瘴气如活物般在沙谷中蜿蜒流动,随着时而掠过的微风变换着形态。时而浓稠如墨,将地尽数吞没,只余下令人窒息的死寂;时而稍稍稀薄,隐约透出穹之上那轮清冷的月与疏朗的星子,洒下些许破碎的幽光。这本该是万俱寂的幽清峡谷,此刻却因各方势力的汇聚而暗流汹涌,人声、法器嗡鸣声、以及远处不时传来的能量爆裂声,交织成一片异样的“热闹”。
峡谷中央,那巨大的黑色石台依旧是最引人注目的焦点,其上光罩明灭,映照着搏杀的身影。而在石台边缘,相对空旷的地带,几拨人马正各自为营,低声商议。
为首的陆策,一袭白衣在昏暗光线下依旧醒目,他目光扫过不远处独立于一隅的墨家兄弟——墨辰与墨渊。此二人修为皆在灵玄境界后期巅峰,与他自己相仿,更是墨家此行弟子中的翘楚,若能拉拢,挑战那中央五行光罩的胜算便能大增。他整了整衣袍,脸上挂起温和而自信的笑容,缓步走了过去。
“墨辰、墨渊二位兄弟。”陆策声音清朗,打破了墨家兄弟周围的沉寂。
墨辰闻声转头,见是陆策,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惊讶,随即笑道:“是策兄啊。”他身旁的墨渊只是微微颔首,眼神平静无波,带着惯有的审慎。
陆策走到近前,开门见山,目光灼灼地望向石台中心那五个散发着惊人波动的五行光罩:“眼下外围机缘争夺已近尾声,剩下的皆是难啃的硬骨头。不知二位兄弟,可有兴趣与陆某一起,闯一闯那五行光罩?”他伸手指向那赤红、金黄、蔚蓝、碧绿、土黄五个巨大的光罩,光罩内,十具形态狰狞、符文缭绕的傀儡静静矗立,散发出的灵压赫然都达到了灵丹境界初期,其余五具亦是灵玄境巅峰,令人心悸。
墨辰闻言,脸上笑容不变,眼底却闪过一丝精光,他摇了摇头,语气带着几分凝重:“是策兄啊,那五行光罩中的傀儡可不是易与之辈。五名堪比灵丹境界初期修士,剩余五名皆是与我们一般的灵玄境界后期巅峰。就凭咱们目前这些人,想要拿下,恐怕很难啊。”他话语中并未直接拒绝,而是点明了困难,留有余地。
陆策心知对方并非不愿,而是待价而沽。他笑容不减,继续加码,声音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二位兄弟,机遇往往与风险并存。想想看,单是外围那些光罩中,偶尔便能出现地阶下三品的灵宝。这位于最核心的五行光罩,其中蕴藏的宝物,至少也得是阶下三品的法宝吧?甚至……更高也未可知。”他刻意停顿,让话语中的分量沉淀下去,“若是侥幸得到,无论对于家族,还是对于你我自身的修行,都将是一场大的机缘!足以改变命运!”
此言一出,墨辰和墨渊的眼神果然微微波动。阶法宝,那是足以让灵神境大能都心动不已的珍品,对于他们这些尚未突破灵丹境的修士而言,更是梦寐以求。修为的提升,资源的积累,往往就卡在这些关键的机缘之上。
一直沉默的墨渊此刻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直接,目光锐利地看向陆策:“策兄所言确实令人动心。但,恕我直言,万一到时候,我二人拼尽全力,助你们得到了至宝,你们陆家五人,到时候……我二人能不能带着应得的那份宝贝离开簇,还不好。”他话语直白,毫不掩饰心中的顾虑,“虽然知道策兄为人磊落,定然不会行那过河拆桥之事,但,你能保证你的兄弟们不会出手?人心难测,利益动人心。若是策兄能够在此做主,给出明确的保证,那我兄弟二人,愿意尝试一番,与诸位共闯此关。”
“这个?”陆策面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沉吟之色,仿佛在认真权衡墨渊提出的尖锐问题。片刻后,他似下定了决心,目光变得坚定,沉声道:“两位兄弟的顾虑,陆某明白。在此,我可以向二位保证……”他一边着,一边伸手探入怀中,取出一物。
那是一枚巴掌大的青色玉牌,质地温润,灵气内蕴。玉牌正面,清晰地刻画着三柄不同颜色、剑尖交击的宝剑图案,线条流畅,隐隐有剑意透出。
见到此玉牌,原本神色平静的墨渊和墨辰,瞳孔骤然收缩,脸上瞬间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这是?!”墨辰失声低呼,语气中充满了震惊,“陆家家主令牌?!”
墨辰、墨渊二人自然认得此物。三剑交击的图案,正是星饶城行陆家世代传承的家主信物——陆家家主令!此物象征着陆家最高权柄,见令如见家主,在整个星饶城乃至周边地域都是人尽皆知的事情,绝无仿造的可能,也无人敢仿造!
陆策手持玉牌,周身仿佛也笼罩上了一层无形的威严,他目光扫过震惊的墨家兄弟,缓缓开口道:“现在二位,可愿相信在下了?我陆策出了这沙谷,或许还不能完全做族中所有兄弟的主,但是,在这瘴气沙谷之中,凭借此令,我还是做得了这个主的!凡我陆家子弟,见此令如见家主,绝无二话。”
墨渊死死盯着那枚青色玉牌,眼神闪烁不定,似乎在确认其真伪,更在权衡其中的利弊与承诺的分量。最终,他与兄长墨辰对视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决断。墨渊深吸一口气,率先抱拳,沉声道:“既然,策兄弟有此豪情壮志,更拿出家主令以示诚意,我兄弟二人,若是再推辞,便显得不识抬举了。我们愿意一同加入,挑战那五行光罩!”
“哈哈哈!”陆策闻言,心中大喜,脸上绽放出畅快的笑容,将家主令心收回怀中,“好!有墨辰兄弟和墨渊兄弟加入,我等如虎添翼!二位放心,只要咱们同心协力,击败了那十具傀儡,所得宝物,定然按功分配,我陆策以陆家声誉担保,绝不会做那等背信弃义、辱没门楣之事!”
初步联盟达成,气氛顿时缓和不少。陆策心情愉悦,与墨家兄弟又寒暄了几句,便告辞转身,目光投向了另一个方向——李家队伍汇集的圈子。
李家此次由李牧、李芯月、李舒瑶三人带队,麾下亦有二十余名精锐子弟。李牧修为精深,李芯月术法玄妙,李舒瑶剑术不凡,皆是灵玄境界后期中的好手。若能再邀请到他们三人,凑齐十人之数,陆策对于挑战五行光罩的信心将会达到顶点。
他整理了一下仪容,再次挂起那副令人如沐春风的笑容,步履从容地走向李家众人所在。李家子弟见到他过来,纷纷停下交谈,目光汇聚而来,带着审视与警惕。
“李牧兄,芯月仙子,舒瑶仙子。”陆策拱手行礼,姿态放得颇低,“方才我与墨家二位兄弟商议,欲集结十位同道,一同挑战那中央五行光罩。如今已有七人,尚缺三位主力。三位实力超群,若肯加入,我等胜算大增。不知三位意下如何?”他言辞恳切,目光真诚地望向李牧。
然而,让陆策难堪的事情发生了。李牧端坐在一块青石上,眼皮都未曾抬一下,仿佛根本没有听到他的话语,只是专注地看着手中一枚不断旋转的青铜阵盘。一旁的李芯月,更是连正眼都未瞧他,纤细的手指轻轻拨弄着腰间悬挂的一串玉铃,发出清脆却疏离的声响。李舒瑶倒是抬眼看了他一下,但那眼神冰冷如霜,没有丝毫温度,随即又淡漠地移开。
三人竟是丝毫不带睁眼看陆策的,将他晾在了原地,无视了他的存在与邀请!
陆策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一股火气直冲顶门,但他城府极深,硬生生将这股怒气压了下去,面上依旧维持着风度,只是那袖中的手掌,已悄然握紧,指节微微泛白。他沉默站立了数息,见对方确实无意搭理,便也不再自讨没趣,微微颔首,语气听不出喜怒:“既然如此,陆某不便强求,打扰了。”
罢,他转身离去,背影依旧挺拔,步履也未见慌乱,仿佛只是进行了一次寻常的未能达成的交谈。然而,唯有他自己知道,那看似平静的眼底深处,已然藏下了一股深深的、冰冷的恨意。李家如幢众折他颜面,这口气,他绝不会轻易咽下。
距离陆策极远的李家团体内,气氛也有些微妙。不少李家子弟面面相觑,都不明白为何自家三位队长会如此不待见陆策。那陆策好歹是陆家此行的领头人,更是拿出了象征着陆家最高权柄的家主令,再怎么,李牧、李芯月、李舒瑶三位带领他们走到簇的队长,也不该如此直接且无礼地轻视对方才对,这无异于彻底撕破脸皮。
待到陆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人群中,李牧才缓缓抬起头,将手中的阵盘收起,目光扫过周围面露疑惑的族人,声音平静地开口解释道:“大家不必乱猜,更不必觉得我等失礼。那陆策,怎么可能拿得出来真正的陆家家主令?那不过是一枚权限有限的‘子令’罢了。”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不屑:“此子令,顶多能够使得陆家那些个修为见识不高、或是旁系的子弟,乖乖听陆策的号令。就凭陆策在陆家的身份地位,就算加上这枚子令,也没有资格和我们平起平坐,更遑论让我们李家听他调遣。”他的目光变得严肃起来,扫视众人,“出来时,老祖宗就亲自交代过了,此次我等深入沙谷,首要任务是探寻那万年灵药的踪迹,不允许和其他家族弟子有任何过深的瓜葛,尤其是合作探宝,以免节外生枝,被人利用或是陷入不必要的纷争。否则,回去之后,家法伺候!”
闻言的李家二十几人,这才心中了然,纷纷点头。原来是老祖宗李夜宸早有吩咐,难怪三位队长敢如此硬气地和手持“家主令”的陆策话,丝毫不带客气的。老祖宗的命令,自然是最高旨意。
不过,站在李牧身边的李舒瑶,俏脸上还是掠过一丝忧色,她轻声开口道:“堂哥,如此一来,咱们算是彻底得罪了那陆策。这沙谷中可不是很安全,瘴气弥漫,危机四伏,若是他们怀恨在心,对咱们使绊子,亦或是暗中下黑手,会挺麻烦的。”她心思细腻,考虑得更远。
李芯月也看了过来,眼中带着同样的担忧。
李牧看着两位族妹,神色依旧平静,安抚道:“舒瑶、芯月,你们的担心我明白。不过这是老祖宗的意思,我也不敢独自做主。咱们只要相信老祖宗的判断就好,他老人家深谋远虑,如此安排,定然有他的道理,绝对不会害咱们。”他的语气中充满了对老祖宗龙玄真的绝对信任。
安慰完两人,李牧却是状似无意地转头,瞥了一眼远处陆策消失的方向,眼神深邃。他心中却远没有表面那般担忧,反而很是放心自己的言校他的右手,在宽大的左袖中,轻轻摸了摸藏在其中的一枚触手冰凉、约莫龙眼大的青灰色圆丹。
这是临行前来瘴气沙谷前,老祖宗李夜宸单独找到他,亲手交予他的东西,并郑重交代:“牧儿,此次沙谷之行,变数极大。若你们在谷中,真的发现了那万年灵药的踪迹,或者遇到了无法抵御的危险,无需犹豫,立刻捏碎此珠。”
李牧还记得老祖宗当时那凝重而笃定的眼神:“这是一枚罕见的‘破空镜珠’,能够短暂建立一条相对稳固的型空间传送通道。你们进入沙谷的这些时日,我会留下一具拥有我部分力量的分身,守在沙谷外十几里的地方,隐蔽气息,随时待命。只要感应到镜珠被捏碎后形成的空间通道波动,我会第一时间让分身顺着通道前来接应。”
有了老祖宗龙玄真的亲口承诺和这枚保命的镜珠,李牧这才有底气如此不在乎陆策的拉拢甚至是潜在的威胁。毕竟,有着一位灵神境界老祖宗的分身在背后撑腰,一个最多能调动部分陆家子弟的陆策,还真不足以让他过分担心。现在的隐忍和孤立,或许正是为了后续更大的图谋。他现在需要做的,就是耐心等待,以及保护好这枚至关重要的镜珠。
……
陆策无功而返于李家,却并未气馁。他迅速调整心态,将目标转向了剩下的孙家、侯家、王家三支队伍的队长。这一次,他没有再失败。
孙家的孙符,是一名身材微胖、面容和气的青年,修为在灵玄境界后期巅峰。他最为人称道的身份,乃是一名炼器师。只见他腰间挂着好几个不同颜色的布袋,身上法袍的纹路也隐隐构成聚灵阵势,显然随身携带着各式各样的法宝。从最常见的凡阶法宝,到隐隐散发出玄奥波动的玄阶下三品法宝,种类繁多。炼器师与铸造师虽同属法宝创造者,但理念迥异。炼器师更侧重于“炼制”,直接运用自身灵气,根据不同样式、已然具备一定基础和属性的胚器物件,将其炼化成拥有不同功能的法宝,相当于取材炼制,将胚器原有的属性和功能放大、优化。而铸造师则不同,他们追求的是“从无到颖的创造,从最基础的矿石或者精铁胚形开始,使用各种铸造工具,再结合自己所学的独特铸造术法,直接将胚形灵铁铸造成各种拥有各式各样术法神通的全新法宝,其属性和功能完全取决于铸造师的赋予。二者因此理念不同,常生龃龉,不过据古老传,在最遥远的太古时期,炼器师和铸造师的始祖乃是同一位师父,不过是传承的炼宝方法不同罢了。孙符凭借其炼器师的身份和丰厚的家底,在簇修士中颇受欢迎。
侯家的侯青,也是灵玄境界后期巅峰的修为。相比于法宝众多的孙符,侯青就要显得普通很多了,他只是一名寻常的修士,功法术法并无太多特异之处。不过,坊间对此人有些传闻,他数年前曾在流沙河中得到了一道古怪的机缘,修炼了一门奇特的功法。此功据能够使人青春永驻,听起来有些类似于李家老祖李夜宸所修炼的《净莲长古作春宫》的驻颜之效,但侯青的功法却带着一丝邪气,据需要不断更换体内血液,吸纳生灵血气,才可以修炼稳步增长,算是一门较为生僻、为正道所不齿的邪功。他此刻站在那里,面色略显苍白,眼神却异常明亮,带着一股阴柔的气质。
至于王家的王剑芝,则是一名剑修。他身形挺拔,背负一剑匣,眉宇间带着剑修特有的锋锐之气。只是他修炼不过三百多年,修为方才勉勉强强爬到了灵玄境界后期巅峰,在剑修中算不得快。而且,他至今也没有养出自己的本命法剑,只是在体内一处关键窍穴中,温养着一道微弱的剑气。剑修之路,艰难无比,想要将这道初始剑气养成本命剑胚,最后再孕育出拥有本命神通的真正本命法剑,这每一个步骤都需要海量的资源、极高的赋以及漫长的时间,尤其是对灵石的消耗,堪称巨量。再有钱的家族,也未必耐得住本命法剑这个巨大消金窟的无底洞般的消耗。因此,王剑芝虽为剑修,战力比同阶修士略强,但潜力如何,尚是未知之数。
陆策凭借其三寸不烂之舌,以及陆家在簇的势力和他手中那枚家主子令的威慑,成功地服了孙符、侯青、王剑芝三人加入他的挑战队伍。孙符看中了五行光罩内可能存在的稀有炼器材料;侯青渴望借助机缘突破瓶颈,摆脱那邪功的副作用;王剑芝则希望能找到滋养剑气、加速凝练剑胚的材地宝。三人各有所求,与陆策一拍即合。
至此,陆策终于集齐了十名挑战五行光罩的修士!他心中豪气顿生,目光再次投向那五个如同彩色太阳般耀眼的五行光罩。接下来,便是拟定详细的作战计划。一共五十个五行傀儡,分属金木水火土五种属性,实力强横。
陆策召集众人,围拢在一起,沉声开口道:“诸位,既然五个五行光罩中的傀儡都是单一的五行属性,那我们便依据五行相生相克之原理,来拟定作战计划,再开始进行挑战。金克木,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我们可以优先选择属性被我们克制的光罩进行挑战,比如,若我们之中火属性术法或法宝强力的道友较多,便可优先挑战金属性光罩……”
就在幽清峡谷这边,以陆策为首的十人队伍紧锣密鼓地商议着挑战五行光罩的战术细节时,远在沙谷另一片神秘区域的月黎和柳依依,却遭遇了突如其来的剧变!
那是一座深埋在沙谷之下的残破龙宫偏殿内,青黑色的巨门之后,是那具震撼人心的真龙尸骨以及那柄插在龙骨上的诡异黑色巨剑。
柳依依派出的鬼奴——照夜鬼王,在穿过门缝探查后,竟突然与柳依依断开了心神联系!这种联系是建立在主仆魂契之上的,极为稳固,除非照夜鬼王被瞬间灭杀,或者被某种强大的力量彻底隔绝、封印,否则绝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噗——!”
就在联系中断的刹那,柳依依如遭重击,娇躯剧震,猛地喷出一口鲜血,那鲜血竟带着一丝诡异的黑色。她七窍之中,同时有细细的血线蜿蜒流下,模样凄厉。神魂如同被一柄无形巨锤狠狠砸中,剧烈震荡,灵识海翻腾不休,险些直接崩碎!她眼前一黑,软软地向前倒去。
在彻底昏迷失去意识的前一瞬,她用尽最后一丝气力,紧紧抓住身旁月黎的手臂,指甲几乎要掐入肉中,断断续续地,从牙缝中挤出了几个模糊不清的字眼:
“那……那柄剑……迎…有问题……”
话音未落,她已彻底陷入深度昏迷,气息迅速萎靡下去,神魂受损极重。
“依依!”月黎惊骇失色,连忙扶住柳依依瘫软的身体,迅速检查她的状况,发现她神魂受创极重,若不及时救治,恐有性命之危,甚至可能伤及修道根基。她不敢怠慢,立刻取出自己珍藏的保命灵丹,心喂入柳依依口中,同时运转法力,助其化开药力,稳住那不断衰败的生机。
月黎的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那门后的黑色巨剑究竟是什么来头?竟然能瞬间斩断与鬼奴的心神联系,并隔空重创其主人?这等手段,闻所未闻!连真龙都能弑杀,其凶威究竟达到了何种地步?柳依依昏迷前的那句警告,更是让她对那柄剑充满了忌惮与警惕。眼下,探索龙宫遗迹已非首要,救治柳依依才是当务之急。
然而,祸不单校就在柳依依因为照夜鬼王被未知力量斩断联系而遭受重创的同一瞬间,原本已经打算根据陈染提供的出谷路线,悄悄离开沙谷这个是非之地的封兮和楚阳二人,却也出现了意想不到的问题。
封兮正心翼翼地在前方引路,凭借着陈染绘制的那份简陋地图和自身的直觉,朝着地图中出谷的方向前校楚阳则一如既往,神情木讷,眼神空洞,如同一个没有灵魂的提线木偶,沉默地跟在封兮身后,头上依旧戴着那个用来遮掩面容的宽大斗笠。
可就在那一刹那,原本步履平稳、对周围一切漠不关心的楚阳,毫无征兆地停下了脚步。他缓缓地、极其僵硬地转过头,斗笠下的空洞眼眸,茫然地望向了西北方向。那个方向,若是视线能够无限拉高,穿透重重山峦与弥漫的瘴气,其尽头,赫然正是月黎和柳依依所在的那处上古龙宫遗迹!
不仅如此,在停顿了数息之后,楚阳竟开始不再听从封兮的言语指令,开始不管不关,迈开脚步,朝着西北方向,一步步前进。他的动作依旧显得有些迟缓僵硬,但那方向却异常坚定,仿佛冥冥之中,有什么东西在强烈地吸引着他,召唤着他,打破了他长久以来的木然状态。
“楚阳大哥!你去哪里?那边不是出去的路!快回来!”封兮见状大急,连忙上前想要拉住楚阳。然而,楚阳此刻的力量似乎大得惊人,封兮用尽全力,竟也无法阻拦他分毫,反而被他拖着向前走了好几步。楚阳对封兮的呼喊和拉扯充耳不闻,视若无睹,只是执着地向着西北方前校
封兮又惊又怕,他不知道楚阳身上发生了什么变故,但直觉告诉他,这绝对不正常。眼看无法阻止楚阳,他只能一咬牙,紧紧跟上楚阳的脚步,同时警惕地观察着四周。楚阳的状态太过反常,他绝不能任由其独自一人陷入未知的险地。
与此同时,在距离封兮和楚阳曾经跨过的那条河水呈现诡异蓝色、被称为“黄泉”的河流不远处,一座横跨河面的陈旧木桥,突然毫无征兆地微微一颤。
“咔嚓……窸窣……”
细微的、仿佛木质结构摩擦扭动的声响从桥身传来。紧接着,在朦胧的月色与弥漫的水汽中,那座看似寻常的木桥,竟开始缓缓扭曲、变形!桥身的木头如同活了过来般蠕动、延展,桥墩化作粗壮的肢体,桥面凝聚成覆盖着暗青色鳞片的躯干……片刻之间,那座木桥已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条盘踞在河岸边的、体型庞大无比、头顶生有一只漆黑独角的蛇怪!
那蛇怪,正是当初自称“奈何桥”,追逐封兮和玄极数里路的诡异大蛇!它抬起那巨大的、布满鳞片的头颅,望向西北方向,那双冰冷的竖瞳中,竟流露出拟人化的凝重与惊惧之色。它口中发出低沉而古老的人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喃喃自语道:
“糟了……那股气息……是那东西……它又醒了……”
它的声音在寂静的河岸边回荡,充满了不安与紧迫感,仿佛感知到了某种足以颠覆一切的恐怖存在,已然从万古的沉眠中,悄然苏醒。
除却这两处,在瘴气沙谷的最深处,那片人迹罕至、连毒虫都望而却步的绝对禁区。一座巍峨的、足足有数千丈大的巨山,山体主要由一种漆黑的、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线的奇异岩石构成。
此刻,这座沉寂了不知多少万年的巨山,竟是微微颤了颤。
“轰隆隆……”
并非剧烈的震动,而是那种源自大地深处的、沉闷而悠长的脉动。随着山体的微颤,无数积累了万载的沙尘、碎石,从陡峭的山壁上簌簌滚落,如同下起了一场黑色的沙石雨,砸入下方深不见底的山谷,发出连绵不绝的轰鸣。
而在这座巨山的一面最为陡峭、光滑的黑色石崖上,在那接近山巅的位置,岩壁忽然裂开了两道巨大的缝隙。缝隙之中,并非岩石,而是一种如同凝固琥珀般的、带着些许浑浊的暗金色物质。
那赫然是一只……一只足足有百丈大的巨大眼眸!
此刻,那只仿佛沉睡了无数纪元眼眸,那暗金色的、如同湖泊般巨大的瞳仁,极其轻微地、缓慢地……颤了颤。
眼皮似乎承受着万钧之力,挣扎着,极其艰难地,想要……睁开一丝缝隙。
仅仅只是这样微的动作,一股难以形容的、仿佛来自太古洪荒的、苍凉、浩瀚、威严、却又带着无尽死寂与毁灭气息的恐怖威压,便如同沉睡了亿万年的火山即将喷发前积蓄的力量,开始以那巨山为中心,无声无息地弥漫开来。周围的瘴气仿佛受到了无形的驱赶,向四周退散,空间都似乎在这股威压下微微扭曲。
沙谷深处最古老的禁忌,似乎即将苏醒。而整个瘴气沙谷的命运,乃至更多饶命运,都将在接下来的时间里,被推向一个未知而危险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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