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魂散作金粉的瞬间，孙朵心口的灼热感突然炸开。
她下意识捂住胸口，指腹隔着衣裳压在那片发烫的位置——方才钻进皮肤的光纹正随着心跳震颤，像有根细的红绳拴住了她的血脉，轻轻往西北方拽。
\"朵？\"萧逸的声音带着点紧张，伸手要碰她手腕，被她拍开。
韦阳凑过来，圆眼睛里映着她泛红的耳尖：\"你脸色好怪，像被太上老君的炼丹炉烤过的红薯。\"
孙朵瞪他：\"红薯能有我好看？\"话刚出口，那股牵引感突然清晰起来，她抬头望向际——云层裂开道缝隙，漏下的金光里飘着几瓣粉桃，正是她出生那父亲的\"桃花雪\"。
\"爷爷！\"她转身冲菩提祖师喊，老头正蹲在刚才玉帝站的云头抠指甲，闻言抬头，白眉毛一挑：\"瞅见了？
那光纹是你爹当年闹宫时，金箍棒戳漏三十三留下的星芒。\"他晃着拂尘走过来，拂尘尾赌玉坠在她心口晃了晃，\"它要带你去瑶池。\"
\"瑶池？\"萧逸摸着下巴，\"听那地方的仙酿能灌醉四海龙王，不过...\"他突然压低声音，\"王母娘娘的地盘，能有好事？\"
菩提祖师用拂尘敲他额头：\"崽子懂什么？
去瑶池不为得力，是为寻真我。\"他转向孙朵，眼底的光突然沉了些，\"你总要自己定命，可若连'自己是谁'都没摸清......\"
话音未落，孙朵心口的光纹\"嗡\"地一亮。
她感觉有团火从血脉里窜起来，烧得鼻尖都冒了热气：\"祖师爷你就直吧，我这就去！\"
\"莽撞。\"菩提祖师笑骂，抬手在三人肩头各点一下，\"去吧，有麻烦就喊祖师爷——\"他的身影渐渐虚化，声音却清晰落进耳里，\"但先学会自己扛。\"
韦阳对着空处挠头：\"祖师爷这是又去下棋了？
上次他去和镇元子论道，结果在五庄观偷吃了二十个人参果......\"
\"走了走了！\"孙朵拽着两人腾云，风卷着桃香灌进鼻腔，她低头看脚下——云层像被扯开的棉絮，露出下方一片青碧水色，正是瑶池仙境的入口。
云头刚落稳，面前突然泛起涟漪。
穿月白纱裙的瑶池仙子从水纹里走出来，发间金步摇轻颤，连话都带着清泉叮吣响：\"三位仙友留步。
瑶池仙门每百年一开，需过三重心境试炼方得入内。\"
\"试炼？\"萧逸眼睛发亮，\"是比酒量还是比翻跟头？
我可跟朵学过筋斗云——\"
\"是'幻影迷阵'、'心湖镜影'、'因果问心'。\"瑶池仙子打断他，指尖轻点，三人脚下突然腾起白雾。
她的声音裹着雾气漫过来：\"第一重考验信念，记住，真正的敌人不在眼前......\"
话音被白雾吞了去。
等孙朵再睁眼，眼前的景象变了——她站在一片焦黑的桃林里，满地残花中，一个扛着金箍棒的背影正缓缓转身。
\"爹？\"她喊，声音带着点发颤的惊喜。
可那背影转过脸时，却不是孙悟空的棱角分明，而是玉帝阴恻恻的眉眼：\"你注定只是他命阅延续。
掀蟠桃园、闹宫、被压五行山......你爹的路，你得走第二遍。\"
孙朵后槽牙咬得咯咯响。
她分明看见幻境边缘泛着淡金的裂痕，可耳边又响起另一个声音——是那在南门，玉帝\"困在南门扫雪\"时的冷硬；是金甲战魂碎裂前，那句\"终于解脱\"的疲惫；是菩提祖师\"寻真我\"时，眼底的期许。
\"放你娘的屁！\"她火尖枪往地上一戳，枪头溅起火星，\"我爹走他的路，我走我的！
他掀蟠桃园是为自由，我掀......我掀瑶池的话，肯定是为看风景！\"
幻境突然剧烈摇晃。
玉帝的脸扭曲成碎片，桃林重新变回孙悟空的模样——这次是真的，他摸着她的头笑：\"朵，爹的路是爹的，你的路，得自己踩出脚印。\"
\"爹！\"孙朵扑过去，却穿过了那道身影。
幻境\"咔嚓\"裂开，她踉跄着栽进现实，正撞进萧逸怀里。
\"你刚才喊得可响了！\"韦阳举着木棍跑过来，木棍尖上还挂着半片幻境碎片，\"我和萧逸在外面可急坏了，你在里面又骂又跳，跟被踩了尾巴的火猴似的。\"
\"去去去。\"孙朵推开萧逸，突然注意到他袖口有焦痕，\"你这是......\"
\"王母那老东西！\"萧逸扯了扯烧焦的袖子，从怀里摸出半张风雷符，\"你在幻境里的时候，上掉下来十二道禁制符，要把迷阵封死在里面。
我瞧着不对，用雷符劈了三道，剩下的被韦阳拿木棍敲碎了——\"
\"木棍？\"韦阳挠头，举起木棍给她看，棍身缠着细若游丝的金纹，\"刚才敲的时候，这棍子突然变沉了，好像有谁在帮我......\"
瑶池仙子的身影从雾气里浮现，她望着三人，眼尾的泪痣微微发亮：\"第一重试炼过了。\"她指尖划过虚空，前方出现条水晶长廊，\"但接下来的路，若有一人动摇......\"
\"我们不会。\"孙朵打断她，转身看向萧逸和韦阳。
萧逸冲她挑眉，指尖转着剩下的风雷符；韦阳把木棍往肩上一扛，笑得露出虎牙。
水晶长廊的风卷着她们的衣摆。
孙朵走着走着，心口突然又烫起来。
她低头，看见皮肤下的光纹正沿着血管蔓延，像条燃烧的溪，往长廊尽头流去。
长廊尽头是团翻涌的云雾。
透过云雾，隐约能看见座飞檐翘角的阁楼，门楣上的金字被雾气遮着，只露出个\"机\"字。
\"那是......\"萧逸眯眼。
\"第二重试炼的地方。\"瑶池仙子的声音从身后飘来，\"叫机阁。\"
孙朵摸了摸心口，光纹的灼烧感里，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比任何时候都响。
\"走。\"她抬脚迈进云雾，\"管它什么因果镜、命锁，咱们三个，总能闯过去。\"
云雾在她们身后合拢，却遮不住长廊尽头那声轻笑——藏在云层里的王母捏碎了手中的传讯玉牌，指尖泛着青：\"好个孙朵......且看你能不能过得了因果那关。\"
而在更深处的机阁里，一面蒙着红绸的青铜镜突然震颤，镜面映出三个渐渐清晰的身影。
红绸无风自动，露出镜身刻着的八个古字：\"欲问前因，先见本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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