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 年 2 月 19 日清晨，汉江江城的空阴沉如铅，细碎的雪粒扑簌簌地落在祁同伟的警服上。
他站在省GA厅大楼前，最后一次整理帽檐，金属警徽在黯淡光下泛着冷冽的光。
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周荣华厅长递来一个牛皮纸袋：“里面是你在汉江的全部案卷，带着路上看。”
祁同伟双手接过，喉结滚动：“周厅，保重。”
飞机冲破云层时，北京的阳光正透过舷窗洒在他膝头。
祁同伟翻开文件，青川县菜市场抓捕现场的照片上，林雨薇满脸血污却紧攥歹徒手腕的画面刺痛他的眼睛。
手机突然震动，林婉发来彩信照片：
七个月大的儿子趴在爬行垫上，肉乎乎的手正抓着玩具警车，口水浸湿了车顶警灯。
祁同伟的拇指轻轻摩挲屏幕，嘴角不自觉上扬。
首都机场到达厅，祁同伟一眼望见人群中踮脚张望的林婉。
她消瘦了些，米色大衣下隐约可见产后尚未完全恢复的身形，怀中襁褓裹着印有老虎的蓝色绒毯。
“同伟！”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祁同伟快步上前，婴儿特有的奶香混着林婉发间的茉莉香扑面而来。
儿子突然睁开眼睛，乌溜溜的眼珠盯着他胸前的警号，肉嘟嘟的手突然挥出，啪嗒一声打在金属牌上。
“叫爸爸。”
祁同伟声音发颤，心翼翼托住孩子的屁股。
家伙咯咯笑起来，口水顺着下巴滴落，在他警服上晕开深色痕迹。
接机口突然传来掌声，祁同伟抬头，看见岳父岳母推着行李车走来。
岳父林正国身着藏青呢子大衣，胸前别着的党徽在灯光下熠熠生辉，GA部常务副部长的身份让他周身自带威严气场，此刻却快步上前，伸手要抱外孙：“让外公看看我们平安。”
别墅客厅里，红木餐桌上摆满淮扬名菜。
林正国亲自为祁同伟斟酒，茅台醇香混着红烧狮子头的香气弥漫全屋。
“听你在汉江搞的‘清霜行动’，把副厅级保护伞都连根拔起了？”
岳父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带着审视与骄傲。祁同伟放下筷子，挺直脊背：“是组织领导有方，还有周厅、高检他们全力支持。”
“别谦虚，” 岳母夹起一筷子青菜放进他碗里，“晚守着新闻，看到你出镜，眼睛都不眨。”
林婉脸颊泛红，低头给孩子喂苹果泥。
林正国突然放下酒杯，神情变得格外严肃：“同伟，GA部刑侦局和地方GA厅的局面截然不同，你升任副局长，肩上的担子更重了，不仅要抓业务，更得懂政治智慧。”
他起身走到书房的书架前，抽出一本烫金封面的笔记本，翻开泛黄的纸页，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过往大案的决策过程。
“你看，”
林正国指着一处批注，“高层领导做决策，从来不是只看表面的案件破获率。
就拿三年前的跨国走私案来，表面上是打击犯罪，实际上是在维护国家经济安全和国际形象，这就需要你站在更高的角度去思考问题。”
祁同伟专注地听着，岳父继续道：“在高层工作，眼界要宽，格局要大。
不能局限于某一个案件的得失，要看到案件背后的社会影响、政治意义。
比如网络犯罪，它不仅仅是简单的违法犯罪行为，还可能涉及国家安全、社会稳定。
你要学会从全局出发，提前谋划，而不是被动应对。”
“还有工作方式。”
林正国坐回椅子，端起茶杯轻抿一口，“在GA部，各部门之间盘根错节，关系复杂。你作为副局长，既要协调好与其他副局长的关系，也要带领好下属团队。
遇到问题，不能一味地靠强硬手段，要懂得平衡各方利益，学会借力打力。
就像下棋，每走一步，都要考虑后续的两三步甚至更多。”
祁同伟认真地点头，将这些话牢牢记在心里。
林正国又从书房取出一个文件盒，“这是近三年全国刑侦大案分析，你抽空研究。
里面不仅有案件的侦破过程，还有高层领导在不同阶段的决策思路，希望对你有帮助。”
夜里，祁同伟在婴儿房给儿子换尿布。
平安蹬着胖腿咯咯直笑，尿渍溅在他手背。
林婉倚在门框上轻笑：“需要我帮忙吗？”
祁同伟摇头，笨拙地将尿不湿粘好：“在飞机上看了育儿书，要多和孩子皮肤接触。”
他抱起儿子贴在胸口，家伙立刻安静下来，手揪着他领口的纽扣。
换完尿布，两人坐在婴儿房的摇椅上，平安在怀中渐渐睡去。
祁同伟轻轻晃着椅子，开口问道：“晚，你的产假快结束了，之后有什么打算？”
林婉叹了口气，眼神中闪过一丝失落：“我原本想回GA部门工作，可现在的情况不太允许。局里有新的规定，再加上……”
她欲言又止，祁同伟明白，妻子是不想因为他的新职位而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不过，我收到了GA大学的邀请。”
林婉的语气重新变得轻快起来，“他们想聘请我担任副教授，还让我带研究生。我想了想，这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在学校里，我可以把这些年的实战经验传授给学生，也能有更多时间照顾孩子。”
祁同伟转头看着妻子，眼中满是心疼与骄傲：“你要是想去，我全力支持。以你的能力和经验，一定能成为一名优秀的老师。以后学生们要是知道，给他们上课的老师曾是在一线冲锋陷阵的女警，肯定崇拜得不得了。”
林婉轻轻靠在祁同伟肩上：“其实我也有点紧张，毕竟教学和实战是两回事。不过爸也，这是个提升自己的好机会，还答应帮我整理教学资料。”
几后，祁同伟特意抽出时间，带着林婉前往师父王老家中拜访。
王老的家在胡同深处的一座四合院内，爬满墙的常春藤给古朴的建筑增添了几分生机。
门铃响起后，开门的是王老的保姆，屋内飘来淡淡的墨香和中药味。
王老坐在藤编摇椅上，虽已 84 岁高龄，却精神矍铄，白发梳理得整整齐齐，戴着一副黑框圆眼镜。
看到祁同伟夫妇，他笑着招招手：“同伟，婉，快坐。”
祁同伟快步上前握住师父的手，林婉则恭敬地递上特意准备的茶叶和营养品。
“听婉要到GA大学教书了？”
王老端起青瓷茶杯，抿了一口茶，“这可是件大事。教学不像实战，实战靠的是果敢和经验，教学则要把这些东西掰开了、揉碎了，再用学生能理解的方式传授出去。”
林婉认真地点头，从包里拿出笔记本和笔：“王老师，我正为此犯愁呢。我怕自己讲不好，耽误了学生。”
王老摆摆手，笑着：“别慌。首先，你要了解你的学生。
他们大多是怀着满腔热血进入GA大学，渴望学到真本事。
你得知道他们的知识盲区在哪，兴趣点在哪。
比如讲刑侦案例，别只讲过程和结果，要带着他们分析，当时为什么这么做，还有没有更好的方案。”
祁同伟在一旁补充道：“师父得对。晚，你在一线经历过那么多生死瞬间，这些真实的故事就是最好的教材，但要注意教学方法，不能像汇报工作一样平铺直叙。”
王老赞许地看了祁同伟一眼，继续：“还有，要注重互动。课堂不是一言堂，多提问，多组织组讨论。
我带博士生的时候，经常让他们模拟犯罪现场，互相找破绽。
这样一来，学生不仅能学到知识，还能锻炼实战思维。”
临走时，王老从书房拿出一摞自己编写的教案和教学心得，递给林婉：“这些你拿回去看看，或许能有些启发。遇到问题尽管来找我。”
林婉双手接过，眼眶微微泛红：“谢谢您，师父。我一定好好努力。”
接下来的几，林婉开始为新工作做准备。
书房的书桌上堆满了刑侦案例、教学大纲和学术着作，她每抱着电脑查资料、写教案，常常忙到深夜。
祁同伟只要有空，就会陪在她身边，帮她出谋划策，两人还会就某个教学案例展开激烈讨论。
有一次，祁同伟看着妻子认真备课的样子，忍不住感慨：“以前你在一线抓捕罪犯，现在要培养未来的刑侦精英了。”
林婉笑着回应：“身份变了，但守护正义的心没变。我要把在实战中学到的东西，都教给学生，让他们少走些弯路。”
第七清晨，林正国的书房再次传来激烈讨论声。
“刑侦局内部派系林立，” 岳父将一份人事档案推过桌面，“分管网络犯罪侦查的副局长赵成业，和地方GA系统牵扯颇深。
他名下的三家科技公司，表面上做的是正当生意，实际上很可能是洗钱的幌子。”
祁同伟快速浏览文件，眉头紧锁：“那我们该如何应对？”
林正国起身拉开窗帘，晨光倾泻而入：“记住，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不要轻举妄动。
你要学会观察，寻找合适的时机。高层领导的工作，有时候需要耐心等待，等待一个能一击必中的机会。
而且，你要善于团结可以团结的力量，组建自己的信息渠道，这样才能掌握主动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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