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北疆军营的晨雾还未散去，楚惊鸿的军帐内却已经热闹起来。
苏芷嫣坐在床边，指尖轻轻搭在楚惊鸿的腕上，凝神诊脉。片刻后，她眉梢微扬，唇角勾起一抹笑意：“脉象稳了不少，烧也退了。”
“真的？”顾雨岚立刻凑过来，伸手摸了摸楚惊鸿的额头，“哎呀，真的不烫了！”
林书也松了口气，笑道：“总算见好了，再不退烧，芷嫣的药箱都要被你喝空了。”
楚惊鸿靠在床头，虽然脸色仍有些苍白，但精神明显比前几日好了许多。她轻哼一声：“你们三个盯着我灌药，我能不好吗？”
苏芷嫣叉腰：“那当然！我们可是连厨房都炸了，就为了给你炖补汤！”
楚惊鸿想起那日厨房的惨状，忍不住笑出声：“得了吧，你那汤要是真炖出来，我怕是要多躺半个月。”
众人笑作一团，帐内暖意融融。
帐外，宋程端着刚煎好的药，正要进来，却听到里面传来阵阵笑声。他脚步一顿，唇角不自觉地上扬。
——她已经能能笑了。
他轻轻掀开帐帘一角，悄悄往里看。只见楚惊鸿正被三个姐妹围着，虽然嘴上嫌弃，但眼底的笑意却是藏不住的。
宋程眼眶微热，连日来的紧绷终于松懈下来。他背过身，抬手飞快地抹了下眼角。
然而——
“咦？宋大人怎么站在外面不进去？”顾雨岚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宋程浑身一僵，还没来得及反应，苏芷嫣已经眼尖地发现他泛红的眼眶，顿时惊呼：“哎呀！宋程你哭啦？！”
宋程：“……我没有！”
苏芷嫣才不信，转头就朝帐内喊：“惊鸿！你家夫君偷偷抹眼泪呢！”
宋程：“……”
帐内瞬间安静了一秒，紧接着传来楚惊鸿带着笑意的声音：“让他进来。”
宋程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走进帐内，脸上还带着未散的红晕。
楚惊鸿歪头看他，眼中带着促狭的笑意：“哭了？”
宋程耳根发烫，强装镇定：“……风大，迷了眼。”
林书“噗嗤”一声笑出来：“宋大人，这帐内哪来的风？”
宋程：“……”
顾雨岚忍笑，拍了拍他的肩：“放心，我们理解。”
苏芷嫣点头：“就是就是，心疼媳妇嘛，不丢人！”
宋程：“…………”
楚惊鸿看着他窘迫的样子，忽然伸手拽了拽他的袖子，轻声道：“过来。”
宋程乖乖走到床边，把药碗递给她：“趁热喝。”
楚惊鸿接过药碗，一饮而尽，眉头都没皱一下。
苏芷嫣惊叹：“哇，惊鸿现在喝药这么干脆？”
楚惊鸿瞥了她一眼：“不然呢？像你一样喝口药嚎半？”
苏芷嫣：“……”
众人再次笑成一团。
午后，楚惊鸿的精神更好了些，四人索性围坐在榻上闲聊。
苏芷嫣托着下巴，突然感慨：“起来，咱们四个好久没这样聚在一起了。”
林书点头：“是啊，自从惊鸿驻守北境之后，就没什么机会了。”
顾雨岚轻笑：“这次要不是惊鸿生病，咱们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凑齐。”
楚惊鸿挑眉：“合着我生病还成了好事？”
苏芷嫣笑嘻嘻地凑过去：“那当然！你看，咱们姐妹团聚，宋程还为你哭鼻子，多值啊！”
楚惊鸿：“……”
林书忽然想起什么，问道：“惊鸿，你家娃娃呢？怎么没见着？”
提到孩子，楚惊鸿神色柔和了几分：“在后方镇子上，由乳母照顾着。军营条件差，怕他受凉。”
苏芷嫣眼睛一亮：“等你好全了，咱们一起去看看他！”
楚惊鸿点头：“好。”
顾雨岚忽然问道：“取名了吗？”
楚惊鸿笑了笑：“取了，叫宋怀瑾。”
“怀瑾握瑜，好名字。”林书赞道。
苏芷嫣眨眨眼：“谁取的？你还是宋程？”
楚惊鸿轻咳一声：“……他取的。”
三人顿时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苏芷嫣揶揄道：“哟，咱们楚大将军，居然让夫君做主取名？”
楚惊鸿耳根微红，强装镇定：“一个名字而已，谁取不一样？”
林书笑眯眯地补刀：“是不一样，毕竟某缺年可是放话，将来孩子的名字必须她来定。”
楚惊鸿：“……林书！”
众人笑闹间，帐外传来士兵的通报声：“将军，宋大人晚膳准备好了，问几位夫人是否一起用膳？”
楚惊鸿扬声道：“让他进来。”
帐帘掀开，宋程端着食盒走进来，见四人齐刷刷地看着他，脚步一顿：“……怎么了？”
苏芷嫣嘿嘿一笑：“宋大人，听‘宋怀瑾’这名字是你取的？”
宋程一愣，随即耳根通红，低声道：“……嗯。”
林书挑眉：“惊鸿居然没反对？”
宋程偷偷看了眼楚惊鸿，见她没瞪他，胆子大了些，声道：“她……她挺好听的。”
“哇哦！”苏芷嫣起哄，“惊鸿，你变了！”
楚惊鸿抄起枕头砸过去：“闭嘴！”
宋程站在一旁，看着她们闹腾，眼底满是温柔的笑意。
夜深人静，顾雨岚三人已经回各自营帐休息，帐内只剩楚惊鸿和宋程。
楚惊鸿靠在床头，宋程坐在床边，轻轻握着她的手。
“还难受吗？”他低声问。
楚惊鸿摇头：“好多了。”
宋程垂眸，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声音有些哑：“……你吓死我了。”
楚惊鸿一怔，抬眼看他。
烛光下，宋程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向来温润如玉的公子，此刻却显得格外脆弱。
楚惊鸿心头一软，反手握住他的手：“我这不是没事了吗？”
宋程抬头，眼眶仍有些红：“你知道我有多怕吗？那你咳血，军医可能是肺疾，我……”
他的声音哽住，不下去了。
楚惊鸿从未见过他这样，一时不知该如何安慰，只好用力捏了捏他的手：“宋程，我是谁？”
宋程一愣：“……楚惊鸿。”
楚惊鸿勾唇一笑：“对啊，楚惊鸿，怎么可能被一点病打倒？”
宋程看着她骄傲的样子，终于也笑了：“是，楚大将军威风凛凛，区区肺疾算什么？”
楚惊鸿得意地抬了抬下巴：“就是！”
宋程忽然倾身，轻轻将她拥入怀中，低声道：“可是惊鸿，我也会怕。”
楚惊鸿愣住了。
宋程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我怕你逞强，怕你受伤，怕你……丢下我一个人。”
楚惊鸿心头微颤，半晌，抬手回抱住他，低声道：“……不会的。”
宋程收紧手臂，将脸埋在她的肩窝，闷声道：“答应我，以后好好照顾自己。”
楚惊鸿沉默片刻，轻轻“嗯”了一声。
宋程还是不放心：“真的？”
楚惊鸿无奈：“真的。”
宋程这才稍稍松开她，认真道：“那等你好了，我每监督你喝补汤。”
楚惊鸿：“……宋程，你别得寸进尺。”
宋程眨眨眼：“你自己答应的。”
楚惊鸿：“我答应的是照顾自己，没答应喝你那可怕的补汤！”
宋程委屈：“我这次一定好好学……”
楚惊鸿扶额：“……算了，你还是多写一些兵册吧。”
宋程低笑，忽然凑近，在她额头轻轻一吻：“睡吧，我守着你。”
楚惊鸿耳根微红，轻哼一声，却乖乖躺下了。
宋程坐在床边，看着她渐渐入睡，眼底满是温柔。
军营外，一道黑影悄然掠过。
血影站在远处的山岗上，冷眼望着楚惊鸿的军帐，手中捏着一枚血色玉佩。
“真是情深义重啊……”她阴森一笑，“可惜，好日子到头了。”
她转身隐入黑暗，朝着北境太后的藏身之处疾驰而去。
——风暴，即将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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