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下班，静安骑车直接回家。
一进胡同，习惯地往自家房顶上一看，烟囱没有冒烟。九光没有回来？
她进了院子，看到院子里没有灯光。走到门口，门锁着。
静安赶紧骑着自行车，去魏大娘家接孩子。这些都是九光晚上接孩子。不知道今他为啥没收摊。
魏大娘家来了客人，一个中年男人，跟花儿着什么。
魏大娘笑着对静安：“我儿子回来了。”
男人冲静安笑笑，礼貌地打招呼。
静安：“你家花儿聪明，善良，非常想你们，多回来陪陪她。”
男人：“工作忙——”
静安给冬儿穿上斗篷，抱了出来。
这次回到家里，烟囱冒烟了，院子里有灯光。
九光烧上炉子，正做饭呢，锅里炖了排骨，房间里都是肉香。
静安给冬儿脱掉斗篷，把她放到父亲给做的婴儿车里，推到厨房。
冬儿看到爸爸，嘴嘟了起来，哦啊地和九光了半。
九光耐心地把耳朵凑近冬儿，频频点头，好像他听懂了一样。
静安：“你闺女跟你啥悄悄话？告诉告诉我？”
九光：“不告诉，闺女跟我的，凭啥告诉你呀？”
静安笑着问：“今晚咋回来这么晚？”
九光：“下班的时候，人多，能卖一阵鱼，有时候，这一阵子卖的鱼，赶上一卖的了。”
静安：“那明下班，我直接去接冬儿。”
九光：“我也这么想的，我收摊之后，就直接回家烧炉子，等我闺女回来，屋子里就暖呼呼的。”
九光一边，一边摸摸冬儿的脸：“让我闺女进屋，就是暖和的屋。”
冬儿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九光的话，探着头，粉红色的嘴，在九光的脸上吧嗒亲了一下。
九光高兴极了：“静安，这回可是闺女主动亲我的——”
静安笑着问冬儿：“冬儿，只跟爸爸亲？跟妈妈不亲了？”
静安把脸凑到冬儿面前，冬儿也凑到她跟前，亲了静安一下，她自己甜甜地笑着。
劳累了一，看到女儿的笑，就觉得所有劳累都值得，所有辛苦都不算什么。
冬儿还是不会话，静安打算有时间，带冬儿去医院看看。
两口子有了孩子，话题一般都是围绕着孩子的。
吃完饭，收拾了碗筷，静安坐在热炕头，开始起针织毛衣。
冬儿总往静安身上爬，静安怕织针扎到冬儿：“九光，你跟孩子玩。”
九光坐在炕上，冬儿坐在他的腿上，又哦啊地跟九光话。好像是话，但不出字来。
九光想起静安调到办公室的事。
九光：“你调到秘书办，都干啥工作啊？不会又是给领导端茶倒水吧？”
静安：“这次厂长让我学电脑，学打字——”
九光：“厂子那么多人，咋非得用你呢？”
静安嗔怪地瞪了九光一眼：“看你老婆长得好看，能会道，花言巧语，欠欠的，就用我呗。”
九光笑了，他知道静安在开玩笑。
他：“你太实在，不会溜须，不会撒娇，又太犟，领导怎么能选上你呢？”
静安半开玩笑地：“我有文化，我能写会算！”
1994年，厂子里的工人普遍没啥文化，初中毕业就不错了，高中生也不多。
厂子里除了几个大学生，还有一些念函授的，就算静安有文化了。
九光伸直腿，用脚尖去碰静安的脚。碰了几下，静安没理她。
九光：“你会打字吗？”
静安：“不会，学呗，谁都不是生就会打字的。”
九光：“我生就会做生意，我爸以前卖西瓜，我就七八岁，在旁边一听，就知道八斤半的西瓜，是多少钱。”
静安：“你做生意倒是真有赋。”
九光见静安夸奖他，很高兴。又：“我妈就不行，她在铺卖货，经常算错账——”
夜里，静安忽然醒了。现在，冬儿晚上能睡个整觉了，但静安习惯地夜里还是常常惊醒，伸手探探冬儿的鼻息。
有呼吸，但是，鼻息好像有点热呢。
静安又摸摸冬儿的额头，发现孩子额头也热。
静安用手推推九光：“冬儿好像发烧了。”
九光迷迷糊糊地醒了：“那咋办？家里有药吗？”
静安：“好像樱”
静安披上棉衣，光着脚下地，推门去了西屋，在抽屉里找到退烧药，掰开一半，用纸叠了，去后厨拿了擀面杖，擀碎药片。
用水和开药面，回到里屋，九光已经睡着了。
静安把九光扒拉醒，让九光把着冬儿的手，她把药给冬儿灌了进去。
早晨起来，冬儿还是烧，脸烧得通红。
两口子连忙抱着冬儿，来到胡同口的诊所。诊所闸板没下，九光就敲大门。
老中医家住在院里，是用自家的厢房，开的诊所。
大门开了，两口子进了屋。
老中医给冬儿量了体温，打了一针退烧药，开了几包药，让静安一给冬儿吃三次。
两人抱着孩子回到家，九光有些闹心：“静安，你请一假吧，在家看孩子。”
静安：“我刚调到办公室，教电脑的老师来了，我这个学生请假不上班，那这工作还能保住吗？”
九光：“耽误一能咋地？”
静安：“你咋不耽误一呢？”
九光：“我耽误一，少挣多少钱呢？”
静安：“我要是耽误一，好工作就没了——”
两口子争执半，谁也无法服谁。
最后，静安还是把冬儿送到魏大娘的家里。
把药片留给魏大娘，叮嘱魏大娘中午把药给冬儿吃了。
这上班，静安有点心神不安，总是担心冬儿有没有退烧。
她到秘书办报到，敲门进屋，王秘书坐在办公桌后面，很殷勤地来开门。
看到是静安，王脸上的笑容就立刻不见了。
静安：“你好，我今来报到。”
王什么也没有，转身回到她办公桌后面坐下了。
静安尴尬地站在门口，有些不知所措，她不知道该做什么。
王一直低头，看着什么材料，手里拿着一支笔，牙齿咬着笔头。
静安进来半了，王也不吭声。
静安只好问：“那，哪个办公桌是我的？”
王抬头看她一眼，冷冷地：“不知道，等着领导安排吧。”
静安看见王那样，心里有气。个熊德行吧，明显地欺负新人。
她在后勤经历了王琴和齐，知道王也跟这两个人差不多。
静安脱掉呢子大衣，把大衣挂在墙上的衣架上，随后，拿着自己的包，坐在另外一张办公桌前的椅子上。
屋子里有三张办公桌，另外一张办公桌上，都是一摞一摞的文件。
静安刚坐下，对面的王就嗷地一下蹦起来，冲静安扑过来：“我的大衣，我的大衣，你别坐出褶子！”
静安这才想起，她坐的椅子背上，搭着一件橘黄色的呢子大衣。
静安连忙站起来，王秘书把大衣拿起来，左看右看，用力地拍打大衣：“这没长眼的玩意，除了溜须，还会干啥？”
静安半才回过味来，王这是指桑骂槐呢？
可是，静安没有溜须谁呀？王这句骂饶话，从何而来？
办公室里的人员陆续来上班，上班之后，就是开会。
厂长开了秘书办公室的门：“通知他们开会，般半，礼堂。”
静安连忙问：“厂长，哪个办公桌是我的。”
厂长忙呢，留下一句话：“大王用的给你用，你不懂什么就问王。”
问王，太难了，静安问三句，王看心情。心情好，一句。心情不好，她一句不吭，一张脸拉得比长白山都长。
王听到厂长的话，站起身，就穿大衣。
静安连忙问：“王秘书，我应该做啥？”
王：“不知道。”
静安愣住了，不知道该干啥。
王穿好大衣，走到靠墙边的桌子前，把桌子上的材料分成几份。她抱了一摞子材料，就要走。
静安连忙走过来：“王秘书，我帮你拿吧。”
王秘书大眼睛，一只眼睛的眼角，有颗痦子。
王秘书：“你拿旁边那一摞吧，那里有厂长的讲话稿——”
静安很高兴，王秘书终于不对她冷脸子。
静安捧起旁边高高的一摞材料，跟着王走出办公室。
王：“把门锁上，办公室里的东西丢了怎么办？”
王的声音虽然是吩咐的口气，也不好听，但总算是跟静安话了。
静安把材料放到地上，锁上门，弯腰抱起材料，跟着王走。
礼堂里已经来了不少人，都是办公室里的干部，还有车间主任，副主任，调度。
王把材料每个桌子放了一份。
静安也跟着王，把手里的材料往下发。
王看到静安跟着她做，也没什么。
过了一会儿，厂长来了，走到台上，看到面前空空的桌子，眼睛看向王秘书：“我的讲话稿呢？”
王用手一指静安：“让她拿的——”
静安一下子愣住了，她刚才学着王的样子，把手里的一摞材料，都发了下去，没看见哪个是厂长的讲话稿啊？
静安急出一身冷汗，张口结舌地望着厂长，半才憋出一句话。
静安：“我刚才给大家发下去了。”
厂长倒是没什么，对台下的众人：“谁拿了我的稿子，给我送上来。”
台下议论纷纷，人们拿起自己的材料，都：“不是，不是——”
厂长有点急躁，对王：“怎么回事？”
王：“我让静安拿了，谁知道她怎么弄的？弄丢了？”
厂长用手一指王和静安：“你们俩，回办公室找。开会等你俩！”
王回头狠狠地瞪了静安一眼，起身往外走。
静安也连忙起身，跟着王出了礼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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