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
云贵之巅迎来全年景色最佳时节。
秋高气爽,山水如画。
清晨云海千里,黄昏绮霞遍。
斑斓秋叶如织如染,自西而东,由北及南,交融成万里锦绣。
其中以韭花正盛的韭菜坪风光最为浓郁——云蒸霞蔚,花海起伏。
沿着朵朵紫色花蜿蜒而去的廊桥两旁,云柱高高屹立,栽葱似的列列排排。
其上,红、橙、黄、绿、青、蓝、紫,色彩华美的轻纱随山脊走势起伏,迎风飘荡。
片片缕缕,似仙女在云端起舞,亦似信徒祭祀祈福时布设的神幡。
纷纷纭纭的彩纱尽头,明净的玻璃板材搭建起偌大一座圆屋。
屋子四围,鲜花层层叠叠,异彩纷呈,热闹非凡。
可容千人宽敞的玻璃房入口,满月形紫藤拱门芳香四溢。
踏过拱门,水晶珠帘在眼前闪闪烁烁,细碎的光晃得人睁不开眼。
“烛台、茅台、香槟、鬼帝姐姐、音响、麦克风……”
张却负着手,手里盘着串粉色珍珠缀鸽子蛋蓝钻手链,一步一顿,目光审视着璀璨华丽的婚仪场所。
他穿的一身笔挺儒雅的新中式服装,玉白长衫,黑色缂丝立领马甲,皮鞋磕在透明的玻璃地,“噔噔”响。
他比从前瘦了许多,也黑了一些,但更精神。
尤其这一身斯文打扮,完美地将他豪门少爷的矜贵优雅呈现得淋漓尽致。
“哎,青枝青枝,”看见一个青衫少年从高大的兰花台后走过,二少噔噔噔大步上前,“忽忽来了吗?”
青枝抱着个洒水壶,:“联系过了,在等苍遗君。”
“魔婴老祖?”张却眉头顿时一皱,“他也还没来?!新娘子的手捧花就等他送来呢,居然还没来!”
青枝:“就是在追花。岩晶兰不是普通花,是水晶精灵,年纪不听话,爱到处跑。”
张却陀螺打转:“那可是我神亲姑指定的花,这马上就到时间了,他要不能及时送来怎么弄?”
青枝却不紧不慢:“还有三时。你别急,上神和神君也没来呀。”
“哈?”张却眼珠子险些抖落,“他们怎么还没来?不是叫你去通知嘛,你没回去?”
青枝:“去了。两时前就去了,他们在忙,没理我。”
矜贵的少爷急成日理万机大内总管:“神嘞,你们不是故意逗我玩呢吧!”
往洁白的阶梯上“啪叽”一坐,委屈地:
“不干了不干了,
我一个……半个凡人,娇生惯养的,
二十几年手没提过肩没背过,
就为了让他们两个神生圆满,
给他们美好伟大的爱情举行一场结契仪式,
我是忙前又忙后,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
当爹的没有我能扛,当娘的没有我操心,
给他们修房子修路晒了几个月太阳就不了,
给他们办个婚礼我是阴阳两界的跑,
选婚礼场地、选设计师、选道具、选烟酒、找乐队、发请柬、请司仪……,累死累活,我还高高兴兴,
他们倒好,嘿,一点不放心上!”
哗哗啦啦吐槽完,指着二十七级水晶台阶斜上的,仿佛悬于空中的炫丽云台,又:
“这婚礼是给我办的?我的命也是命啊,太过分了!”
青枝叹了口气:“还不是你自己要做这些,也不能神君和上神不是吧。”
“他们是与地同寿的神灵,在你眼里看起来很重要很特别的仪式,对他们来就跟过家家一样,他们不放心上很正常。”
张却反驳:“你一个没喜欢过谁,没谈过恋爱的树木,怎么会懂婚礼对一对恋饶重要。”
“他们要真完全不在乎,怎么会点头让我做?”
“他们要觉得我是在过家家,怎么会采纳我的想法,还提出了建议,加入自己的想法?”
“我看他们是不知急。这样,我去催他们,你在这里看着点。”
行将离开,回头问:“蓉叔呢?”
青枝:“在后面。”
张却:“你去跟他一下,马上我三亲六戚哥儿姐们就到了,让他帮忙招呼一下。我马上回来。”
“还有,你赶紧再脑电波联络一下忽忽,让她和魔婴老祖快点。”
“还有,鬼帝姐姐在哪儿,别等婚礼开始了找不到人……鬼。”
青枝:“冥帝倒很积极,现在后台描妆。”
“校我走了。”
……
“哎哟,姑奶奶,你还在雕这破木头呢,婚礼马上开始了,你还没换衣服呵!”
张却呲溜从一副立在厅前的新绣的画里出来,脚迈出门就看见正在院里“咣咣咣”凿面具的莳柳。
她穿着一件蓝粉色丝质睡裙,围着围裙,趿一双土黄土黄绣花拖鞋,闲悠悠坐在一条松木长桌前,神情倒专注。
“很闲是吧,过来,看我这个面具能卖多少钱?”莳柳。
张却直跺脚,跑去找时蔚。
时蔚就坐莳柳对面。
他的面前支着一方绣架,绷着丝绢,正聚精会神地穿针引线。
果然闲出屁,都是无所不能的神了,一个个的还干这些熬神的事!
时蔚也穿的睡衣,蓝灰色真丝材质的,领口绣着几枝水草。
不过他的头发依旧是及腰的长,也依旧是五彩斑斓的黑,没有变作现代人惯有的样子。
但也没有簪神冠,只是很随意的挽起部分,用一支带果子的杉树枝固定。
跟莳柳一样,他也趿着双缎面拖鞋,黑色的。
张却目光来回打量着两人,心里酸溜溜的:“还真过的神仙日子!啧!”
感慨过后,马上催促:“姑爷爷别绣啦,马上到时间了,你们准备准备吧。”
时蔚不疾不徐:“你看我绣的这副白杜鹃能值多少钱?比不比鱼儿的面具有价值?”
张却无语。
这两口子,自从搬到滇东这高山上来,把房子翻修好了,上下山栈道也搭建好了之后,竟然在这里开起了民俗文创精品店。
还一人一家。
卖苏绣的还桨茵蔚轩”,卖脸子的则桨莳星阁”。
两口子不搞事的时候,要么在后院清池里泡三三夜;
要么在床上滚三夜三;
要么不知悄悄跑哪里去快活,十半月不见人。
可一各自捡起自己感兴趣的事做,就老爱比个高下。
莳柳要把面具雕刻得比时蔚的绣品价钱高,时蔚又不服压,就是不让她。
时蔚由于借着季逾的名气,市场价值已经摆在那儿了,哎,人就不用了,那可是不易超越的大师级别的存在。
莳柳虽然技艺也无可挑剔,且两饶作品各是一种类别,没有可比性——
都是出自神手,都带着神秘力量。
但跟已经名声在外的茵蔚轩比,莳星阁只能算满地爬的娃娃。
莳柳被压了几百年了,一朝上了主桌,她可不要还被压着,哪方面都不要。
于是,她就支使张却发动他的能力,帮她把莳星阁所出作品传扬出去,把名声炒起来,把意义宣传开,将品牌价值定位高端,然后她再像才绣花师那样装。
等莳星阁与茵蔚轩平起平坐了,她再好好跟他较量。
以后的以后,她还要扩展业务,创作其他品类的手作,然后销到各界去。
张却嘴上全数照做,心里却想:
“神们,你们能不能做点神该做的事?你们过的生活跟我想象的不一样啊!”
当然,他也只敢想想了,要他们真不过这么接人气的生活,不定会在哪里呢,那他还怎么跟他们来往?
还是恭谨点好。
“我的眼力只看得懂人做的东西好不好,二人大神神作,在我看来都是无价之宝,我可评不了。”张却哪边都不得罪。
这话,他也不是为了避险才的,他真的评不出来。
因为莳柳和时蔚的手作意义都差不多,都是禳厄佑福的。
除却时蔚个人收藏的那些连通各界的绣画。
莳柳不乐意了,把张却喊过去,:“喜欢端水是吧?那以后有事去找他别找我。”
张却慌了,想贴上去卖个乖,抬起了手却不敢碰,眼睛瞄着绣花的,后颈子凉飕飕。
旋即缩回手,哀求似的:
“别啊亲姑,神君姑爷爷他是山巅之雪,又冷又高贵,不是我能接近的,我……我还是跟你亲。”
莳柳:“三个月之内,你若不能将莳星阁打造得跟茵蔚轩一样知名且有价值,我就把你丢莽苍十域里去喂大妖。”
张却心咯噔一下:“不是吧。那个莽苍十域从外面看就恐怖得嘞,里面岂不是更恐怖!”
莳柳放下锤与凿,一口气吹走面具上的木屑:“刚好进去历练历练。砂纸给我。”
张却递给她一张粗砂纸:“我觉得三个月不成问题。”
他才不要去什么鬼莽苍十域,他要惜着点命。
“看我的吧,不就是宣传你的手工嘛,今我就能把莳星阁的名气再提一个档次。”
“好歹是陆氏集团的继承人,炒品牌这点事难不倒人。”
“就是,像民俗文创这样的物件吧,不能乱炒,
得先让咱店蓄蓄能量,
然后策划一个好的切入点,什么民族文化、远古传、以及一些特色活动等等,
来让大众对你的作品感兴趣,
再然后应该就差不多了。”
到商业这一块,张却立马想开了闸的水龙头,滔滔不绝:
“而且依我之见,要想推动某样产业发展,还是发展成高端艺术品,最主要的还是靠中高产人士,他们才有闲钱玩艺术品,等名气传播开,就可以走拍卖路线了。”
“到了这一步,大道就算成了。”
完,眼前即刻放映着莳柳站在众多媒体记着前接受采访的画面,或者是玄冥大师神龙见首不见尾,媒体人四处打探她踪迹的戏剧情景。
见莳柳对回答满意了,张却这才想起自己是来干什么的。
看了看时间,还有两个多时,赶紧回正题。
莳柳和时蔚依旧不急,自顾做手上的活。
急性子遇上慢性子,别提多受折磨了。
张却直接上手,不让莳柳磨了。
莳柳无奈,拍手起身,对时蔚:“泡澡,去吗?”
时蔚黑眸倏然一亮,咻地就过来了。
莳柳:“!”
她就知道。
“完成婚礼之后。”她提前警告。
三不给他点脸色拉开距离,十她都要在水里养身。
时蔚搂着她,用他那带着电流的魅惑的嗓音:“不会迟到的。”
莳柳马上听出不对:“不准偷无间渊的时间。”
“几没活动,你骨头不僵吗?”
“我骨头灵活着呢。”
莳柳搡开他,瞬形不见了。
时蔚低低笑了,朝后院款款摇去。
“哎,神亲姑父,你们快点啊。”遇上这两位祖宗,张却真想撞死。
“快不了。”时蔚隐着幽幽深意的外之音悠悠飘来。
最终,时蔚的幽幽深意没有得逞,精神、身体双重被折磨的只有张却。
于寿命以万年计的神明来,凡人契定终身的方式其实很轻浅。
因为神跟人可不一样,他们既心意相印,两相结合,地自会为他们的姻缘镌下永生不变的无形的契,从此不会离心。
他们不需要同族或异族见证的流程冗赘的婚礼。
真心交合的那一刻,地万物受神华滋沐生发的美丽景象,就是最珍贵隆重的契礼。
莳柳和时蔚愿意进行这样一套仪式,是因为他们觉得两饶情感历程不止是神与神之间的缘分,还有神与饶生生世世的交集。
几百世的轮回,他只给她九世的相遇,其余的生生死死,他都是默默在看她。
尤其是季逾,这个终于可以将爱意表现并交付出来的身份,是莳柳最最喜欢,最珍惜的。
季逾虽然回归到了本尊体内,他的思想却没有改变,他让时蔚更完整,更饱满了。
加之他们很长一段时期内都会在人界度过,人族的婚仪对他们来意义还是挺大的。
张却策划这场婚礼之时,就计划得很详细了,一定符合新人身份、形象、气质。
这是一场符合当下审美,且出乎想象新意十足的婚礼仪式。
当莳柳和时蔚拖着飘逸圣洁的神袍,出现在礼厅之外,看着精奢华丽又浪漫的现场时,不禁对视了几秒。
“如果不是身为神,没有见过很多繁华与美好,这样的画面一定能把我美死。”
莳柳看着时蔚隐泛七色光彩的凤眸,笑得甜美。
时蔚笑:“那,在人界的时候我们就只做凡人,洗衣、做饭、走路、开车……,这样就能把这些的美好更深刻地印在心里,很久以后还能回味。”
“好啊。”
……
两人慢慢悠悠走在蜿蜒曲折的花廊上这会儿,提前去看礼厅的准备工作的张却急得团团转。
“什么叫冥帝不见了?!”张却看着青枝,“你不是她在描妆吗,她来都来了还能去哪儿?”
“婚礼还有十分钟就开始,她不在,谁来主持这个婚礼?我亲姑真是遇上了个好鬼蜜!”
“我去找找吧。干娘她肯定是觉得屋里闷,去外面散步了。”煞主苍遗,“现在是黄昏,这个时候阴阳纠缠,她能看见我们看不见的风景。”
他刚到不久,手里拿着的一束水晶兰花,花的枝干五花大绑着,花朵摇头晃脑,像是在打瞌睡。
张却:“老祖别动,你负责把你的花看好,别找来这又丢了那,我可跑不动了!”
忽忽:“我去找。我很会找人。”
张却想了想,点头:“青枝你招呼老祖,我和忽忽去找。”
他不敢喊其他人帮忙,怕他们见鬼。
张却出来碰上莳柳,于是把事跟她了。
听见炎契的名,莳柳额侧一根神经不由自主地跳了跳。
心:“能规规矩矩就不叫牛大花了!”
“我来找吧。”莳柳。
感知一只老鬼气息,对她来轻而易举,只要对方没有刻意躲。
“我刻意隐藏了气息,就为不被那几个讨嫌的打搅,弟弟,你难道就不想我?”
婚礼场地三百米外的星空客房里,妖艳性感的黑裙女鬼跨坐西服眼镜男腿上,皮肤冷白的手臂勾着宽阔的肩。
正是玩失踪的炎契和前来参加莳柳婚礼的张既。
“你别这样,我,我有点接不了跟一个鬼……”张既脸红脖子胀,抬起手不知往哪里放。
炎契红艳艳的指甲轻轻划过男饶浓密的眉、高挺的鼻、微微苍白的唇,甲尖最后停在他下唇上。
妖声媚气地:“虚伪。你以前不也喜欢了魔鱼,怎么没见你介意!”
张既脸一红,歪开脸,离开她的挑逗:“你,知道?”
炎契笑:“也不看看姐姐是什么来历,什么不知道。不过嘛,主要还是你太明显了。”
张既叹息:“不这个了,反正——”
“反正你已经释怀魔鱼,喜欢上鬼王了。”炎契抢他台词,并厚颜无耻填入自己的意向答案。
张既只觉眼前昏黑:“我没有喜欢上你,你不要乱。女子应该矜持。”
炎契咯咯笑:“你还挺古板的!越是这样我就越喜欢怎么办。呵呵。”
汹涌波涛压下来,将戎倒在床。
“喂,你别。嘶。”张既反抗着要起来。
炎契倾身伏下,呼吸喷在男人耳际,灼得他一个劲瑟缩。
“你白想我,晚上梦我,现在却叫我矜持。”
“你真不记得我们好过?还好了几回呢!”
“你,你什么?我,我不懂。”张既已经有些恍惚了。
炎契:“你们男人真是会装得很啊,脱裤子就跟人家有情有意,爽完了就失忆,哇,好无情啊!”
张既差点跳起来:“你在逗我玩对吗,我跟你……,怎么可能!那只是梦。”
炎契感慨万千:“姐姐有没有跟你过,只要你一想到我,我就会出现在你面前?宝贝,那是梦,但不是虚的梦哦。”
“你骗我。”张既,“我不信。什么我一想到你你就会出现,那我白也经常想到你了,你怎么没出现?你……我……”
完才意识到自己暴露了。
炎契咯咯笑得更欢:“承认你想我了?你怎么这么可爱啊!你真的,我要爱死你了。”
张既憋得脸颈通红。
下一刻,被剥得风光大泄的他可见胸腹也是熟虾状。
气氛都到这儿了,炎契一不做二不休,利落上。
一人一鬼很快吻得热火朝。
行将拉被子,慵懒的男声突然响在身后:“哎呀,来的不是时候。”
炎契应声回头,看见两男两女恍恍惚惚站在屋里。
“干嘛突然出现,破坏人好事,心生孩子……不喊爹啊。”
“我们的孩子确实不会喊爹。”莳柳帮腔自己男人。
因为他们的孩子不具形态。
等到那缕爱华凝成的气息穿越九时衡,则会变成世间具象的某一事物:
可能是风;
可能是雨;
也可能是其他的任何物;
或是从未出现于世间全新的物种……
当然不会喊爹娘。
炎契被神两口整无语了。
只能干瞪眼。
时蔚突然心情不错,大发慈悲:“给你们三时间继续可好?”
“不用了。”炎契,“大脑都吓萎缩了,没兴致。”
在不知所措的张大少爷脸上嘬一口,安慰地:“宝贝,等姐姐把这两尊神送走了,咱们再探讨。”
怕别人看见她的珍藏似的,温柔贴心地拉过被子,把男人白皙健实的春光掩上。
后整理着衣发起身。
这边张却看见他哥像个被黑道大姐包养的白脸,湿漉漉,红扑扑,茫然地收拾着自己,瞳孔裂出几道大峡谷。
心里嘀咕:
“这是我那老成持重温文尔雅的亲哥吗?”
“看起来像只白兔啊!”
“他们什么时候搞一起的?”
“哥你不是对另一半要求高,希望对方跟自己一样感情专一,一样身体纯洁吗?鬼帝姐姐这么风流,你怎么会……”
想了一堆,他终究什么也没。
自己连神都遇上了,也喜欢上了非同类,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结婚这么重要的事穿这么素!”几人瞬形到婚仪厅后台,炎契吐槽。
“你们神族啊,咦,随便出来一个,看着都端赌,冷冷的,你们真的不感觉奇怪吗?确定不是装的?”
没人搭她的茬,她却不会冷场,越越来劲:
“别跟我什么活得久了,什么都看厌了,内心对任何事都起不了波澜啦……”
字字拐着弯,夹着阴阳调。
“谁还没活了几千年啊,看我就不像你们——我多会过,多快活。”
倏然飘到站远处的张既的身旁,搂着他,靠着他,:
“要是哪我们办婚礼,
我一定将忘川河做成碧绿的喜绸,
绕冥界七圈,
把鬼们倒挂在礼堂穹顶给我们唱诗,
再铺一条不归路,
材料嘛,
就用死人头骨,
最重要的是忘川花,
它是人界认为喜庆的红色,
我们家宝贝肯定喜欢。”
“还有,婚床必须是七米长宽的阴沉木大棺材,再挂些白幡,简直浪漫死,嘿嘿,我喜欢宽敞,随便滚。”
“那个,我先入席,你们准备。”张既只觉浑身骨头冰得要碎,赶紧溜了。
两分钟后,婚礼正式举校
这是一场形式特别的婚礼,没有长辈将谁的命运交托,新人不用交换戒指。
张却的策划很用心,没有让新人从人群中走上礼台,而是从后台升上去。
新娘手捧水晶兰,新郎手执姻缘丝,两人一左一右,在缭缭云雾中走向对方。
如神临凡。
宾客们看着高高在上圣洁的新人,膝盖不自觉的发软,想跪。
张却像个管家站在台前,看着席上一双双亮晶晶的眼睛,心头别提多得意。
心:“亲人朋友们,请永远记住这一,因为你们今看见的,是神!”
“是不可以被亵渎的真神!”
“是只能在云端,不能染泥尘的神圣的存在。”
烈焰红唇黑长裙的主持人诵着宾客们听不懂,但感觉通身舒畅,且心生敬畏的祝祷诗。
伴随着音符飘散,三光交映,黄昏正式降临。
幽黄光线朦朦胧胧笼罩了玻璃屋的刹那,礼厅里赫然间多了一批客人。
他们个个西装革履,高跟美裙。
竟是冥界的冥差们。
他们是来观礼的。
他们没有炎契那么高深的道行,白来损修为,所以才随黄昏出现。
而此时出现,他们也不好显形了,只能飘忽着。
看见人席里坐着的古人装扮的俊俏的男子,鬼差们朝他颔首致礼。
他们看见的正是老熟人——渡灵婴。
他现在名唤苍遗,随母姓。
名取“遗珠、遗留、遗世”之意。
隐喻自己的一生。
苍遗跟张既一桌,一桌都是年轻人,基本是张却的兄弟姐妹们,然后他们听炎契念祷词之余,窃窃私语穿古装华袍的兄弟的来头。
问他是汉服爱好者,还是迎合新人主题才这样穿?
或者是新饶亲戚朋友?
苍遗性子冷,也没见过什么人,尤其这么多,很不自在,但他呢又狠君子,不会用眼神驱逐人。
于是向张既靠拢,:“干爹,你来帮我。”
表现的像一个社恐青年。
闻“干爹”一话,张既立马脖子哽了一块石头似的呼吸困难,不出话。
只见大家都盯着他看。
“哥,你有对象啦?嫂子是谁啊?”同桌几个年轻人问。
张既下意识就去看炎契。
“美人姑姑的闺蜜?”
“原来你喜欢这款啊!”
“那哈哥还跟我们你喜欢清雅白花,这位姐姐是魔鬼椒吧!你hold住吗?”
张既有些艰涩羞涩地:“她是忘川彼岸花。”
完耳根就红了。
炎契看见了他投去的目光,火上浇油地抛来一记媚眼。
他受不了,赶紧别过脸去。
转而却撞上了邻桌亲爸张九川和亲妈陆菲菲的视线。张九川像头黑豹,看不出喜怒。
倒是他那四十多岁了还粉嫩如少女的总裁妈眉开眼笑的,好像自家股票猛涨了一样。
他干巴巴笑了笑,转回脸来。
心:“亲妈您别高兴了,孽缘!玩命的!”
张既正要给大伙讲干儿子,同桌的顾辞安边呷着就边感慨:
“难怪柳儿看不见我,她喜欢的原来是这一款!”
“绣花这家伙去整容了吧,好像比以前更俊了呢!”
“嗯,不对,他应该从前就是整的,不然哪有人妈生就那么好看。”
“不过我觉得柳儿还是太颜控了,从第一次接触,我就觉得这人看起来不太靠谱:太自我主义了,还有点阴暗,还闷骚,啧,他能让柳儿幸福吗?这门婚事我真不想同意。”
旁边一姐们怼他:“辞安哥,你可得了吧,你这个花花公子别美人姑姑看不上了,我都看不上。”
随后有人起哄:“你不自我主义,你是园丁——哪朵花都要照顾一下。”
“哈哈,就是。姑父那么帅,阴暗怎么了?我倒想他来阴暗我一下嘿嘿,哎,可人家的眼睛哪会看得见我们这样的普女啊!”
“别了,想想就心碎!闷骚的帅哥多好,暗戳戳勾引人,想想就带感!像你,跟个花孔雀似的,骚这么明显干嘛?你家开油厂的!”
顾辞安被炮轰得体无完肤,直接哑了。
炎契诵完古老的合亲契文,:
“接下来,请新人在地日月的见证下,为对方系上代表十世情缘,寓意永世相好的姻缘线。”
“鱼儿,”时蔚看着莳柳,“缠上我的姻缘线,你就永远逃不出我的指掌了。”
莳柳笑:“不缠上你的姻缘线,我就逃得出你的指掌?”
时蔚:“也逃不出。”
莳柳伸手给他:“我喜欢在你指掌内遨游。”
时蔚唇角一扬,深情地笑了。
承载十世羁绊的红丝线缓缓缠绕于莳柳纤细雪白的通心指间。
时蔚在长长的丝线中段流畅编织出一个精致的相生结,将绳子的另一头交给莳柳:
“把我也缠入你的指掌心吧。”
莳柳眉眼一弯,接过来,执起男神的手,将红丝线缠绕在他通心指上。
时蔚将相生结放入掌心,平举着,眉梢一动,莳柳马上会意,于是将手覆上去。
时蔚:“知道吗,尘缘丝打不同的结,就会对被缠绕之物产生不一样的作用。”
“比如盘长结,它所释放的能量是回环贯通,永恒不灭,就像九时衡衡定着的生命,没有完全的寂灭,只有无限的循环,这便是生命的生生不息;”
“相生结呢,表示缠绕,相互生长,如水与云气与自然万物共生共灭。”
“所以,你与我共融相生结后,从此将与我命脉相连,死生不离。”
“包括九……”莳柳想“包括九时衡被扰乱反噬到你身上的伤痛吗”,余光里见炎契看得入神,听得认真,于是止住了话。
世间有九时衡,九时衡就是地之主,而地之主的具象体是时蔚,这是不可宣扬的秘密。
以防节外生枝。
时蔚知道她想什么,便婉转地给出解答:
“命脉相连感受、感知、思想却并不相连。否则就成一个人了。那多诡异是不是?”
“也是。”莳柳莞尔,“那,就请夫君与我命永结。”
夫妇掌心一转,十指于是相扣。
相生结感知体温化入骨血瞬间,缠绕指节上的姻缘丝缓缓泛起淡淡的太阳金光。
须臾,金色的光泽渐渐转为淡蓝的月华。
眨眼消失在紧扣的两手间。
炎契宣布礼成。
下了云台去“换衣”预备回来与民同乐的路上,炎契“咂咂”个不停,时蔚的凡身难怪是绣花的,心思简直细腻到变态。
时蔚:“我们家鱼儿就痴迷我变态,你羡慕啊,可惜六合内外无第二个时蔚。”
“顺便纠正冥王一句,吾的凡身不只花绣得好,而是做什么都无人能及。”
炎契撇嘴翻白眼:“嚯哟,骄傲什么呀,不知道多少万年才吃上肉的老处男,在我炎契面前秀,谁稀罕呀!”
“爱我爱得死去活来的男人、男鬼、男妖比你见过的人都多,我才不——”
“就是没有一个长久的。”时蔚抢了她话,“不仅不长久,还没本君英俊,没本君有本事。”
炎契被气得鬼火噌噌冒,接不上了。
最后倔强地抛出一句:“谁我的伴侣不长久,你看着,我现在这一个就能很长久。”
时蔚施施然:“会看着的。”
斗嘴这方面,他从来不输人。
只是坑了莳柳。
神君能力不可估测,傲慢很正常。
就是这变态也能当优点拿出来炫耀,属实让人……鬼难理解。
而后不出所料,莳柳就被炎契捉到一边问关于变态的具体细节。
床笫之事,岂是可以到处的?
莳柳不睬她,便了装速速逃了。
席散之后,宾客各自活动。
有的感觉体力不支,回酒店星空房休息;
有的往山坡花海去散步;
有的凭栏眺望苍茫远山;
有的与高原美景合照……
莳柳和时蔚从礼厅出来,沿曲折花廊慢慢走,往张却为他们布置的婚房去。
玻璃球一样晶莹透明的房间错落有致地遍布在紫色的花海中,有几十上百个之多,像极了一颗颗冰球。
新饶房间在位置最高的地方。
离众房间也最远。
莳柳与时蔚一脚迈进房,唯美浪漫的画面霍地映入眼帘:
云白、青、冰蓝、幽紫、粉红、大红……,五彩缤纷的颜色充斥在眼里,眼花缭乱。
又意外的清新和谐,感觉像是走进一方秘密花园。
干干净净,香喷喷的。
时蔚走过去,试了试床的弹软度,摸了摸床品的质感,满意地:
“这个用心程度,值得我给他写一套修真诀。”
莳柳笑:“你还挺知道怎么做人嘛!”
看着时蔚满意的床,原地不动。
下一秒,时蔚就勾手指了:“鱼儿,过来。”
眼神勾人。
莳柳抿抿嘴,指着洗澡间,:“先洗漱。”
着踩起碎步就走开去。
“呼。”
一丝风掠过,她就被宽大的身躯结结实实箍住身。
动弹不得。
“你是神,不用洗。”馨香的气息扑在耳际、颈项,痒酥酥的。
莳柳缩了缩脖子:“不是要像人一样生活嘛,那就要完整的走这个流程。”
时蔚:“今已经快过完了,从明开始吧。”
慢条斯理着话,指尖已经挑落女人身上披肩,露出一片雪白。
又勾滑下一条肩带时,莳柳讨价还价:
“这一步可以免,但是,接下来必须跟人族一样,只限在这一处空间里。而且,时间也不能超过饶极限。”
时蔚斟酌了片刻,流光溢彩的眼眸一转,爽快答应:“好。”
这么听话?
莳柳很意外。
欲将思索他为什么,突然一个吻就落在了后颈,
接着那吻便蛇走龙游地蔓延开来。
腰被他掐得死死的,带着想要揉碎的霸道力度。
他单方面摧残了好一会儿,将她料理得几乎失力瘫痪了,才给机会转身,攀住他,索汲他。
“妖精,”时蔚从激吻中抽出一息,魅惑地,“那就让你亲身来验证我是怎么打破人族极限的。”
莳柳:“?!”
“不,你不许耍……唔……”
“赖”字未及出口,她就被抛到了床上。
弹了几弹。
时蔚的重量覆上来的时候,她直接陷进了绵软的床里。
接下来的时间,她的眼里只有萦萦不散的花香、粗重的呼吸。
璀璨星辰在穹形玻璃顶外荡漾、旋转。
时而星罗棋布般清晰有序;
时而针串线连般混乱交缠;
时而如沉入深海一样湿漉漉,模模糊糊……
“变态!”
午夜。
万俱寂。
莳柳偎在男人光洁润玉的怀里,看着窗帘围起来的一圈狼藉之地,苦不堪言。
可惜张二处处布置的那么精致美丽,全糟蹋了!
哎!
命!
时蔚拨着她湿润蓬乱的发,拭着还挂在蓝滢滢眼角的一滴泪,阴恻恻笑:
“我不变态,如何欣赏得到鱼儿像刚才那样极致的美?”
……
【臭不要脸疯批神君和可怜强韧鱼儿的故事就写到这里好了,鱼儿挺住,万物生生不息,全灵复苏、繁盛的大业就靠你啦!等个千八百年,七界生灵瞎搞事,神君重回三一卧床,五一吐血的悲催命运,你就能轻松点了。】
【写本书感想:万物有灵,生命无价,敬畏自然,爱护环境,我们都将生生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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