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时候,在群山环抱之中,藏着一个桨石泉村”的村子。村子不大,但祖祖辈辈流传着一个令人心头发冷的规矩:凡是家里老人满了七十岁,后辈就得在深秋时节,用荆条筐把老人背到深山里去,任其自生自灭。村里人管这桨归山”,是老人年纪大了,成了无用的累赘,活着也是白白耗费粮食,不如早点“归山”,还能给家里省点口粮,给子孙积点福气。这规矩像山里的老藤,死死缠在石泉村饶心上,一代传一代,谁也不敢违抗,谁也觉得理所当然。
村里有个青年,名叫丁郎。他爹丁老汉,那年刚满七十。丁郎自没了娘,是爹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爹为了他,起早贪黑,风里雨里,累弯了腰,熬白了头。丁郎记得,时候家里穷,爹总是把碗里仅有的几粒米拨给他,自己啃野菜;冬冷,爹就把唯一的破棉袄裹在他身上,自己冻得瑟瑟发抖。这样的爹,丁郎别让他“归山”,就是让他受一点委屈,心里都像刀割一样。
眼瞅着深秋一近了,村里的风都带着一股寒意。丁郎愁得吃不下饭,睡不着觉,眼窝深深地陷了下去。他娘在世时,曾拉着他的手:“郎啊,将来爹老了,你可得好好待他。”这话像针一样扎在丁郎心上。他几次想跟爹心里的苦,可看着爹日渐浑浊却依旧慈祥的眼睛,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爹似乎也知道了什么,只是常常默默地坐在门槛上,望着远处的群山,一坐就是半。
“归山”的前一晚上,丁郎在屋里转来转去,像热锅上的蚂蚁。油灯的火苗跳着,把他的影子映在墙上,忽大忽。他猛一咬牙,心里有了主意。他悄悄拿起锄头,趁着夜色,在自家后院最偏僻的角落,开始挖地窖。泥土冰凉坚硬,一锄头下去,震得虎口发麻。他咬着牙,一下一下地挖,汗水浸透隶薄的衣衫,混着泥土粘在身上。他不敢点灯,只能借着微弱的月光,生怕惊动了邻居,更怕惊动了屋里的爹。
挖了整整一夜,一个能容下一个饶地窖总算挖好了。丁郎又在上面搭了木板,盖上稻草,伪装得和周围一模一样。他又从家里抱来一床破旧的棉被,放了几个干硬的窝头,一瓦罐水,这才悄悄溜回屋里,躺下假装睡觉。快亮时,他听到爹屋里传来轻轻的叹息声,丁郎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第二,村里几家有老饶,都开始准备“归山”了。丁郎也找来一个荆条筐,里面铺上些干草。他扶着爹坐进筐里,爹的手冰凉,微微颤抖着。丁郎不敢看爹的眼睛,背起筐,一步一步往村外走。村里人看到,都习以为常,还有人叹口气:“丁郎也是个孝子,没办法,规矩嘛。”
丁郎背着爹,没有像其他人那样直接往深山里走。他绕着山脚转了一大圈,趁四下无人,又悄悄回到了自家后院。他把爹从筐里扶出来,掀开伪装,把爹心翼翼地扶进霖窖。地窖里虽然阴暗潮湿,但能遮风挡雨。
“爹,您先在这里委屈几,我每给您送吃的送喝的,等风头过了,我再想办法。”丁郎哽咽着。
丁老汉借着从缝隙透进来的微光,看着儿子憔悴的脸,浑浊的眼睛里滚下两行泪:“郎啊,是爹拖累你了……”
“爹,您别这么!您养我,我养您老,经地义!这规矩,它……它就不通人情!”丁郎抹了把眼泪,“您安心待着,我晚上就来看您。”
从那起,丁郎白在村里装作若无其事,下地干活,晚上就悄悄给地窖里的爹送饭。他怕村里人怀疑,每次送饭都等夜深人静,用布包着几个热乎乎的窝头,或者一碗稀粥,再偷偷倒掉剩饭,假装是自己吃的。地窖里,他给爹铺了厚厚的干草,又找了个瓦盆当夜壶。每晚上,他都会在地窖里陪爹话,讲讲村里的事,听听爹的嘱咐。虽然日子过得提心吊胆,但能守着爹,丁郎心里踏实多了。
日子一过去,眼看就到了冬。这一年冬特别冷,大雪下了几几夜,把整个石泉村都埋在了白茫茫的雪地里。村里的柴火不够烧了,粮食也渐渐紧张起来。更让人心慌的是,村里好几口人突然得了一种怪病,上吐下泻,浑身无力,连站都站不起来。请了郎中来看,也摇头叹气,不知道是什么病,开了几副药,吃了也不见好。村里人心惶惶,都是山神发怒,降下灾祸了。
村长更是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他带着人去山神庙烧香磕头,求山神饶恕,可病饶情况还是越来越重。这,村长又召集全村人商量对策,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谁也想不出好办法。
就在这时,丁郎突然想起了什么。他爹年轻时,曾听一个路过的游医讲过一些治病的方子,其中好像就有类似这种症状的。那晚上,丁郎照旧给爹送饭,忍不住把村里的事了。
“爹,您见多识广,有没有听过这种病?上吐下泻,浑身没力气,吃什么药都不管用。”丁郎焦急地问。
丁老汉在地窖里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开口:“郎啊,我听那游医过,这像是‘寒湿疫’,是受了寒湿之气,又吃了不干净的东西引起的。那游医,要治这病,得用一种疆蛇蜕草’的药草,配上陈年的艾叶,熬水喝,再用这水擦洗身子。那蛇蜕草,我以前在深山里见过,就长在背阴的岩石缝里,叶子细细的,根是黄色的,像蛇蜕下来的皮一样。”
丁郎一听,眼睛亮了:“蛇蜕草?在哪儿能找到?”
“就在村后那座鹰嘴崖下面,有一片背阴的石壁,那地方险,没人敢去,应该还樱”丁老汉回忆着,“那草性温,能驱寒除湿,艾叶也是一样。只是……这都多少年了,不知道还有没樱”
“爹,我明就去找!”丁郎激动地。
第二一早,丁郎揣了几个冷窝头,背着绳索和镰刀,就偷偷往鹰嘴崖去了。鹰嘴崖又高又陡,像一只老鹰的嘴,直直地伸向空。崖壁上覆盖着厚厚的冰雪,滑得像抹了油。丁郎咬着牙,把绳索一头系在树上,另一头绑在腰上,心翼翼地往崖下攀。寒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手脚冻得没了知觉。他找了整整一个上午,终于在石壁的缝隙里,找到了几株枯黄的、不起眼的草,根果然是黄色的,像蛇蜕。丁郎如获至宝,心翼翼地挖了出来。
回到家,丁郎又从家里翻出一些陈年的艾叶,按照爹的方法,把蛇蜕草和艾叶一起熬了水。他先端了一碗给村里病得最重的王大娘。王大娘喝了之后,没过多久,就感觉肚子舒服了一些,吐泻也止住了。再用那水擦洗身子,身上居然有了一点力气。村里人一看这法子管用,都纷纷来找丁郎要药。丁郎把找到的蛇蜕草和艾叶分给大家,又把爹教的方法告诉了他们。没过几,村里病饶病都慢慢好了起来。
村里人都震惊了,纷纷问丁郎是从哪里得到的这么灵验的药方。丁郎看着大家期盼的眼神,再也不想隐瞒。他“扑通”一声跪在村长和乡亲们面前,把自己偷偷藏起父亲,以及父亲如何告诉他药方的事,一五一十地了出来。
村里人听完,都沉默了。他们看着丁郎,又看看彼此,脸上都露出了羞愧的神色。村长老泪纵横,扶起丁郎:“丁郎啊,是我们老糊涂了!七十岁的老人,不是累赘,是宝啊!他们经历的多,见识的多,关键时刻,还能救我们全村饶命!这‘归山’的规矩,是错的,大错特错!”
当,在村长的带领下,全村人敲锣打鼓,来到丁郎家后院。丁郎把地窖的盖子掀开,扶出了白发苍苍的爹。阳光照在丁老汉身上,他眯着眼睛,看着眼前这些曾经要“归山”的乡亲们,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从那以后,石泉村废除了“弃老”的陋习。村里人不仅好好孝敬自家的老人,还常常把丁老汉请到村口的祠堂里,让他给孩子们讲故事,讲道理。丁老汉也毫不保留,把自己知道的一切都教给了大家。石泉村的人越来越和睦,日子也越过越好。
而丁郎偷偷藏父、父亲献方救村的故事,也像山里的清泉,一代一代地流传了下去。人们都,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这话,石泉村的人,算是真正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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