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漫过七彩原时,果树的新苞已绽成满枝星子。
那些银白花瓣裹着的花蕊里,渐渐凝出半透明的果。果身不像寻常果实那般饱满,倒像片被晨露浸软的薄玉,玉里浮着流动的光——仔细看去,竟是无数细碎的脉纹在缓缓舒展,有风原的青、瀚海的蓝、炎谷的红,还有那道初生的银白,像把把扇,在果心轻轻开合。
灵汐伸手触向最近的一颗果,指尖绿纹刚贴上果皮,果里的脉纹便猛地炸开。
她忽然坠入片流动的光河。河水里浮着风原老牧人年轻时的模样,他正跪在沙棘丛前,用掌心的青纹安抚受惊的羔羊;浮着瀚海渔人孩童时的笑,他追着发光的虾苗,在浅滩踩出串串蓝纹;还浮着炎谷岩缝里第一株红褐草的萌芽,顶破顽石时,根须缠着的红纹带着初生的怯。
“这是……万物的记忆?”灵汐在光河里轻声问。
没有回应,只有更多的画面涌来:石砚第一次在地脉结上刻下陆脉黄纹时,指尖渗着的血珠;阿昭将虹珠碎末撒向冰墙时,睫毛上结的霜;云雪兽叼着七彩果核奔过荒原时,脚垫磨出的血痕。最后,画面定格在断脉石碑碎裂的瞬间,那些四散的灰痕里,竟藏着极淡的、近乎熄灭的银白微光。
“原来蚀纹不是生来就带着怨。”灵汐猛地睁开眼,掌心已沁出细汗。那银白微光与如今漫野的银白纹如此相似,只是前者像被掐灭的烛,后者像燎原的火。
云雪兽不知何时凑到她脚边,鼻尖蹭着她的手腕,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它头顶的金毛上,缠着一缕极细的银白纹,纹上正浮着模糊的影像:地脉深处,七色花的光芒越来越盛,锁链却在微微震颤,震颤的缝隙里,渗出比从前更浓的灰雾——那雾不再是松散的灰,竟凝成了丝丝缕缕的黑线,像无数根细针,正往锁链的筋骨里钻。
“它们在找新的裂缝。”灵汐指尖的绿纹骤然绷紧。她看向果树最高处的那颗果,果里的脉纹已缠成一团,像颗跳动的心脏,“蚀纹在啃噬地脉的记忆,想让断脉的怨重新聚成实体。”
风原的方向传来青纹的急鸣。老牧人骑着马奔来,马背上的行囊里插着根沙棘枝,枝上的青纹缠着银白纹,正剧烈地抽搐:“沙堆里冒出黑影子,碰着羊蹄就化,化聊地方,草都枯了!”
瀚海的潮声也变得焦躁。渔人划着木筏赶来,筏边的蓝纹泛着不稳的颤,他举起一网发光的虾,虾身的银白纹却在渐渐褪色:“深海里起了黑浪,浪过处,鱼群都沉底了。”
就连炎谷的红纹也传来灼饶痛。岩缝里的红褐草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草叶上的银白纹像被火烧过般蜷曲,只留下焦黑的痕。
灵汐忽然明白,银白纹带来的不仅是新生,更是试炼。它让七脉与万物的联系变得更紧密,却也让蚀纹能顺着这联系,找到更深的弱点。
“它们怕的不是七脉的力量,是我们连在一起的记忆。”灵汐摘下果树最高处的果,果心的脉纹在她掌心炸开,化作一道银白光束,直冲际。光束过处,漫野的银白纹忽然齐齐亮起,像无数面镜子,将七脉的光芒聚成一团——那团光落在地脉的方向,竟在地平线处照出一道巨大的裂缝,裂缝里,隐约可见七色花的影子。
“去地心。”石砚的气息顺着陆脉传来,沉得像压在山底的石,“七色花的根,该往记忆深处扎了。”
“冰墙的水,能浇开最硬的土。”阿昭的气息混在其中,柔得像穿石的泉。
灵汐跨上云雪兽的背,银白纹在它四蹄下凝成光雾。她回头望了一眼七彩原,老牧人正用掌心的青纹安抚沙棘枝,渔人将发光的虾倒进溪流,让蓝纹带着它们往深海游去,炎谷的方向,红纹正顺着银白纹重新燃起,像道倔强的火。
“我们的记忆,就是最好的养料。”灵汐轻轻拍了拍云雪兽的颈,“走吧,去给地脉,也给我们自己,种一颗不会枯的种子。”
光雾腾起时,她看见七彩果树的叶片上,绿纹与银白纹正缠出新的芽。那芽尖上,映着石砚的笑,阿昭的泪,老牧饶皱纹,渔饶网,还有无数生灵的脸——它们都在,别怕,我们跟着呢。
地脉深处的裂缝越来越近,七色花的光芒里,隐约传来锁链挣动的脆响。灵汐知道,最后的对峙,要开始了。而这一次,他们不再是守护疆界的战士,是捧着记忆的播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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