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竹骨里的旧痕：这甜暖比糖霜还挠心
元宵的灯笼刚挂上药庐檐角时，灵汐正把披风铺在案前掸灰。布面被檐角的风掀得轻晃，从口袋的破洞里滚出个细条条的东西：是段灯笼的竹骨，细得像根麦秆，骨头上沾着点红漆——是去年元宵她提灯笼逛灯会，被风吹倒蹭的，\"这是...\"
\"你去年追跑掉的兔子灯，灯笼撞在槐树上散了架，竹骨卡进披风缝里了。\"阿昭的机械臂正往披风的布缝里塞炒香的芝麻，指尖勾到根红丝线，是灵汐扎灯笼穗时掉的，缠着半块麦芽糖渣，\"你总元宵夜里的风带着冰碴子，芝麻能存暖，布缝里藏着香，你揣着糖糕走灯会时，闻着能甜到心里。\"
灵汐突然想起，有年元宵她裹着披风提灯去药市，总觉得耳朵冷。第二披风的领口就多了圈软布，是用旧灯笼的绢面缝的，当时以为是阿婆找的碎料，现在才看见布边有个铁爪印——阿昭怕软布滑下来，用机械臂轻轻捏了捏，印子浅得刚好卡住布角。她摸向披风的前襟，布纹里卡着个硬邦邦的东西：是块冻住的糖糕，被体温焐得半软，糕上有个牙印，是她去年蹲在披风上啃糖糕，急着追兔子灯咬的，\"你怎么留着这截竹骨？\"
\"你去年拆灯笼时念叨了两回，'最直的那根竹骨不见了'。\"阿昭的机械臂从披风夹层里掏出个油纸包，纸角被灯油浸得发亮，里面是堆碎暖石粉，粉里混着点红漆末——是去年灯笼上蹭的，\"你总元宵夜里走石板路冻脚，我把暖石粉和烧过的灯笼灰混在一起，缝在夹层里，布面摸着像揣了块热糖糕，踩石板时能焐热鞋底。\"
披风被檐角的风掀得鼓起来，灯笼的红光透过布纹，浮出个影子：少女灵汐裹着披风举着兔子灯，在雪地里追窜逃的灯影，指尖沾着灯笼上的金粉，少年阿昭站在她身后，机械臂举着块木板挡飞溅的雪沫，板边沾着片披风的布毛——是被灯笼的铁丝勾的，他怕雪落在她睫毛上，木板举得低低的，雪积在他机械臂的关节处，像结了层薄冰。灵汐翻到披风的内衬，摸到个圆滚滚的东西：是颗裹着糖霜的山楂球，糖壳被体温焐得发黏，壳上刻着个极的\"元\"字，是她去年用指甲划的，\"你藏山楂球不怕化了流糖？\"
\"那年你总逛灯会时嘴里发苦。\"阿昭的机械臂指着披风后摆的布缝，里面缠着根细麻绳，是去年捆灯笼用的，绳上挂着半块暖石，石上的\"汐\"字被灯油浸得发黑，却被体温磨得发亮，\"麻绳能吸潮，山楂裹在里面，糖霜不化，你咬一口，酸里裹着甜。\"
（二）糖渣里的新痕：这红暖比灯影还灼心
日头爬到灯笼穗子上时，灵汐发现披风的布纹里藏着点金。凑近些看，是糖糕压出的浅印，像撒了把碎金箔，\"这是...\"
\"你去年揣了三块芝麻糖糕在披风口袋里，要给云雪兽幼崽尝，结果全蹭在布上了。\"阿昭的机械臂蘸零新熬的麦芽糖，往另一个补丁旁画了个圆圈，铁爪落得轻，糖晕开的边像轮月亮，\"你'洗不掉要扔'，我偷偷往水里加了甘草汁，洗了四遍，糖就成了浅金的印子，你倒像灯影照的，比新布还添喜气。\"
灵汐突然想起，有年元宵她提灯去后山采夜明草，裹着披风蹲在石上歇脚，总觉得膝盖凉。阿昭拿去晒披风时，她看见他往布上垫了块厚毡，当时以为是普通的旧毡，现在才知道，那是用旧灯笼的棉芯拆的，能聚暖，\"你总披风越冻越硬，其实我在里衬缝了层棉纸，纸上有你画的灯笼，元宵的风吹着布面软乎乎的，棉纸混着糖香，你采草时，摸着能暖膝盖。\"
披风被檐角的风卷得发胀，糖糕的金印在灯光里亮得像块蜜蜡。灵汐伸手拍了拍布面，从口袋里掉出个东西：是片撕烂的灯影纸，上面画着只兔子，耳朵被风刮破了——是她去年糊兔子灯时剩下的，藏在披风里的。纸背面有行极浅的刻痕，是用玄铁尖划的：\"她裹着披风站在灯影里，布摆扫过雪地，带起的糖香混着灯油味，像只偷糖的狐狸，脚步声轻得像落雪。\"
\"你怎么不早棉纸是你缝的？\"灵汐摸着里衬的棉纸，指尖触到个软东西：是团炒香的花生碎，是去年元宵的陈货，被布裹得好好的，碎粒边缘有点潮——是她提灯过溪时溅的水，\"你藏花生不怕受潮？\"
\"你去年总逛灯会走累了，嘴里发寡。\"阿昭的机械臂从披风的破洞眼里掏出样东西：是张揉皱的糖纸，上面印着只喜鹊，是她今早买糖糕时撕的，\"新糖纸裹着旧花生，咬着脆，你等下提灯去后山，揣在口袋里垫垫饥。\"
（三）灯穗里的年轮：这布温比旧岁还绵长
该给披风缝新的灯笼穗了。灵汐找来红丝线，刚要往领口缝，就被阿昭拦住。\"留着旧丝线。\"他用机械臂心翼翼地挑开布缝，里面竟缠着根细藤，是今年新抽的缠岁藤，藤上挂着颗糖球，糖球里嵌着半块暖石——正是刻着\"昭\"字的那块，石上的刻痕被糖霜裹得发亮，\"藤条能缠糖，暖石焐着，糖球化得慢。\"
两人合力把披风搭在老槐树的灯笼杆上，像给灯杆系了条旧红绸。灵汐蘸着麦芽糖，往新补的布面上画了只兔子灯，灯穗刚好垂在去年的糖印上。阿昭的机械臂也蘸零红漆，在旁边画了只铁爪，爪尖捏着颗山楂球，球上的\"汐\"字刻得比上次深些，正对着她画的兔耳朵。
风突然从檐角钻进来，披风的布面贴在灯笼杆上，糖印的金和漆印的红慢慢渗进木杆里。云雪兽叼来根灯笼穗，往披风的系带上缠，穗子上沾着点芝麻，像给旧带别了串新珠。青鸾鸟衔来片灯影纸，往披风的口袋里塞，纸上画着朵桃花，被灯光照得像团火焰。
\"等元宵的灯笼烧尽了，就把披风铺在灯架旁。\"灵汐拽了拽披风的系带，转身时被阿昭拉住。他摊开手心，是用新麻布和灯笼竹骨编的两只香囊，上面绣着歪歪扭扭的灯笼，\"一个装芝麻，一个装糖渣，挂在药庐门后，春风吹过时，香能漫满整个新岁。\"
暮色漫上来时，灯笼的光轻轻晃，披风的布面被灯影浸得发红，把芝麻的香、糖霜的甜、还有两饶呼吸，都往木杆里送。年轮又转了半圈，把旧披风的糖印、新画的兔灯、还有那对香囊，都细细密密缠在了里面。灵汐裹着披风站在灯影里，指尖摸到布缝里的暖石，石上的\"昭\"字被灯光映得发亮，像颗藏在布纹里的灯笼，焐得人心头发烫——比那年元宵他悄悄往她披风里塞的糖糕，还要暖，还要甜。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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