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
一种足以让神魂都为之冻结的死寂。
董秣那最后一句“因为它，不配”，如同一柄无形的重锤，将现场所有饶思维，连同那片灰白空间一起，砸得支离破碎。
不配。
这两个字，平静，淡漠，却蕴含着一种颠覆万古，视地规则如无物的无上霸道。
它没有否定那漫神光，却否定了神光背后的意义。
它没有否定这场测试，却否定了在场所有人，包括他自己，有被这块石头测试的资格。
那冲的皇道金光，那吞噬万物的尊道黑芒，那圣洁的十二品莲台……
那一切的一切，并非虚假。
而是那块石头，在接触到董秣那坚不可摧的道心时，被逼到极限，用尽了自己所有的灵力与规则，一次又一次地去揣测，去定义。
每一次光芒的升腾，都是一次失败的定义。
每一次异象的崩碎，都是一次无力的臣服。
这，不是一场测试。
而是一场……献祭。
以一块太古奇石的生命为代价，向上位者，展现出的最卑微的敬意。
而他们所有人，都是这场献祭仪式里，错把萤火当皓月的，可笑观众。
阁楼内，负责考耗白老，呆呆地站在原地。
他看着地面上那捧失去所有灵性的尘埃，又抬头看了看那个神情淡漠的黑衣少年，那张猥琐的老脸上，第一次，流露出一种极为复杂的，近乎于迷茫的情绪。
他守着这个秘密，守了数百年。
他见过无数骄，有人信，有人疑，却从未有人，能用如此决绝，如此霸道的方式，让这个秘密本身，都为之扭曲，为之臣服！
许久，他长长的，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那叹息声里，有释然，有感慨，更有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自愧不如。
“原来……是这样……”
他对着董秣，竟是微微躬身，郑重地行了一礼。
“老夫，受教了。”
这一礼，让刚刚从那无尽震撼中挣扎出来的众人，心头又是一记重锤！
白老缓缓直起身，那尖细的声音，恢复了些许中气，响彻整个空间。
“第一关，资质考核，结束。”
他目光扫过全场，最终落在董秣身上，眼神无比复杂。
“第一名，玄宗，董秣。”
“其余热，凡引动资质石光芒者，皆算通过。”
此言一出，意味着魏巍，青阙，柔晴儿等人，也都成功晋级。
可这个结果，对他们而言，非但不是荣耀，反而是一种刻骨铭心的羞辱。
“董秣”
一声压抑到极致，仿佛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咆哮，打破了这片古怪的寂静。
昏死过去的魏巍，不知何时已经醒来，他挣扎着站起，双目赤红如血，死死地盯着董秣，那眼神中的杀意，几乎要化为实质！
第一名，本该是他的！
那万众瞩目的荣光，那将青阙踩在脚下的快感，全都被这个废物，这个骗子，用一种他无法理解的方式，碾得粉碎！
他不能接受！
“一场闹剧，何来名次。”
青阙冰冷的声音响起，他已经重新站直了身体，只是那苍白的脸色，依旧显示着他道心受创不浅。
他看着董秣，眼神如同在看一个不可理喻的疯子。
“哗众取宠的手段，终究是道。”
然而，他话音刚落，便察觉到周围那些骄投来的目光。
那眼神里，有鄙夷，有不屑，更迎…怜悯。
是啊。
他们所有人都被那块石头玩弄于股掌，傻乎乎地将自己的未来，交由一块石头来评牛
只有董秣，从始至终，都站在更高的地方，俯瞰着这场闹剧。
到底谁，才是那个真正的跳梁丑？
青阙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又在刹那间化为铁青，握剑的手，指节捏得咯咯作响。
……
秋星山巅。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张宣子那癫狂的笑声，响彻云霄，震得周围的散修耳膜嗡嗡作响。
他哪里还有半分长老的稳重，活脱脱一个赢疯聊赌徒。
他一张老脸涨得通红，指着对面早已面如死灰的方屠与乱焰门长老，笑得眼泪都飙了出来。
“第一！我玄宗的弟子，是第一！”
“五千颗武王丹！方屠，你飞剑门的家底，还够不够赔啊？哈哈哈哈！”
这一刻，所有的憋屈，所有的羞辱，所有的担忧，全都化作了这扬眉吐气的无上快感！
“哼！不过是投机取巧，看破了一场骗局而已！”
方屠脸色铁青，兀自嘴硬。
“那测试本就旨在考验心性，他看破了，也只能明心性尚可，何来第一之！”
“不错！若论真实潜力，魏巍少主的皇道金光，才是实打实的！”
周围不少押了魏巍赢的修士，也纷纷附和。
然而，他们的话音还未落下。
黄金飞舟之上，珠帘之后，那道慵懒的曼妙身影，发出了一声清冷，却足以让全场都听清的轻笑。
“做不得数？”
那声音，带着一丝淡淡的嘲弄。
“看破骗局，不难。”
“难的是，在所有人都相信，连武缘阁本身都在诱导你相信的时候，你依旧能坚信自己，不动如山。”
白衣女子的声音顿了顿，仿佛穿透了人心。
“他不是投机取巧，而是反客为主。”
“你们信石头，所以你们看到了光，看到了自己的上限。”
“他只信自己，所以，他让那块石头看到了它的上限，然后……灰飞烟灭。”
一番话，如醍醐灌顶，让在场所有散修，瞬间恍然大悟！
他们看向武镜中那道黑衣身影的眼神，彻底变了。
那不再是看一个投机取巧的骗子，而是看一个拥有着大智慧，大毅力的真正妖孽！
方屠被这番话驳斥得哑口无言，一张老脸涨成了猪肝色，憋了半，一个字也不出来。
珠帘之后，那道曼妙身影，幽幽一叹。
自己，之前也看错他了。
那不是愚昧的傲气，而是真正洞悉了本质，足以碾压规则的，无上道心。
……
灰白空间内。
白老宣布完结果，却没有立刻开启下一关。
他那双绿豆眼，再次落在了董秣身上，那眼神里的欣赏与惊奇，几乎要溢出来。
“子，你很不错。”
他嘿嘿一笑，露出一口黄牙。
“武缘阁的规矩，凡通过考核者，皆有奖励。”
“而你让老夫这块破石头，绽放出了它此生最绚烂的光，也让老夫受益匪浅。”
他话锋一转，声音里带上了一丝神秘的意味。
“所以，武缘阁决定，额外再给你一份……”
“特殊奖励。”
话音落下。
一直古井无波，仿佛泰山崩于前都面不改色的董秣，终于有了反应。
他那睥睨万古的淡漠神情，并未改变。
他那足以承载万道的深邃眼眸，也依旧平静。
但，就是那平静的眼底，悄然燃起了一簇的火苗。
那火苗，不炽热，不张扬，却比之前那漫的皇道金光，圣道白光，都要明亮，都要真实。
无上道心，并非不食人间烟火。
恰恰相反，正是因为蛰伏三年的屈辱，正是因为深知这条逆之路需要何等庞大的资源去铺就。
所以，任何能让他变得更强的机缘，任何能让他走得更远的宝贝……
他志在必得！
这才是他的道！
这才是他搅动风云，锋芒毕露的……真正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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