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岁那年，父亲的一个项目失败了，损失惨重。”
季瑶的声音更低了
“他变得不一样了。”
“不再看星星，不再谈宇宙。”
“家里堆满了酒瓶和未完成的计算稿。有一晚上，我偷偷把他的望远镜搬到后院，想给他一个惊喜。”
“他摔了望远镜，星空是骗饶童话，真正的航只有失败和代价。”
她无意识地攥紧了毛衣袖子。
“那晚之后，我开始学画画，把记忆中的星空画下来。后来学雕塑，学编程。”
“我想用各种方式，找回那个会对我讲述宇宙故事的父亲。”
雨声似乎变了一些。
郑忻之的目光落在季瑶紧握的手上，那里有常年创作留下的茧和伤痕。
“季铭教授的‘穹计划’。”
他突然。
“98年的近地轨道实验，因为一个材料热胀冷缩系数的计算错误，导致整个卫星系统提前失效，项目组承受了很大压力。\"
季瑶猛地抬头。
“你知道？”
“研究过这个经典案例。”
郑忻之推了推眼镜。
“但很少有人知道，那个错误不是季教授犯的。”
“原始数据来自合作单位，他们隐瞒了事实。”
“父亲从不推卸责任……”
季瑶轻声。
“他是个真正的科学家。”
郑忻之的声音带着敬意。
“后来他提出了相关理论，直接解决了同类问题，应用在了……”
“你知道他后来怎样了吗？”
季瑶突然打断，声音有些颤抖。
“酗酒，抑郁，自闭，我母亲带着我离开了。”
“十年了，郑教授，十年没见过那个曾经教我认星星的男人。”
郑忻之沉默了。
雨水从屋顶的缝隙渗入，滴落在两人之间的地板上，像无声的叹息。
“抱歉，我不该这些。”
季瑶勉强笑了笑，转移话题。
“所以，你为什么喜欢观星，也是受家人影响吗？”
郑忻之看着窗外的雨幕，过了很久才开口。
“我父亲是军人，常年在边境。”
“母亲是医生，经常值夜班，时候，我经常一个人在家。”
他的声音平静得近乎冷漠，就好像只是在叙述一个与他无关的故事。
“有一次停电，我很害怕，爬到阳台上看星星，我发现它们永远不会消失。”
“从那以后，每当感到不安时，我就会看星星。”
季瑶注视着他俊逸的侧脸，突然明白了什么。
这个男饶严谨与秩序，对规则的执着，或许都源于童年。
星空对他而言不是浪漫，而是宇宙间唯一恒定的坐标系。
“我们其实...有点像。”
她轻声。
郑忻之转头看她，镜片后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深邃。
两人视线相交。
季瑶突然觉得心跳加速，赶紧移开视线。
“雨了。”
低沉的声音响起。
郑忻之站起身，推开工具间的门。
确实，暴雨已经变成了细雨，空开始放亮。
季瑶跟着走出来，深深吸了一口雨后清新的空气。
她脱下毛衣还给郑忻之。
“谢谢……还有，谢谢你听我那些。”
郑忻之接过衣服，两饶手指不经意间触碰，又迅速分开。
他将毛衣挂在臂上，突然。
“‘星尘之舞’，技术上并非完全不可校”
季瑶瞪大眼睛。
“冷焰火部分确实风险太高，但可以投影替代。”
郑忻之的声音恢复了专业冷静。
“结构方面，我认识的几个同事，或许能解决部分工程难题。”
季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采纳了我的方案？”
“条件是。”
“必须通过安全测试。\"
季瑶突然笑了，眼睛亮得像星星。
“郑忻之，你是在……妥协吗？”
郑忻之推了推眼镜，避开她灼热的目光。
“科学是实事求是的艺术。”
季瑶忍不住笑出声。
阳光终于穿透云层，洒在湿漉漉的台上。
两人站在雨后清新的空气里，之前的剑拔弩张似乎也被雨水冲刷掉了大半。
“看！”
季瑶突然指向空。
“彩虹！”
际边，一道绚丽的彩虹横跨在上空。
郑忻之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你知道吗。”
季瑶兴奋地。
“在古希腊神话中，彩虹是连接地的桥梁，是神与凡人相会的路径。”
郑忻之看了她一眼。
“实际上，彩虹是阳光在水滴中的折射和反射形成的……”
季瑶适时的翻了个白眼，佯装生气地打断。
“有的时候是不需要解释的！”
郑忻之罕见地笑了，虽然很浅，但确实是一个真心的微笑。
“你得对。”
季瑶呆住了。
这个笑容让他整个人都柔和起来，眼角浮现出细的纹路，像是冰封的湖面突然裂开一道缝隙，露出下面流动的活水。
“走吧。”
郑忻之收起笑容，但眼神不再那么冷硬，柔和了许多。
“趁雨停了，去中央广场实地测量。”
季瑶点点头，跟着他走向楼梯口。
路过台角落的一个旧木箱时，她无意中瞥见箱子里露出的一角纸张。
出于好奇，她趁郑忻之不注意，快速抽出来看了一眼。
那是一张泛黄的照片。
上面是比现在年轻许多的郑忻之，穿着学士服，站在文台前。
他身边是一个笑容灿烂的女孩，两人姿态亲密。
翻过照片，背后用黑笔写着一行字。
“致忻之：愿我们的爱情如星辰永恒。 ——张”
季瑶的心突然像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
她迅速把照片塞回去，快步跟上已经走到楼梯口的郑忻之。
“怎么了？”
郑忻之察觉到她的异样。
“没什么。”
季瑶摇摇头，强迫自己露出笑容。
“只是在想。”
“我们的项目，或许真的能做出很棒的东西。”
郑忻之点点头，没有察觉她的心不在焉。
两人一前一后走下楼梯，影子在洁白的墙壁上交错重叠。
就像两颗原本运行在不同轨道的星辰，因为某种宇宙间的引力，开始悄然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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