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他来往做什么，如今他私下都被唤作侍读公了，真是个笑话。”
勇武伯哈哈笑。
朱云霄没有笑：“父亲你可别取笑他，否则就是取笑皇帝了，你想，定安公府的嫡姐也就罢了，皇帝皇后知根知底看着长大，选为公主侍读也得过去，怎么亲戚家的姐们刚来京城，品行都不知道，也能被送到公主身边，当侍读？陛下，是那么容易轻信他饶人吗？”
皇帝嘛，勇武伯从一开始就跟随，知道他有勇有谋，也极其聪慧，敏锐。
这敏锐在夺下的时候是值得称颂的品行，让跟随者们避开了很多危险。
但坐下的时候，跟随者变成臣子，君王居高临下，这敏锐则成了多疑。
勇武伯收起了笑，略有些迟疑：“陛下自然也是不会放任不管，先前这杨家姐晚上出门遇到了匪贼，陛下很生气，送了宫妇教导定安公府的姐。”
“爱之深恨之牵”朱云霄，“京城里新贵们家的姐顽劣的多的是，陛下可曾过问？而且，前几，陛下又让宫妇打了杨家姐的手板，惩罚她们在国学院行为不端。”
他看向父亲。
“听起来似乎是陛下很生气，但这杨家姐一而再的被责罚，却一直能留在公主身边当侍读，难道不奇怪吗？”
对啊，勇武伯恍然，一抚掌，按照皇帝的脾气，这种人岂不是早就该赶走了。
“这定安公圣恩真不一般啊。”他。
朱云霄摇头：“我原本也这样想，但现在么我觉得或许是那两位姐。”
便特意到国学院门口看一看。
那两个姐穿着打扮跟京城的姐们没什么区别，看起来还有些卑微柔顺，但……
直觉的告诉他，这两人一定有特殊之处。
他这双眼最能识别富贵权势，不会为普通人停留片刻。
……
…….
国学院里梅花盛开，点缀其间极其美丽。
一堂课结束后，姐们透过窗观赏缓解了些许疲惫。
“国学院的梅花还是不如灵泉寺。”一个姐感叹。
要不是上学，以往这个时候，她们就随家里人去赏花赏雪了。
“听祭酒也去了。”另一个姐，“还带着国学院很多学生。”
又一个姐过来挽着她胳膊笑：“不急啊，等你当上祭酒的弟子，就能跟着去。”
这话让姐们嬉笑“那我这辈子也没希望了”
因为先前教习了这次大考有奖有罚，有姐打听出来，奖励好像是成为祭酒的弟子。
这个奖励可太大了。
伴读姐们可不敢妄想。
大家着话，看向前方，平成公主穿着嫣红的裙衫坐着，宛如绽放的梅花，少女娇俏又仪态万方。
论学问论地位，祭酒的第一位女弟子必然是属于平成公主的。
“姐们，来取笔墨纸砚了。”
几个宫妇们进来，捧着托盘。
“下午的课是作画，严教习会教大家画梅花。”
姐们应声纷纷从座位上窗边门口向宫妇们而去，选择自己需要的纸张画笔颜料。
杨落和柳蝉将几张纸和笔墨颜料取来，放在莫筝的桌案上：“取好了，你选吧。”
莫筝笑着道谢。
杨慧在后抱着自己的纸张颜料过来，闻言冷哼：“有手有脚让别人伺候你。”
“我人缘好嘛。”莫筝对她挑眉。
杨慧要什么，身后有宫妇唤“阿落姐。”
莫筝忙转过头，见一个宫妇，认得是邬阳公主身边一位姓孙的宫妇，此时孙女使拿着四五只画笔。
“给公主送过去。”她，“公主惯用自己的。”
莫筝应声是起身，对杨慧声：“我现在去伺候你的有手有脚的人了。”
杨慧瞪眼要什么又不敢，看着莫筝走到那宫妇面前接画笔，脚步轻快向前方去。
“摔个跟头吧！”杨慧在后咬牙声诅咒。
杨落瞪她一眼，要什么，就见杨慧的眼瞬间瞪圆，发出啊一声。
前方有更嘈杂的惊叫声——
“啊——”
“心——”
杨落忙向前看去，见刚走到邬阳公主坐席旁的莫筝，跟发放纸张颜料结束宫妇不知怎么撞到一起。
纸张颜料乱飞。
宫妇和莫筝跌向坐在正中间的平成公主，正专心铺开画纸的平成公主猝不及防也来不及躲避被砸到。
杨落柳蝉杨慧都瞬间站起来。
杨落和柳蝉担忧，而杨慧则一脸兴奋。
她的诅咒竟然应验了！这乡下婢真摔倒了！
学堂里乱乱，伴读姐们都站起来，就近的慌忙去搀扶，忽地又有一声刺耳的尖剑
“公主——”
“公主的脸——”
过来搀扶的两个伴读姐脸色惊恐，看着歪倒的平成公主。
平成公主白皙的右脸颊上一道殷红的血痕正在蔓延。
她们的视线随着血痕移动，看到一把笔散落在公主脖颈处，而这把画笔还被握在倒在公主身上的莫筝手里。
奔过来的杨落也看到了这一幕，腿一软，心如同巨石跌落砸下。
完了。
……
…….
“娘娘娘娘——”
“您的斗篷——”
“鞋子——”
皇后宫乱成一团。
消息传来时，皇后一如既往坐在暖房里修剪花木，听到公主的脸被伤了，穿着软鞋家常裙衫就冲出来。
宫女宫妇内侍们纷纷劝阻，拿衣服，穿鞋子，整理发髻，总算在坐上凤驾前完善了仪态。
坐在凤驾上，皇后的脸色惨白，听着宫妇继续那边匆匆送来的消息。
“……是在画笔中，夹了裁刀。”
“……太医已经先一步过去了。”
皇后制止她，她不能听下去了，再听人就要昏倒了。
她的平成，她的平成…….
“娘娘，娘娘，臣妾有罪——”
凤驾外传来撕心裂肺的喊声。
车帘摇晃，皇后看到郦贵妃乒在车驾前。
郦贵妃显然也是匆匆跑出来的，衣衫简单，裹着斗篷。
“娘娘臣妾有罪，臣妾有罪。”
得到消息还挺快，皇后看着跪地叩头的美妇，她就知道这后宫里没有一个省油的灯。
“拖开。”她哑声。
车外的内侍们立刻扑过来将郦贵妃拖开。
“娘娘—”郦贵妃泪流满面，对着皇后的车叩头，“请娘娘责罚臣妾，邬阳她是个孩子，是臣妾教导不利——”
皇后的车驾驶过，但下一刻皇后又喝令停下。
“将她带上。”她。
宫妇略有些不解。
“她去求了陛下，一样能去，还会带着陛下去。”皇后看了眼前方的朝殿，眼神冷冷，“陛下现在不能去，否则，一定会护着杨家的人。”
虽然平成是陛下最珍爱的公主。
虽然皇帝先前对杨家的姐们不是赐宫妇教规矩，就是打手板。
虽然皇帝听了杨家的姐伤了公主，会暴跳如雷。
但皇帝如果见了那杨家姐，根本不会下狠手惩罚。
“告诉陛下那边，公主们在国学院跟伴读姐有口角纠纷，闹得有点过分，我亲自去处理。”
皇后沉声。
宫妇应声是。
虽然这件事必定瞒不住皇帝，至少在皇帝插手前，给杨家的姐一个教训！
皇后看着摇晃的车帘，听着加快的马蹄车声，
她当年被欺辱也就罢了。
姓杨的休想再欺辱她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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