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姆感觉自己的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塞满了，胀得发痛，那股沉重感一直堵到喉咙口，让他几乎无法呼吸。他以为自己很了解哈利·波特——这个矛盾、冲动、总是被奇怪原则束缚的格兰芬多。可直到此刻，他才痛苦地意识到，他从未真正看透过这个人。
他永远也猜不透哈利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上一秒，这个人还能冷酷地袖手旁观，任由他被死亡的阴影吞噬；可下一秒，又能像疯了一样，不顾自己死活地扑过来，用血肉之躯为他挡下致命的子弹！这种反复无常，这种毫无逻辑的自我牺牲，让年轻的斯莱特林感受到一种被深深戏弄、被当成傻瓜欺骗的狂怒！就像他精心计算的棋局，被对方用毫无章法、横冲直撞的方式彻底搅乱！
可这股怒火，此刻却像被困在铁笼里的野兽，疯狂冲撞却找不到出口。因为那个点燃他怒火的人，正压在他身上，生命的气息正如同指间沙一样飞速流逝！哈利艰难的呼吸声越来越微弱，间隔越来越长，脖颈上那原本清晰搏动的大动脉，此刻的跳动也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汤姆仿佛能“看到”哈利那独特的灵魂光芒，就在他眼前，一点一点地黯淡下去，像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哈利！别闭上眼！” 汤姆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和一种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恐慌而嘶哑变形。他用眸底喷射出的怒火，试图掩盖灵魂深处那冰冷蔓延的恐惧，“看着我！看着我啊！！！” 他需要那双绿眼睛看着他，需要确认那里面还有意识存在！
聪颖、早熟、向来以冷静睿智自傲的他，在这一刻彻底慌了手脚。大脑一片混乱，所有引以为傲的算计和斯莱特林的优雅都抛到了九霄云外。像一只被逼到绝境、只会呲牙的幼兽。
*都是那些麻瓜的错！* 一个偏激到极点的念头瞬间占据了他的全部思维，如同毒藤般疯狂滋长。*是他们！是他们制造了这些该死的飞机和炸弹！是他们把伦敦变成霖狱！他们统统都该死！都该下地狱！* 他偏执地将所有仇恨的矛头，狠狠对准了那些他向来轻视的麻瓜。对力量的渴望，从未如此刻般强烈地灼烧着他的灵魂！像地狱的业火，熊熊燃烧！
*力量！我需要力量！无比强大的力量！* 他在心底疯狂嘶吼。*只要我拥有足够的力量，我和哈利就不会像两条丧家之犬一样在这废墟里狼狈逃窜，任人宰割！只要我拥有碾碎一切的力量，那些麻瓜，就只是我脚下可以随意踩死的蝼蚁！*
“我不会死……呆在我身下……” 哈利微弱的声音如同梦呓，在枪炮的间隙里飘进汤姆的耳朵。那具压在他身上的躯体，手臂早已僵硬麻木得如同冰冷的石膏，却依然带着一种死不松手的执拗，死死地箍着他，将他护在身下。汤姆赤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哈利苍白沾血的脸颊，他颤抖地伸出手，指尖触碰到哈利后背破碎衣衫下温热的、黏腻的湿意——那是不断涌出的鲜血！
汤姆猛地伸出手臂，环抱住哈利的脖子，将整张脸深深埋进青年颈窝那片尚带着微弱体温的皮肤里。他模仿着幼狼眷恋母狼皮毛的姿态，动作却带着一种绝望的凶狠。他压低了声音，在哈利几乎听不到的耳边，用沙哑到极致的声线，发出暴戾的、如同诅咒般的威胁：
“你承认聊！你过不会放弃我的！哈利！你听见没有！你承认过的！不许反悔！”
他等待着，像等待神谕的囚徒。
一秒，两秒……
时间在死寂中流逝。
怀里的身体，再也没有传来任何回应。
连那微弱到几乎感觉不到的呼吸声，也彻底消失了。
少年抱着青年冰冷下去的身躯，像抱着一块失去生命的巨石。空气贪婪地掠夺着那躯体上最后一丝残留的温度。
汤姆终于放任了。
放任那被强行压抑在眼底的赤红，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地漫了上来。他狠狠咬住了自己嘴唇内侧最柔软的皮肤！那是人身上最细腻、最脆弱的地方，几乎没有毛孔，一如哈利曾经在阳光下对他展露的、那种毫无防备的温柔微笑。
*哈利，哈利，哈利，哈利，哈利……*
这个名字如同最疯狂的咒语，在他脑海里、在他被咬破流血的唇齿间疯狂地滚动、撞击！他想要嘶吼出来，声音却像是被无形的屏障死死堵在了喉咙深处，只能硬生生地、痛苦地吞咽下去，带着血腥的咸涩。
他像一头失去母兽庇护、被彻底激怒的幼狼，凭着本能，开始撕咬哈利颈边那片尚有余温的皮肤。牙齿深深陷进柔软的皮肉，留下通红的、带着血丝的齿痕。皮肤在非条件的反射下迅速充血变红，像是对这绝望暴行的无声控诉。
孩子。是的，他现在也仅仅是个孩子。当理智彻底崩盘，只剩下被恐惧和愤怒支配的本能时，他表现得如同最原始的幼兽。他不会像普通孩子那样放声哭泣，只能从喉咙深处，挤出一种令人窒息的、断断续续的、如同濒死兽般的呜咽。那声音比任何嚎啕大哭都更让人心碎。
然而，诡异的是。
再也没有一颗子弹，一发炮弹，落在他们周围这片的区域。
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巨大的金钟罩，将他们牢牢地笼罩其郑那些致命的金属风暴，呼啸着从他们头顶、身边掠过，却诡异地避开了这个中心点，如同孙悟空用金箍棒在地上画下的那个传中刀枪不入的保护圈。
是那个名为“命盘”的存在，终于玩够了猫捉老鼠的游戏，精准地把握好了惩罚的尺度，收回了它的“罚”？
还是……连那冰冷的规则，也在此刻，对一位濒死（或者已死？）的保护者，流露出一丝微不足道的、近乎施舍的……“尊重”？
***
时间的长河奔流不息，它的轨迹并非笔直向前，更像一个首尾相连、循环往复的神秘圆环。过去与未来，在某个不可言的节点，悄然相接，又遥相呼应。
2001年1月。英国魔法部。
这座象征着巫师界权力核心的宏伟建筑，此刻已完全笼罩在黑魔标记的阴影之下，成为了食死徒的大本营。阴森的王座上，端坐着那位令整个巫师界闻风丧胆的黑魔王——伏地魔。
他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英俊面容上，那双细长的、如同蛇瞳般的猩红眼眸，突然猛地睁开！虹膜的颜色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鲜艳、浓烈，红得如同最粘稠的、刚刚流淌出来的鲜血，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妖异的光泽！
他毫无征兆地从冰冷的王座上霍然站起！动作带着一种罕见的急促和……不易察觉的僵硬。他缓缓抬起一只苍白修长、骨节分明的手，带着某种困惑和不容置疑的力道，紧紧按在了自己黑袍覆盖的左胸口。
指尖下，那颗重新变得强劲有力、规律搏动的心脏，正有力地撞击着他的掌心。然而，就在刚才那一瞬间……
一种冰冷到骨髓、仿佛心脏被一只无形之手狠狠攥住、骤然停跳的窒息感！
一种灵魂深处被生生挖空、只留下无尽虚无和冰冷死寂的空洞感！
那种感觉……强烈、突兀、转瞬即逝，却真实得让他心惊肉跳！
伏地魔微微蹙起他那没有眉毛的眉骨，猩红的蛇瞳里第一次闪过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烦躁与……不安？
刚刚……那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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