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餐铃在雾隐城地下三层震颤时，龙野正用离卦火纹熔解着门锁。油脂顺着齿轮槽往下淌，在地面积成暗黄的水洼——那是饕餮领域特有的消化液，能把不锈钢刀叉都腐蚀出蜂窝状孔洞。
他抬手。
火纹在掌心炸开。
门锁“滋啦”一声冒出蓝烟，熔断的金属液滴进油脂里，溅起几点火星。
“心！”苏乐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龙野转身时，看见她腕间的青鳞正泛着冷光。那些鳞片在暴食领域里会自动生成食谱，此刻正将“吞字刀叉”的弱点刻在皮肤表面——“饕餮的餐具会吸收声音，用高频震动破解”。
可他没带音爆符。
厨房深处突然传来刀叉碰撞声。成排的青铜厨具从墙上脱落，像被无形的手握住般悬浮半空。最前赌餐叉猛地刺来，叉尖还挂着半块烤鹅肝——那鹅肝在接触空气的瞬间就化作齑粉，被餐叉吸收得干干净净。
“是主厨在试菜。”苏乐乐的声音发颤，指尖的青鳞突然发烫，“他在把我们当食材……”
龙野后退半步。后背撞上冰冷的操作台，台面上还摆着未完成的甜点：奶油裱花袋里挤出的不是鲜奶，而是粘稠的金色液体。那液体沿着蛋糕胚往下流，在底盘聚成一滩，像极了怀表齿轮渗出的油。
记忆突然撕裂。
他看见父亲临终前的手。那只手攥着怀表，齿轮缝里渗出同样的金色液体，滴在血浸透的衬衫上。“别用逆向转动……”父亲的声音在耳边碎裂，“代价是……”
“铛——”
餐叉刺中操作台的瞬间，龙野拽着苏乐乐滚进桌底。青铜台面被戳穿的刹那，无数齿轮从裂缝里涌出，像黑色的潮水般淹没地面。那些齿轮都带着细密的牙，正“咔咔”咬合着转动，每转一圈就有金色血液从齿缝里渗出来。
“怀表！”苏乐乐突然喊道，“你的怀表在响！”
龙野摸向胸口。贴肉存放的怀表正在发烫，表盖内侧的甲骨文血字正疯狂跳动。那是父亲用最后血脉刻下的警示，此刻每个字都在渗出金色液体，顺着锁骨往下流，在皮肤上烙出灼热的痕迹。
“离卦火纹……”他咬着牙抬手，火焰却在接触齿轮的瞬间黯淡下去。暴食领域正在吸收火属性能量，那些金色血液被齿轮吸收后，反而让转动声变得更响了。
“看上面！”苏乐乐指着花板。
通风管道的铁栅栏被撞开，成串的青铜餐铃坠落下来。每个铃铛都刻着饕餮纹，铃舌是缩版的吞字刀叉，正随着铃铛摇晃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那声音钻进耳朵里，龙野突然觉得舌根发苦——是铁锈味，像极了父亲血里的金属腥气。
他想起父亲教他刻符文的那个雨。老宅的屋檐漏着水，父亲把着他的手在桃木牌上画离卦，火纹燃起时照亮了父亲袖口的齿轮裂痕。“时间回溯就像齿轮逆向转，”父亲的指尖划过裂痕，“每转一次，就会有血渗出来……”
“龙野！”苏乐乐的惊呼打断回忆。
一只青铜餐碟从半空砸下，碟心画着燃烧的《山海经》图案。龙野翻身躲开，餐碟在地上碎成八瓣，每一瓣都像活物般蠕动，边缘长出细密的牙齿，啃食着地面的齿轮。
而那些被啃食的齿轮裂痕里，金色血液正喷涌而出。
血珠溅在龙野手背上，烫得他猛地缩手。但在接触血液的瞬间，掌心的离卦火纹突然暴涨，火焰变成了金色，像极了怀表里渗出的液体。
“这是神嗣血脉……”苏乐乐的青鳞突然发出共鸣，腕间浮现出《诗经》残句，“‘彼黍离离’——是血脉共鸣！”
齿轮转动声突然变调。所有悬浮的厨具都开始震颤，饕餮主厨的笑声从通风管道传来，混合着刀叉研磨齿轮的噪音：“终于舍得用血脉了吗？神嗣……”
龙野握紧拳头。金色火焰在掌心翻涌，烧得他皮肤刺痛。他看见怀表玻璃面上的裂痕又扩大了一道，裂缝里渗出的金色血液正顺着表链往下滴，每滴落在齿轮上，就会让那些黑色齿轮发出痛苦的“咔咔”声。
原来父亲的代价，不是消耗齿轮。
是用自己的血，去喂那些逆向转动的时间齿轮。
“苏乐乐，”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颤抖，“等下不管看到什么，都别松手。”
花板的通风管道彻底崩塌。饕餮主厨的身影出现在阴影里，他手里握着的不是锅铲，而是一柄由无数齿轮组成的巨叉，叉尖滴落的金色血液，正将地面的齿轮染成赤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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