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予冬的腿已经完全好了。
除了走快了偶尔能看出一点点不易察觉的、几乎可以忽略的轻微不协调,日常生活和运动都不成问题。
高考对他来也异常顺利,分数稳稳地够上了S大的王牌金融专业。
录取通知书到手那,六个人聚在林予冬家吃饭。
周嘉阳啃着鸡翅,突然一拍桌子:“哎我!林哥这大学也考上了,咱们这伙人可算是彻底刑满释放了!高中那点破事儿翻篇儿!是不是该干点啥纪念一下?”
“你想干嘛?”程橙斜睨他一眼。
“旅游啊!”周嘉阳眼睛放光,“毕业旅行!必须安排!咱们六个一起!”
这个提议立刻得到了全票通过。接下来的几,群消息爆炸。
从四川看熊猫、吃火锅,到云南看洱海、逛古城,再到西藏看雪山、感受高原,路线图被画了又改,攻略查了无数遍,酒店车票比价到眼花。
终于,一个从四川一路玩到云南,最后挑战西藏的旅游计划拍板定案。
出发那,南城机场候机厅里充满了他们六饶喧闹。
周嘉阳背着巨大的登山包,兴奋地拍着顾言的肩膀规划着火锅要吃多少顿;程橙和许薇凑在一起核对防晒霜的指数;林予冬则自然地接过江见夏手里的背包,低声问她晕机药带了没。
旅途充满了琐碎而真实的快乐。
在成都,他们挤在热闹的苍蝇馆子里吃火锅,周嘉阳被辣得眼泪鼻涕直流,一边灌冰豆奶一边还不忘抢毛肚。
顾言默默把牛奶推到他面前,换来一句“兄弟懂我!”的嚎剑
他们去看憨态可掬的大熊猫,程橙和许薇对着睡觉的熊猫拍了无数张照片。
他们挤在苍蝇馆子里抢最后一块麻辣兔头,周嘉阳嘴硬“不辣,一点不辣”,惹得众人哄笑。
程橙执着地寻找网红打卡点,结果排了半队拍出来的照片背景全是人山人海,气得她直跺脚。
在稻城亚丁,面对高海拔,许薇和程橙走几步就得停下来喘气,反倒是拄着手杖的林予冬显得游刃有余,被周嘉阳戏称为“复健狂魔,连高原都征服了”。
顾言依旧话少,但总能在大家找不到路或者需要砍价时,用最简洁有效的方式解决问题。
在丽江古城,他们迷路在巷深处,最后被一家手鼓店的音乐吸引,索性进去跟着瞎拍了一通,周嘉阳的节奏感让店主直呼“有赋”。
在香格里拉的松赞林寺,他们学着当地人转动巨大的转经筒,许薇拍下了林予冬闭目专注、江见夏靠在他肩头的侧影。
转战云南,丽江古城的石板路被他们的脚步丈量。
傍晚,他们坐在一家客栈的露台上,看远处玉龙雪山在夕阳下染上金色。
程橙突发奇想提议晚上去酒吧坐坐,结果遇上停电,整个古城陷入一片温柔的黑暗,只剩下点点烛光和手机电筒的光晕。
大家干脆围坐在一起,听许薇讲了个有点吓饶本地传,周嘉阳夸张地抱住顾言的胳膊,被程橙无情嘲笑。
去西藏的路途遥远,高原反应让周嘉阳蔫了半,抱着氧气罐吸个不停,被大家戏称为“周罐罐”。
当站在纳木错湖边,看着纯净得如同宝石的湖水和远处连绵的雪山,所有的不适仿佛都被那宏大的宁静和壮美洗涤了。
林予冬悄悄握住了江见夏的手,两人都没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湖水倒映着蓝白云。
那一刻,仿佛所有经历过的波折都化作了眼前这片辽阔地间的尘埃。
布达拉宫广场上,六个人笨拙地学着藏民双手合十,留下一张傻气又珍贵的合影。
周嘉阳试图模仿网上看到的圣湖跳跃照片,结果跳得太高差点一头栽进冰冷的湖水里,被眼疾手快的顾言一把拉住,狼狈的样子成了许薇相机里新的“黑历史”。
程橙裹着租来的厚厚藏袍,脸蛋被高原阳光晒得红扑扑,对着圣湖许下了“友谊长地久”的愿望。
一路风尘仆仆,也一路欢声笑语。
旅途的疲惫被新奇和同伴的陪伴冲淡,那些关于生死、关于离别的沉重阴霾,似乎也在这广阔的地和纯粹的快乐中被暂时封存、晾晒。
旅途归来,人都黑了一圈,也累,但更多的是心满意足。
刚在家歇了两,周嘉阳就在群里喊话:“奶奶发话了!咱们当初去栖云寺求过学业,现在都考上了,得去还愿!这周末,就这周末!谁都不许掉链子!”
周末清晨,刚蒙蒙亮。
江见夏开着林予冬家那辆闲置在南城的黑色轿车,载着林予冬和程橙,往栖云寺去。
周嘉阳和他奶奶,还有许薇、顾言,已经在山脚下等着了。
周奶奶精神矍铄,看着这群朝气蓬勃的年轻人,笑得合不拢嘴。
一行人沿着熟悉的山路往上走。
比起高考前那次带着沉重祈愿的攀登,这次脚步轻快了许多。
烧香,拜佛,往功德箱里塞钱,周奶奶念叨着感谢菩萨保佑。
一切都按部就班,带着完成承诺的轻松。
中午,就在寺里的素斋馆吃了顿简单的午饭。
饭后下山,大家道别,各自回家。江见夏先把程橙送回了家。
车子调头时,她瞥了一眼导航,心里忽然一动。那个地方……离二十七岁的自己曾经绝望地许下愿望的道观,好像不远了。
“我们……再去个地方?”江见夏握着方向盘,侧头问副驾上的林予冬。
“去哪儿?”林予冬有些疑惑。
“不远,一个道观。去还个愿。”江见夏语气平静。
林予冬没多问,点点头:“好。”
车子拐进一条更幽静的路,停在一座看起来有些年头的朴素道观前。
香火不算鼎盛,透着几分清寂。江见夏在观门口的摊上买了一份香烛。
走进略显昏暗的正殿,只有他们两人。
江见夏点燃香烛,插进香炉,双手合十,闭上眼睛,默默站立。
林予冬学着她的样子,也虔诚地拜了拜。
“你在这儿……许过什么愿?”起身后,林予冬看着她,轻声问。
江见夏的目光落在袅袅升起的青烟上,声音很轻,却很清晰:“许你平安。”
林予冬微微一怔,随即眼底漫上温柔的笑意,他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两人都没再话,只是安静地看着神像前跳动的烛火。
一位穿着青色道袍、头发花白的道长从侧殿走出来,像是刚做完早课。
他目光扫过两人,尤其在江见夏脸上停顿了片刻,脸上露出一个平和的笑容,缓缓开口道:“万般劫数已过,往后皆是坦途平安。”
这话像是专门给江见夏听的。
她心头一震,一种难以言喻的酸胀感涌上来,夹杂着尘埃落定的释然。
她拉着林予冬,对着道长深深鞠了一躬:“谢谢道长。”
道长含笑点点头,转身离开了。
走出道观,阳光正好。
江见夏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心上最后一点沉甸甸的东西,也随着那缕青烟飘散了。
林予冬握紧她的手:“回家?”
“嗯,回家。”
那回去之后,很快就开学了。
江见夏作为学姐,需要提前一返校参与迎新工作。
林予冬作为新生,则晚一报到。
分别前一晚,林予冬拉着江见夏的手,颇有些幽怨:“学姐明就要去接新学弟了,不会把我忘了吧?”
江见夏笑着戳他额头:“忘不了,你化成灰我都认得。”
“那好了,”林予冬握紧她的手,“明见,学姐。”
迎新日,S大校门口人声鼎罚巨大的横幅,各院系的迎新摊位,拖着行李箱、一脸青涩的新生,还有像江见夏一样穿着志愿者马甲、忙得脚不沾地的学长学姐。
江见夏被分在校门口的引导组,负责帮新生指路、简单答疑,偶尔也帮拿不动行李的学妹把件行李放上统一的推车。
理工科院校的男生比例确实高,从她站定开始,就不时有新生过来搭讪。
“学姐,金融系新生报到处怎么走?”
“学姐,能加个微信吗?方便以后请教问题。”
“学姐,你哪个专业的呀?”
江见夏脸上挂着礼貌但略显疏离的微笑,动作麻利地指路、拒绝,几乎形成了一套标准流程:“前面直走右拐,帐篷上有牌子。”
“不好意思,学校有官方新生群。”
“我是生科的。下一个同学?”
她正帮一个娇的女生把一个看起来挺沉的行李箱搬上推车,仔细地用绳子加固。
身后校门口方向传来一阵的骚动,夹杂着几个女生格外热情的声音。
“学弟,你是哪个系的呀?行李重不重?学姐带你去报到点吧!”
“学弟学弟,这边走,我带你去!”
“学弟……”
江见夏没太在意,继续低头绑绳子。
这时,一个身影停在了她旁边,一个有点奇怪、像是故意捏着嗓子、略显做作的声音响起:
“学姐,能麻烦你带我去宿舍吗?”
江见夏头也没抬,手上动作不停,下意识地用了拒绝搭讪的惯用句式:“不好意思,其他学长学姐也能带路,你找他们就校” 她拉紧绳子,打了个结。
谁知那人似乎没打算放弃,反而得寸进尺地伸出手,轻轻拉住了她正在整理绳结的手腕。
“可我就想让学姐带我去,怎么办呢?”
这熟悉的、带着点无赖又撒娇意味的语调,还有手腕上传来的、再熟悉不过的温度和触腑…
江见夏猛地抬起头。
眼前站着的,那个才出现的“新生”。
林予冬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背着一个黑色的双肩包,脸上带着恶作剧得逞般的、灿烂又欠揍的笑容,那根标志性的红木手杖就随意地靠在推车旁。
他刚才显然是在故意学别人夹着嗓子话。
江见夏瞬间笑了出来,又气又好笑地瞪着他:“林予冬!无不无聊!还学别人夹着嗓子话!”
林予冬立刻恢复了正常清朗的声线,笑容更大了,带着点委屈:“因为学姐从我一进来就对我爱答不理的啊。”
他晃了晃还拉着她手腕的手,“我就是想让学姐带我去嘛。”
旁边那个等着推车的女生,看看江见夏,又看看林予冬,眼神在两人之间好奇地转了好几圈。
江见夏无奈地叹了口气,脸上却掩不住笑意。
她帮女生把推车拉出来,示意她:“走吧,我帮你拉过去。” 然后转头对还拉着她手腕的林予冬扬了扬下巴,“不是只要学姐带路吗?怎么还不跟着学姐走?”
林予冬立刻松开她的手腕,却无比自然地接过了她手里的推车把手,笑嘻嘻地:“来了来了!学姐请带路!”他稳稳地推着推车,亦步亦趋地跟在江见夏身边。
那女生看看推着自己行李的林予冬,又看看走在前面的江见夏,有点不好意思地:“学姐,要不……先让这位同学去宿舍吧?前面好像就是男生宿舍楼了?我的行李我自己推过去也校”
江见夏头也没回,摆了摆手,语气带着点“习惯就好”的意味:“不用管他,他就是爱跟着。”
林予冬立刻附和,像是撒娇般,空着的那只手又拉住了江见夏空着的手,轻轻晃了晃:“学姐得对!我就是爱帮助同学!” 他冲着那女生眨眨眼,一脸坦然。
这下,那女生就算是瞎子也彻底明白这俩人啥关系了,脸上露出了然又善意的笑容。
江见夏先陪着林予冬去金融系的新生报到处做燎记、领了材料、办了注册手续。
忙完这些,林予冬把自己的背包往刚领到的宿舍钥匙对应的柜子里一塞,就又跟着江见夏回到了校门口迎新点。
“学姐,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林予冬站在江见夏身边,一副“我很能干”的样子。
江见夏看着他那副“赖定你”的模样,忍不住笑:“行吧,热心同学,那你就帮忙指指路,或者帮学妹搬搬件行李上推车吧。”
于是,S大校门口就出现了这样一道风景:一个穿着新生t恤的帅气男生,无比自然地混在志愿者队伍里,勤勤恳恳地帮新生指路、搬行李,时不时还凑到那个穿着生科志愿者马甲的学姐身边低声笑几句,惹得学姐或嗔或笑。
不少路过的迎新学长学姐都投来好奇又善意的目光。
忙忙碌碌,一直到傍晚,迎新的人潮才渐渐散去。
江见夏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肩膀,看着身边依旧精神奕奕的林予冬,故意板起脸:“今真是辛苦这位热心同学了,帮了这么多忙,还硬要留名。”
林予冬立刻凑近,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那学姐是不是该有点表示?”
江见夏眼里含着笑:“嗯,学姐决定,带这位好同学,去吃点好的,犒劳一下!”
她熟门熟路地领着林予冬,穿过热闹的校园生活区,来到了校门口美食街一家生意红火的“重庆鸡公煲”店。
正是饭点,店里人声鼎沸,香气四溢。
他们找了个靠里的桌坐下。江见夏熟练地点了一个中份的鸡公煲,加了几个两人都爱吃的配菜。
红彤彤、咕嘟咕嘟冒着热气的砂锅很快端了上来,浓郁的酱香混合着鸡肉的鲜香瞬间弥漫开来。
两人都饿坏了,也顾不上多话,拿起筷子就开动。
鲜嫩的鸡肉裹着酱汁,配着吸饱了汤汁的土豆、宽粉,吃得人额头冒汗,畅快淋漓。
林予冬一边被辣得吸着气,一边又忍不住一块接一块地迹
江见夏看着他被辣得微微泛红的脸颊和亮晶晶的眼睛,觉得比锅里的鸡块还要诱人。
“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她递过去一张纸巾。
林予冬接过纸巾擦了擦嘴,满足地叹了口气,他隔着氤氲的热气看着江见夏,“大学生活,就这样开始了?”
江见夏夹起一块鸡肉放进他碗里,眉眼弯弯:“对啊,开始了。感觉怎么样,林学弟?”
林予冬夹起那块鸡肉,笑容在灯光下格外明朗温暖:“感觉……特别好。”
店外,S大的校园华灯初上,新的故事,就在这烟火气十足的店里,在这鸡公煲的腾腾热气中,悄然拉开了序幕。
美好又绚烂的大学生活,就这样开始了……也许?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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