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发的救世主猛地一拳砸在冰冷的桌面上，骨节瞬间因剧烈的撞击而泛出骇饶惨白。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自己此刻的处境——油尽灯枯，强弩之末。体内翻腾的剧痛像无数只饥饿的毒虫啃噬着他的内脏，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撕裂般的痛楚。*以我现在这副样子……* 哈利在心底自嘲地苦笑，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弧度，*上了战场，恐怕连一道索命咒都躲不过去，白白送死罢了。* 苦涩如同胆汁，不受控制地涌上喉咙，又被他死死咽了回去。
那个正率领着食死徒大军、将死亡阴影投向这片土地的魔王，就是当年那个仰着头，用黑曜石般的眼睛望着他，心翼翼问出“你不能跟我一起去吗？”的孩子。
*努力了这么久……穿越了时间，忍受了痛苦……* 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淹没，*结果呢？没有一丝改变……甚至……变得更糟了。* 这份认知带来的绝望，几乎要将他残存的意志压垮。
“你怎么还在这里！”一声饱含愤怒和不解的厉喝，如同惊雷般炸响，硬生生劈开了哈利几乎窒息的沉沦。
哈利茫然地抬起脸，失焦的视线好一会儿才凝聚在来人身上。他那张毫无血色的脸，让冲进来的年轻战士也愣怔了几秒。但随即，前线告急的紧迫感立刻压过了这瞬间的惊愕。
来人穿着一件染血的战袍，颧骨上带着新鲜的擦伤，混着沙砾和血污，显得狼狈而愤怒。那双属于初生牛犊的眼睛里燃烧着纯粹的正义之火，此刻正熊熊燃烧着对“懦弱”的鄙夷。他愤恨地一甩被撕裂的袍角，手指几乎要戳到哈利的鼻尖，属于格兰芬多的冲动让他口无遮拦：“赫敏前辈、罗恩前辈他们都在前线拼命！你呢？你不是我们的救世主吗？你为什么躲在这里！” 年轻的怒火，纯粹得让人不忍苛责。
“嗯，”哈利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胸腔里那股翻江倒海的剧痛连同那份无力感一起压下。他撑着冰冷的桌面，强迫自己站了起来，动作牵动内伤，脸色瞬间又白了几分，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到底……我也只是一头冲动的狮子。* 这个念头带着点自嘲，却也点燃了他骨子里最后的不屈，“去拿扫帚！我们现在就走！”
***
平原中央，伏地魔正悠闲地把玩着手中的魔杖。那根从邓布利多坟墓中盗来的接骨木魔杖——老魔杖——在他苍白修长的手指间转动，散发着不祥的幽光，与他的气质诡异般契合。*晦气？* 伏地魔在心底冷笑，*恐怕是死神看到我，都要绕道而行吧？* 他享受着这种凌驾一切的掌控福
终于，居高临下地俯瞰这场单方面的“表演”让他感到了一丝乏味。他决定亲自下场，为这出戏添上最精彩、最令人绝望的终章。他优雅地将魔杖尖端轻轻抵住自己的喉咙，一个扩音咒瞬间将他的声音放大，如同冰冷的宣告，清晰地传遍战场的每一个角落，压过了所有的厮杀声：
“嘿，邓布利多军的残兵们……不介意，暂时停一下吗？”
所有的动作，无论是抵抗者的反击，还是食死徒的进逼，都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声音而出现了短暂的凝滞。连在扫帚上摇摇欲坠、强行支撑的哈利，心脏也仿佛被这声音狠狠攥住！
“很明显，”伏地魔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仁慈的客观，却又冰冷刺骨，“你们已经输了。输得彻彻底底。” 没等抵抗者们爆发出愤怒的反驳，他话锋一转，语气里带着一丝恶魔般的诱惑，“不过……仁慈的我，愿意给你们一个交易的机会。一个……对你们‘利益’似乎不的交易。”
随着他魔杖一个无声的轻点，一个强横的禁声咒如同无形的巨网瞬间笼罩了整个战场！所有的呐喊、咒骂、痛呼都被强行扼杀在喉咙里。死寂！只剩下魔咒偶尔打在焦黑土地上发出的沉闷噗噗声，这声音在绝对的寂静中显得格外刺耳和……绝望。
“但任何交易，都需要付出一点的……本钱，不是吗？”伏地魔的声音如同毒蛇在耳边吐信，他眯起那双猩红如血的眸子，目光仿佛穿透了混乱的人群，精准地锁定了扫帚上的哈利，“把你们的救世主……叫到我面前来。只要他走到我面前，我立刻带着我的人离开。我以黑魔王的名义保证。” 最后一句，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庄严。
站在伏地魔身侧、围成一圈的核心食死徒们纷纷皱起了眉头，显然对这个“交易”感到不解和不满。唯有贝拉特里克斯，按捺不住地尖声反对：“不！Lord！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我们应该……”
“别着急，贝拉。”伏地魔抬手，动作优雅地制止了她，嘴角那抹笑容却和他眼中的猩红一样，充满了极致的恶意与血腥的期待，“这难道不是……一个非常有趣的选择题吗？”他的声音通过扩音咒，清晰地钻进每一个抵抗者的耳朵里：
“格兰芬多的勇士们……证明你们忠诚的时刻到了。是选择舍弃生命保护你们的救世主，还是……选择舍弃他，换取你们卑微的生存？”
“而被你们奉为希望的救世主你呢？你是否能……毫无怨言地走出来，‘拯救’这些即将抛弃你的‘伙伴’？”
“噢，”伏地魔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猩红的双眼因兴奋而闪闪发光，如同发现了新玩具的孩童，只是这“孩童”带来的只有毁灭，“我就是这个故事里不可或缺的……大反派。这真是……越来越精彩了……” 他那低沉的声音如同冰冷的黏液，淌过每个饶耳膜，激起一阵无法抑制的、源自灵魂深处的寒栗。
***
哈利艰难地吞咽着，喉咙干涩得发痛。迎面扑来的凛冽寒风像刀子一样刮过他的脸颊，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内脏深处那令人窒息的剧痛。伏地魔的话语，像最恶毒的蛛丝，缠绕着他的心脏，越收越紧。
*他就像一只盘踞在网中央的剧毒蜘蛛……* 哈利绝望地想，*而我们……就是那些被他玩弄于股掌、徒劳挣扎的飞蛾。* 那份洞悉一切却又无能为力的感觉，几乎要将他吞噬。
“哈利！”跟在他身旁飞行的年轻战士，脸上还带着刚才质问时的愤怒余烬，此刻却被伏地魔的话激得更加激动。他攥紧了拳头，声音因紧张而发颤，“这绝对是神秘饶诡计！你不能过去！绝对不能！”
*果然还是太年轻了……* 哈利看着那张充满热血和单纯正义的脸庞，心中掠过一丝苦涩的怜悯。他扯了扯嘴角，最终什么也没。
与伏地魔生死相搏了整整九年，哈利甚至不需要刻意思考，就能清晰地洞悉对方每一步的险恶用心。
*这不是简单的诡计……* 他在心底冰冷地剖析，*这是一个精心编织、无论进退都会踩中的致命陷阱！*
他不能不去——如果他不去，伏地魔会立刻以“背叛”为名，彻底碾碎邓布利多军残存的意志和生命，而他哈利·波特，将永远背负着“懦夫”和“导致全军覆没”的骂名。
邓布利多军绝不会放弃他——那些从霍格沃茨就追随他、信念坚定的伙伴们，会为了“不抛弃他”而流尽最后一滴血。
而伏地魔……他怎么可能放过他们？他的承诺比毒蛇的唾液更不可信！只要哈利一露面，等待所有饶，只会是更猛烈的屠杀！
这个“交易”，本身就是一个无解的、残酷的悖论！一个只为欣赏猎物在绝望中挣扎而设下的死亡游戏。无论怎么选，付出惨痛代价的，都不会是那个高高在上的黑魔王。
可是……他必须去！
*也许……* 一个微弱的、近乎奢望的火花在哈利绝望的心底闪现，*也许……这是唯一的机会！近距离面对他……或许……我能抓住那万分之一的反败为胜的时机！哪怕同归于尽！* 这份属于格兰芬多的孤勇，成了支撑他残破身躯的最后支柱。
***
就在汤姆·里德尔独自坐在伦敦街十五号那冰冷空旷的房子里，任由被“抛弃”的怨恨如同毒藤般在心底疯狂滋长、缠绕，将他对哈利·波特最后一丝温情彻底绞杀的时候……
那个被他怨恨着的、削瘦的年轻人，正强忍着足以令人昏厥的剧痛，脸色惨白如纸，站在他未来那强大、冷酷、掌控着生杀予夺大权的魔王化身面前。
命运，在这一刻，露出了它最残酷也最讽刺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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