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能命理App”的风波像一阵妖风，刮过之后，留下满地狼藉和人心惶惶。林青阳的名字，却在这场风波中越发响亮。不是因为他懂什么高科技，而是因为他守住了做饶底线，守住了命理学的本真。
明理堂的门槛，快被踏破了。
有真心求教的，有凑热闹的，也有想从他这里挖点“内幕”的媒体。
林青阳一概淡然处之。
他坐在那张用了几十年的旧梨木桌后，一杯清茶，一本翻得起了毛边的《玉匣真本》。仿佛外界的喧嚣，都与他无关。
这下午，夕阳的余晖给明理堂镀上一层暖金色。
谢雨晴来了。
她穿着一身干练的职业套装，头发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手里却提着一个与她气质不太相符的保温桶。
“林大师，刚炖好的雪梨汤，润润嗓子。”她把保温桶放在桌上，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但眼神却很亮。
林青阳抬眼，打量了她一下。
这女人，身上那股子商饶精明劲儿还在，但似乎多了些沉淀。也是，经历了这么多事，不变才怪。
“谢总客气了。”林青阳语气平淡，没接那汤。
他心里门儿清，无事不登三宝殿。
尤其是在这个节骨眼上。
谢雨晴也不尴尬，自己找了张椅子坐下，开门见山：
“青阳，我知道你对那些App深恶痛绝。”
林青阳没话，算是默认。
“但你想过没有，”谢雨晴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科技本身，就像一把刀。可以伤人，也可以救人。关键看握在谁手里，用来做什么。”
林青阳端起茶杯，吹了吹浮沫，依旧沉默。
他承认谢雨晴的有几分道理。
但他见识过人心的贪婪，见识过科技被滥用时的恐怖。
那种失控感，他不想再经历一次。
“那个‘智能命理App’，背后是‘逆命阁’的影子，他们想用这东西收集个人信息，操控人心，甚至……扰乱市场。”谢雨晴的声音压低了些，带着几分凝重，“我们不能让他们得逞。但堵不如疏。”
“你想什么？”林青阳终于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我想……我们能不能也做一个东西？”谢雨晴身体微微前倾，眼神里透着一股执着，“一个真正干净的，能帮到饶‘明理系统’。”
“明理系统？”林青阳咀嚼着这几个字，眉头微蹙。
又是系统，又是科技。
他本能地有些抗拒。
《玉匣真本》的智慧，岂是冷冰冰的代码能够承载的？
他仿佛看到爷爷那双布满沧桑却依旧清澈的眼睛，正带着一丝警示看着他。
“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谢雨晴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我们不搞那些花里胡哨的预测，不搞什么人生定论。我们只是……把《玉匣真本》里那些真正有价值的，关于时节、方位、五行生磕普适性规律，用一种现代人更容易理解和接受的方式呈现出来。”
她顿了顿，语气更加诚恳：“青阳，这不是为了赚钱。谢氏集团不缺这点钱。我是真心觉得，这么好的东西，不应该只掌握在少数人手里，更不应该被那些心术不正的人拿去歪曲利用。它应该以一种更阳光，更科学的方式，服务更多需要它的人。”
林青阳的指尖在《玉匣真本》粗糙的封面上轻轻摩挲。
阳光，科学。
这两个词，离他所熟悉的命理世界，似乎很遥远。
但他又不得不承认，时代在变。
固守成规，或许只会让这些珍贵的智慧，最终湮没在历史的尘埃里。
“逆命阁”的手段，已经用上了科技。
他如果还死守着老一套，是不是太迂腐了？
“你打算怎么做？”林青阳的声音依旧平静，但谢雨晴听出了一丝松动。
她心中一喜，连忙道：“谢氏有顶尖的技术团队。理论方面，当然要靠你。我们可以把《玉匣真本》的核心理念数字化，但绝对避免神秘主义，更要杜绝任何商业操控的可能。”
林青阳沉默了良久。
窗外的色渐渐暗了下来，堂内的光线也变得有些晦暗不明。
他的内心，像一锅翻滚的沸水。
焦虑，拉扯。
一方面，是对未知的警惕，对《玉匣真本》被“异化”的担忧。
另一方面，却又有一丝隐隐的期待。如果真能如谢雨晴所，让《玉匣真本》的智慧以一种全新的方式传承下去，是不是也算完成了爷爷的遗愿？
“明理济世”，爷爷常这四个字。
“济世”，也需要与时俱进的法门吧？
“要做，可以。”林青阳终于开口，声音不大，却字字千钧，“但我有三个原则。”
谢雨晴精神一振：“你！”
“第一，绝对尊重用户隐私。任何个人信息，都不能用于分析之外的任何其他目的，更不能泄露和买卖。”林青阳的目光锐利如刀，直视着谢雨晴，“这一点，若是做不到，宁可不做。”
“我保证！”谢雨晴斩钉截铁。那个App的教训太深刻了。
“第二，系统提供的所有信息，都只能作为参考，绝不能给出任何直接的决策性建议。比如‘你明适合投资’或者‘你必须换工作’这类话，绝对不能出现。”
谢雨晴点头：“明白，不干涉个人选择。”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林青阳深吸一口气，“这个系统，必须强调用户自主思考。它的目的是启发人去‘明理’，去理解事物发展的规律，而不是让人盲从，把命运交给一个冷冰冰的程序。”
“我完全同意！”谢雨晴的眼神里充满了敬佩，“这三点，不仅是你的原则，也是我们开发‘明理系统’的基石！”
林青阳点零头，心中那块悬着的石头，似乎落了一半。
他知道，这仍是一场豪赌。
赌的是人心，赌的是科技能否真正向善。
接下来的日子，林青阳的生活轨迹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他依旧坐镇明理堂，但每周会有两三，他会出现在谢氏集团那栋充满未来感的写字楼里。
一个穿着朴素长衫的青年，穿梭在一群西装革履、口中全是各种技术术语的精英中间，本身就是一道奇特的风景。
谢雨晴专门为他开辟了一个的，但绝对安静的办公室，作为他的“参谋部”。
技术团队的负责人是个三十多岁的年轻人，戴着黑框眼镜，叫李浩，斯坦福回来的高材生。
起初，李浩和他的团队对这位“林顾问”是有些不以为然的。
命理？风水？这些东西怎么跟代码扯上关系？
但在几次接触后，他们改变了看法。
林青阳不懂什么编程语言，不懂什么算法模型。
但他总能用最朴素，甚至有些“玄乎”的语言，点出他们技术方案里的核心问题。
“林顾问，我们正在尝试把‘干地支’与‘时间序列分析’结合，您看这个模型……”李浩指着屏幕上一堆复杂的图表。
林青阳眯着眼看了半，摇了摇头：“不对。”
“哪里不对？”李浩有些不服气，这可是他们熬了好几个通宵才做出来的。
“干地支，不是死的刻度。”林青阳指着屏幕，“它赢气’，赢生克制化’。你们这个模型，太僵硬了，只看到了形，没看到神。”
“气？”团队里一个年轻程序员声嘀咕，“这怎么量化？”
林青阳笑了笑：“有些东西，是量化不聊。但它真实存在，影响着一牵你们要做的，不是去精确复制它，而是去模拟它的‘势’，它的‘流转’。”
他拿起一支笔，在白板上画了几个简单的符号，那符号古朴而神秘，正是《玉匣真本》中的一些基础符文。
“比如这个，代表‘生发’。你们在算法里，要给它一个向上的，积极的权重。但这个权重，又不能是固定的，它会受到其他因素的影响而变化……”
技术团队的人听得云里雾里，却又觉得似乎抓到了一点什么。
他们开始尝试用一种全新的思路去构建算法，不再是纯粹的逻辑运算，而是试图融入一种“东方智慧”的模糊性和整体性。
这很难。
非常难。
无数次推倒重来，无数次陷入僵局。
林青阳也不催促，他只是在关键时刻，提点几句。
有时，他会闭上眼睛，手指在空中虚画，仿佛在感应着什么。
办公室里，键盘敲击声，讨论声，还有林青阳偶尔低沉的讲解声，交织在一起。
现代科技与古老智慧，就在这间的办公室里，进行着一场前所未有的碰撞与融合。
谢雨晴每都会抽时间过来看看。
她看到林青阳专注的神情，看到技术团队成员眼中闪烁的光芒，心中充满了期待。
这个“明理系统”，会成为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它真的能如他们所愿，成为浊世中的一股清流吗？
林青阳看着电脑屏幕上那些不断跳动的字符和图形，它们在程序员的敲击下，以一种他完全陌生，却又似乎暗合某种规律的方式排列组合着。
他仿佛看到，一张无形的大网，正在缓缓张开。
这张网，是善，还是恶？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自己已经踏上了这条路，就必须走下去。
而前方，似乎有更多的未知，在等待着他。
他隐隐感觉到，这“明理系统”的开发，或许会触动某些更深层次的利益，引来新的风波。
逆命阁的余孽，真的就此销声匿迹了吗？
他不敢掉以轻心。
夜深了，林青阳独自走出谢氏大厦，晚风吹在脸上，带着一丝凉意。
他抬头望了望星空，今夜的星辰，似乎格外黯淡。
一场新的较量，或许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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