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冰冷的声音，如同一块寒铁，砸在寂静的林间，激起一片无形的涟漪。
“是你，赶走了这里的守护妖兽？”
柔晴儿的凤眸微微眯起，那审视的目光，像两把锋利的刀子，刮在董秣的身上。她的话语里，没有半分疑问，全是笃定的质问。
“你一直跟着我们？故意在这里等着，接近如烟师妹，究竟有何目的？”
柳如烟脸上的惊喜与感激，瞬间凝固。她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师姐，又看看那个面无表情的黑衣少年，一时间手足无措。“柔师姐，你误会了，这位师兄他……”
“你闭嘴！”柔晴儿冷声呵斥，打断了她的话。她的目光，越过董秣，贪婪地扫了一眼那个被妖兽蛮力撞开的洞口。那里，还残留着战斗的痕迹，以及一股若有若无的，冰寒灵气。
傻子都看得出来，里面有宝物。
董秣的眼皮都未曾抬一下，仿佛眼前这个众星捧月般的高傲女子，不过是路边一块碍事的石头。他的目光，甚至没有在她身上停留超过一息。
他只是淡淡地开口，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你的目的，就是我的目的。”
一句话，轻描淡写，却像一记无形的耳光，狠狠抽在柔晴儿的脸上。
什么接近柳如烟，什么图谋不轨，全都是她自以为是的借口。对方，根本懒得跟她玩这种虚伪的把戏，一句话就戳破了她那层华丽的伪装。
柔晴儿的脸色，瞬间涨红，那份精心维持的高傲，出现了裂痕。她被噎得不出话，恼羞成怒之下，索性撕破了脸皮。
“好！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子！”她冷笑起来，那张绝美的脸蛋，因为嫉妒与贪婪而显得有些扭曲，“既然你都承认了，那便好！里面的晶花，是我青女宗先发现的，识相的，就乖乖交出来！否则，别怪我柔晴儿手下无情！”
此言一出，柳如烟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僵住了。她怔怔地看着柔晴儿，那双明亮的杏眼里，写满了震惊与心碎。
“师姐……你怎么能这样？他……他刚刚才救了我的命啊！”
“救了你？”柔晴儿嗤笑一声，眼神鄙夷，“那是他活该！谁让他多管闲事？如烟，你给我清醒一点！一株晶花，就价值一千武王丹！这里面，少也有几十株！有了这笔财富，我突破先境便指日可待！这，比你那条贱命，重要多了！”
柳如烟的嘴唇，失去了所有血色。她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师姐，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比这秋山的寒风，还要刺骨。
她身后的那三名青女宗弟子，早已在柔晴儿的淫威下，低下了头，选择沉默。她们不敢看柳如烟，更不敢看那个黑衣少年。沉默，便是她们的立场。
人心的险恶，再一次，赤裸裸地展现在柳如烟面前。
董秣终于有了反应。
他缓缓抬起头，那双深邃如渊的眸子，第一次正视着柔晴儿。
没有愤怒，没有杀意，只有一片极致的漠然。
然而，就是这片漠然，让周遭的空气，仿佛在瞬间凝固了。一股沉凝如山岳，霸道如君王的威压，以他为中心，轰然席卷开来！
嗡——！
空气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哀鸣。
柔晴儿脸上的狞笑，僵住了。她只觉得一座无形的大山，狠狠地压在了自己的神魂之上，让她呼吸一窒，气血翻腾。那股威压之强，竟是丝毫不亚于宗门里那些初入先境的长老！
“先境一重？”她失声尖叫，脚下不受控制地“蹬蹬蹬”连退三步，才勉强稳住身形，脸色已是一片骇然的苍白。
一个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的少年，竟有如此修为？这怎么可能！
巨大的震惊过后，是更加疯狂的嫉妒与不甘。
凭什么？凭什么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野子，能有如此赋！
“有点本事，就敢在我面前放肆？”被气势压制，让柔晴儿的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侮辱，她色厉内荏地尖叫起来，“我告诉你！我师尊，乃是青女宗的青莲长老！你敢动我一根汗毛，我师尊必将你碎尸万段，让你背后的宗门家族，都为你陪葬！”
“青莲长老？”
董斥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冰冷的弧度。他最不喜的，便是被人威胁，尤其是用家人宗门来威胁。
这个女人，成功触碰到了他的逆鳞。
“聒噪。”
他轻轻吐出两个字。
刹那间，风停了，叶静了，整个世界的声音，仿佛都被抽离。
一股比之前那股威压，恐怖百倍的锋锐之意，毫无征兆地，降临了！
那不是气势，而是一种意志。一种斩断苍穹，毁灭万物的刀之意志！
“嗡嗡嗡……”
董秣身后悬浮的七把古刀，剧烈地颤鸣起来，尤其是那柄代表“暴怒”的古刀，刀身之上，仿佛有血色的电光在流转。
成入微之境的刀意，混合着尸山血海般的滔杀气，化作一张无形的巨网，将柔晴儿死死笼罩！
这一刻，柔晴儿感觉自己不是站在林间，而是坠入了无间地狱！
她的眼前，出现了尸山血海的幻象，耳边，是亿万生灵的哀嚎。那股无孔不入的刀意，像亿万根钢针，刺入她的四肢百骸，切割着她的神魂。
她甚至感觉，自己的脖颈上，正架着一柄冰冷无情的绝世凶刀，只要对方一个念头，自己的头颅便会冲而起！
“呃……啊……”
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淹没了她的理智。她张着嘴，喉咙里却只能发出无意义的嗬嗬声，那张引以为傲的俏脸，因为极致的恐惧而扭曲变形，涕泪横流，狼狈到了极点。
她想求饶，想逃跑，想跪下，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完全不听使唤，连动一根手指都做不到。
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清晰。
那三名女弟子，更是早就瘫软在地，瑟瑟发抖，连头都不敢抬。
唯有柳如烟，站在那片恐怖刀意的边缘，虽然也是俏脸煞白，双腿发软，但那股足以撕裂神魂的压力，却巧妙地绕过了她。
她呆呆地看着那个黑衣少年的背影，那道身影，明明不甚高大，此刻在她眼中，却仿佛是一尊从太古洪荒中走出的少年魔神，俯瞰着脚下卑微的蝼蚁。
仅仅是释放出的气息，便让一名半步先的之骄女，吓得魂飞魄散！
这，才是他真正的实力吗？
那霸道绝伦的一刀，原来，仅仅是冰山一角。
就在柔晴儿感觉自己神魂即将崩溃的瞬间，那股毁灭地的刀意与杀气，又如同潮水般，悄然退去。
来得快，去得更快。
董秣收回了目光，眼神中的冰冷与漠然，重新化作了古井无波的平静。
他甚至懒得再多看柔晴儿一眼，仿佛刚刚那个被吓得屁滚尿流的女人，只是一团不值得在意的空气。
“你的师尊若想寻仇，让她自己来找我。”
他丢下这句轻描淡写，却又霸道到极点的话，转身，迈步，身形几个闪烁，便融入了那片火红的枫林，消失不见。
他一走，那股凝滞如铁的气氛，才终于被打破。
“噗通！”
柔晴儿双腿一软，整个人瘫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早已被冷汗浸透。
劫后余生的庆幸，只持续了一瞬，便被无边的羞辱与怨毒所取代。
她，青女宗内门骄，未来的真传弟子，竟被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野子，当着师妹们的面，吓得涕泪横流，丑态百出！
这比杀了她，还要难受！
她抬起头，那双怨毒的凤眸，死死地盯住了唯一还站着的柳如烟。
“贱人！都是你！”
她猛地从地上一跃而起，将所有的怨气与怒火，都发泄到了柳如烟的身上，“如果不是你这个扫把星，我怎么会受此奇耻大辱！我打死你！”
她扬起手，用尽全身的力气，一巴掌朝着柳如烟那张苍白的脸，狠狠扇了过去！
柳如烟闭上了眼睛，没有躲闪，脸上，只有一片死灰般的绝望。
然而，预想中的疼痛，并未传来。
咻！
一声尖锐的破空声，在耳边响起。
一根枯黄的树枝，不知从何处飞来，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锋锐刀意，以一种超越视觉极限的速度，精准无比地钉在了柔晴儿挥出的手掌前，离她的脸颊，不足半寸！
树枝的末端，还在微微颤动，发出“嗡嗡”的轻鸣。
柔晴儿扬起的手，僵在了半空，整个人，如同被施了定身术，一动也不敢动。
那股熟悉的，让她灵魂都在战栗的刀意，从那根平平无奇的树枝上传来，清晰地告诉她——
他，没走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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