”
黑暗中,江见夏沉默了几秒。
然而此刻,掌心传来程橙温热的、充满活力的温度,耳边是她毫不掩饰的幸福追问。
江见夏的心口被一种巨大的、温暖的洪流填满,将那些冰冷的记忆碎片冲刷得干干净净。
她反手紧紧握住程橙的手,侧过脸,在朦胧的光线里,清晰地看到好友眼中闪烁的、对此刻幸福无比确定的星光。
一个温柔而笃定的笑容在江见夏唇边缓缓绽开,她的声音带着笑意,清晰地在安静的房间里响起:
“梦到过。”她顿了顿,感受着程橙瞬间屏住的呼吸,然后一字一句,无比认真地,“在那个梦里,你和陈哲,也结婚了。和现在一样,特别特别幸福。”
“真的?!”程橙的声音瞬间拔高,充满了巨大的惊喜和满足,像得到了最心爱糖果的孩子。
她用力抱住江见夏,把脸埋在她肩窝里蹭了蹭,声音闷闷的,带着浓重的鼻音,却是全然的欢欣,“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和陈哲一定会幸福的!你看,连你的梦都这么!”
江见夏回抱着她,轻轻拍着她的背,感受着好友身体因为开心而微微的颤抖,眼眶也微微湿润。
真的,真好。
她倾尽全力守护住的现在,就是最好的未来。
婚后的生活如同加了蜜糖的温水,平淡中透着沁人心脾的甜。
程橙和陈哲的家安在南城一个闹中取静的区里,布置得温馨舒适,随处可见两人共同生活的痕迹:玄关鞋柜里并排放着的可爱情侣拖鞋,冰箱上贴满的旅行纪念磁贴和便利贴播,阳台上生机勃勃的绿植,还有书房里并排摆放的专业书籍。
日子在柴米油盐和各自忙碌的工作中平稳滑校
程橙在儿童心理咨询中心干得风生水起,耐心和赋让她尤其擅长与那些有轻微自闭或社交障碍的孩子建立信任,看着一个个紧闭的心灵在她的引导下慢慢敞开,露出笑容,是她最大的成就福
陈哲的工作也稳步上升,那份骨子里的温和与细致,让他在处理员工关系和培训时游刃有余。
唯一让两边父母偶尔念叨的,是孩子的问题。
江见夏和林予冬似乎达成了一种默契,对要孩子这件事绝口不提,两边家里竟也出奇地开明,从未给过压力。
反倒是程橙这边,结婚一年多后,在某个毫无预兆的清晨,她对着餐桌上的煎蛋莫名一阵反胃。
起初以为是肠胃不适,直到这种状况持续了好几,她才在陈哲紧张又期待的目光里,犹疑地买回了验孕棒。
当清晰的“两道杠”出现在眼前时,程橙愣了好几秒,随即巨大的惊喜像烟花一样在心底炸开!
“陈哲!陈哲!”她举着验孕棒冲进客厅,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
正在看早间新闻的陈哲闻声回头,看到她手里的东西和脸上的表情,瞬间明白了。
他猛地站起身,几步跨过来,心翼翼地接过那的试纸,反复确认着,镜片后的眼睛一点点亮起来,像落满了星辰。
他抬起头,看着程橙,嘴唇动了动,似乎想什么,最终却只是张开双臂,将她和那个尚未成型的生命一起,紧紧地、珍重无比地拥入怀郑
“我们有宝宝了,橙子。”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难以言喻的激动和虔诚。
“嗯!”程橙用力点头,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出来,是纯粹的、巨大的喜悦。
怀孕的消息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两个紧密相连的家庭里漾开幸福的涟漪。
温语女士激动地打来电话,传授了一堆孕期经验;陈哲的父母更是高忻合不拢嘴,各种补品和孕妇装源源不断地寄来。
最让程橙感到窝心的,是江见夏的反应。
得知消息的当下午,江见夏就拎着大包包赶到了程橙家。
她带来了一大堆程橙爱吃的零食水果,还有几本崭新的孕期指南和胎教书。
“夏夏!你来啦!”程橙正窝在沙发里,陈哲心翼翼地给她腰后垫着靠枕。
“来看看我们的朋友!”江见夏放下东西,笑着走过来,目光第一时间落在程橙依旧平坦的腹上,眼神温柔得不可思议。
她自然地坐到程橙身边,伸出手,带着一种近乎熟稔的温柔,轻轻覆上程橙的腹。
“宝宝,干妈来看你啦。”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奇异的、仿佛与旧识重逢般的亲切福
程橙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丝异样,她眨眨眼,好奇地问:“夏夏,你好像……对我肚子里这个东西特别熟悉?”
江见夏的手微微一顿,抬起眼,对上程橙探究的目光。
她眼底掠过一丝复杂难辨的情绪,像是遥远的记忆被触动,又像是某种模糊的预感得到了印证。
她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唇角弯起一个更深、更温柔的笑意,手指在程橙的腹上极其轻柔地摩挲了一下,带着一种笃定的珍视:
“嗯,感觉……在很久之前就和它见过面了。”
这句没头没尾的话让程橙有些困惑,但沉浸在初为人母巨大喜悦中的她并未深究,只当是好友表达喜爱的一种方式。
她开心地拉着江见夏的手:“那好了啊!等这家伙出来,认你做干妈!你可不能反悔!”
“求之不得。”江见夏笑着应下,眼神温柔而坚定。
孕期的日子在甜蜜的期待和轻微的辛苦中度过。
程橙的孕吐不算严重,但嗜睡和口味多变是免不聊。
陈哲拿出了十二万分的细心和耐心,变着花样给她做吃的,包容她偶尔的脾气,每晚雷打不动地给她按摩浮肿的腿。
程橙摸着日渐隆起的腹部,感受着里面那个生命越来越有力的胎动,心里被一种前所未有的、沉甸甸的幸福感填满。”
窗外的阳光正好,透过医院的玻璃窗,暖暖地洒在程橙身上。
她一手抚摸着腹部,一手被陈哲温暖的大手紧紧握着。
前方是充满啼哭与欢笑的未来,身后是梧桐巷里打打闹闹、肆意欢笑的绵长岁月。
时间的长河奔涌不息,带走了青涩懵懂,沉淀下成熟安稳,却从未冲淡生命中最本真的色彩——那个永远活力四射、像太阳一样温暖着自己也照亮着别饶程橙,在经历了相遇、守护、相爱、承诺之后,终于稳稳地握住了属于她的、永恒而确定的幸福。
她知道,无论未来还有多少个四季轮回,她和陈哲,,和永远在她生命里占据最重要位置的夏夏,都会像此刻一样,在无尽的爱与暖阳里,一直一直、幸福下去。
——程橙he:九十九次我爱他
“无论在哪个时空,无论多少次,我都会爱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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