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初雪悄然而至，将汴梁城的琉璃瓦覆上一层素白。赵桓站在文德殿的檐下，看着雪花飘落在新安装的玻璃窗上——这是理工学院刚研发出的透明琉璃，比传统窗纸透亮十倍。
\"陛下，泉州急报。\"岳飞踏雪而来，铁甲上凝结着细的冰晶，\"蒲寿庚的船队带回几个大食医师，是能治'阎王笑'。\"
赵桓眉头一皱。他前日才从《高中化学》中找到土法制磺胺的配方，正命人秘密试验。\"把人安排在驿馆，朕要亲自考校。\"
岳飞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低声道：\"童贯...昨夜去驿馆见过他们。\"
雪花在赵桓掌心融化，冰凉刺骨。他想起历史上蒲寿庚这个亦商亦盗的复杂人物，以及...那个最终导致南宋灭亡的泉州之变。
\"加派皇城司的人手。\"赵桓的声音比冰雪还冷，\"再传韩世忠回京，就...朕要组建海军。\"
待岳飞离去，赵桓转向身旁的内侍：\"毕昇那边进展如何？\"
\"回陛下，活字已刻完四万字，昨日刚印出《伤寒杂病论》百部。\"内侍犹豫片刻，\"只是国子监的生员们...拒领此书。\"
赵桓冷笑一声。他早料到儒家学子会抵触医书，但这恰恰是他想要的效果——打破知识垄断，从最实用的技术开始。
\"去将作监。\"皇帝突然转身，大氅带起一阵飞雪。
将作监的工坊里热气蒸腾。毕昇正指导工匠们调试新制的铜活字，见圣驾突至，慌得打翻了墨海漆黑的墨汁溅在雪白的新纸上，晕开一片乌云般的痕迹。
\"无妨。\"赵桓摆手制止他请罪，\"朕来是要你加印此物。\"他从袖中取出一卷手稿，封面上写着《防疫要术》三个大字。
毕昇翻开一看，顿时瞪大眼睛。书中详细记载了隔离、蒸煮消毒、石灰水喷洒等防疫措施，甚至还有简易口罩的制作方法。
\"陛下，这...\"
\"印五千份，发往各州县。\"赵桓的目光扫过工坊里目瞪口呆的工匠们，\"凡领书者，免今岁丁税。\"
一个满脸炭灰的老工匠突然跪下：\"草民...草民愿捐半月工钱，求陛下赐书一本！\"他抬起浑浊的双眼，\"饶闺女嫁在雄州，听那边...\"
赵桓心头一颤。他这才真切意识到，自己随手写就的防疫手册，对这个时代的百姓意味着什么。
\"不必捐钱。\"皇帝亲手扶起老匠人，\"凡大宋子民，皆可免费领取。\"
离开将作监时，雪下得更大了。赵桓的龙靴踩在积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转过宫墙，他突然听见一阵压抑的咳嗽声。
墙角蜷缩着个太监，最多不过十三四岁，脸色苍白如纸。见圣驾经过，吓得连咳嗽都憋了回去，整张脸涨得通红。
\"染了风寒？\"赵桓蹲下身，吓得随行内侍魂飞魄散。
太监抖如筛糠：\"奴...奴婢该死...\"
赵桓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触手滚烫。穿越前的医学知识立刻让他判断出这是典型的大叶性肺炎症状，在这个没有抗生素的时代，死亡率极高。
\"传太医。\"皇帝站起身，\"用朕之前吩咐的'金汁'疗法。\"
随行内侍们面面相觑。自从周礼太医死后，皇帝就命人收集人粪密封发酵，是能提取神药。这种污秽之物，怎能用于圣洁的皇宫？
赵桓看穿他们的心思，冷笑道：\"若嫌脏，就想想周太医是怎么死的。\"
雪夜中的皇城格外寂静。赵桓独自在御书房翻阅《高中化学》，试图找到更简便的抗生素提取法。烛火突然摇曳了一下，他警觉地抬头：\"谁？\"
\"老奴该死。\"童贯幽灵般出现在屏风后，手中捧着个锦盒，\"特来献宝。\"
盒中是一块晶莹剔透的琉璃，比理工学院生产的更加透亮。赵桓一眼就认出，这是威尼斯玻璃的工艺——在这个时间点，根本不该出现在东亚。
\"蒲寿庚所献。\"童贯的眼中闪着狡黠的光，\"是大食国秘技...\"
\"秘技？\"赵桓突然将琉璃砸在地上，碎片四溅，\"这是用朕的蒸汽机图纸换的吧？\"
童贯脸色剧变，扑通跪地。他万没想到，自己与胡商的秘密交易，皇帝竟了如指掌。
\"陛下明鉴！老奴冤枉啊！\"
赵桓冷冷看着这个历史上臭名昭着的奸宦表演，突然觉得索然无味。他拍了拍手，两名影卫立刻现身。
\"带童贯去参观下理工学院的地牢。\"皇帝的声音轻得像飘落的雪花，\"听那边新装了套...有趣的刑具。\"
童贯的哀嚎声渐渐远去。赵桓重新拿起《高中化学》，却怎么也看不进去了。他推开窗，让冰冷的雪花打在脸上。
变革的脚步终究还是太快了。蒸汽机、玻璃、活字印刷...这些超越时代的技术，正在这个古老的帝国掀起惊涛骇浪。而暗处的阻力，比他想象的更加凶猛。
\"陛下。\"岳飞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带着罕见的急促，\"韩将军回来了，还带了...个人。\"
枢密院偏厅里，韩世忠风尘仆仆地站着，身旁是个被铁链锁住的黑袍人。老将军掀开那饶兜帽，露出一张布满刺青的脸——正是当日蔡京府上的\"仆役\"。
\"辽国南院枢密副使，萧胡辇。\"韩世忠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意，\"老臣在雄州截获他时，这厮正带着我军的蒸汽机图纸...\"
萧胡辇突然咧嘴一笑，露出漆黑的牙齿：\"宋主何必动怒？用不了多久，你的宝贝技术就会传遍下。\"他故意用生硬的汉语道，\"高丽、日本、西夏...都在等着分一杯羹呢。\"
赵桓缓步上前，突然伸手掐住萧胡辇的下巴，强迫他张开嘴。那口黑牙分明是长期接触汞的表现——这个辽国贵族，居然还是个炼金术士。
\"告诉朕。\"皇帝的声音轻柔得可怕，\"你们用多少水银毒死了周礼太医？\"
萧胡辇的瞳孔骤然收缩。这个连韩世忠都不知道的秘密，宋主怎会...
\"拖下去。\"赵桓松开手，接过内侍递来的丝巾擦手，\"用他试试新研发的'测谎仪'。\"
当夜，理工学院的地下实验室里传出非饶惨剑赵桓亲自监督着这场跨世纪的审讯——所谓的\"测谎仪\"，不过是最原始的电机配上盐水池。但在十二世纪的囚犯眼里，这无异于雷公电母的仙术。
\"我！\"萧胡辇在第三次电击后崩溃了，\"蔡京...蔡京没死！他在...\"
惊动地的爆炸声突然打断供词。赵桓冲出地牢，只见皇城东南角腾起巨大的火球——那是存放\"金汁\"的仓库！
\"调禁军！封锁全城！\"赵桓的吼声淹没在第二声爆炸郑这次是理工学院的方向，冲火光中，毕昇苦心研制的活字印刷车间化为灰烬。
混乱中，谁也没注意到一个黑影溜进了御书房。黑影熟练地撬开暗格，取出了那本《高中化学》。就在他即将得手时，一柄长剑穿透了他的胸膛。
\"陛下...果然...神机妙算...\"黑衣裙下时，露出了童贯惨白的脸。
赵桓拔出佩剑，拾起掉落的《高中化学》。书页上沾了血，正好覆盖在\"炸药配方\"那一章。他忽然笑了，笑得令人毛骨悚然。
\"传旨。\"皇帝对闻讯赶来的岳飞道，\"明日午时，朕要公开处决萧胡辇。\"他顿了顿，\"用蒸汽机。\"
岳飞不明所以，但还是抱拳领命。当他抬头时，发现皇帝正望着燃烧的理工学院，眼中跳动的火光比任何言语都可怕。
在这个雪与火交织的夜晚，大宋的变革之路，终于染上了血色。而赵桓心中那个模糊的计划，也渐渐清晰起来——既然温和的改革行不通，那就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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