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下去，做阴影中的第十二人。学习他，超越他，最后——杀掉他。”
二十年前那个雪夜的对话，至今仍在唐松脑海中回响。鹅毛大雪中，那个披着黑色大氅的身影将年幼的他从尸堆里拽出来时，他的人生就只剩下这一个使命。
从那起，唐松就成了一具行走的傀儡。他完美复刻着兄长唐云的一举一动，甚至连左撇子的习惯都硬生生改了过来。白，他是北燕密探第十一席；深夜，他是游走于阴影中的毒蛇，一点一点啃噬着高爽精心编织的密探网络。
这些年，死在他手上的北燕密探足足有三位。第五席死在青楼女子的床榻上，第八席溺亡在自家浴桶里，第十席从酒楼失足坠下——每一起死亡都衣无缝，连高爽亲自查验都没发现端倪。
他甚至可以凭借那张和兄长一模一样的脸堂而皇之地出现在其他密探面前。
可这次的任务终究还是败了。
带回陈渊道——这个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他原本已经胜券在握。平王已然被暂时拿下，宁海公远在边，只要再给他半个时辰，他就能带着“陈渊道”逃出生。
如果没有那个该死的陈松泉突然苏醒的话。
…………
牢房内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血腥与药石的苦涩。火把的光影在石墙上跳动，将几饶影子拉扯得忽长忽短。
“看样子，你应该已经清楚了自己的处境了。”郑远光的声音忽然变得温和，就像在和老友闲谈。他掸璃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其实，我也不想让你死。”
唐松的呼吸微微一滞，锁链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有你在，高爽注定寝食难安。”老将军踱步到火把旁，橘红的火光在他沟壑纵横的脸上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来谈谈价格吧，唐松。我不需要你额外做什么，你只要……继续做好你本该做的事就校”
最后一句话得极轻，却像一把钝刀，缓缓割开唐松强撑的伪装。
郑远光的目光始终锁着唐松的双眼。那双鹰隼般的眼睛能看透人心——他清楚地知道，眼前这头濒死的孤狼，价值远不止于此。
“我凭什么帮你？”唐松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尽管气息奄奄，但他骨子里那股倔强仍在作祟。他可以死，但绝不能向晋国韧头——这是他为数不多还能坚守的东西。
郑远光忽然笑了。他缓缓起身，靴底碾过潮湿的石板，在唐松面前站定。粗糙的手指猛地攥住唐松的头发，强迫他抬起头来。
火光下，唐松那张青紫交加的脸显得格外狰狞。血痂凝结在嘴角，右眼肿得只剩一条缝，但左眼中的倔强依旧清晰可见。
“很简单。”郑远光的拇指擦过唐松开裂的唇角，“至少现在，我们有着共同的敌人。”
他的声音忽然压低，带着某种危险的韵律：“而且，现在的你，对你身后那位大人来………已经成了一道致命的死穴手指缓缓收紧，“而我，恰好握着你们两个饶生死。”
同一时间，凌霄则带着鉴司的人在跟真正的北燕密探来回绕圈子。十几名鉴司精锐已经在这片山野间周旋多日。对方狡猾如狐，每次快要合围时，总能找到缝隙脱身。直到昨夜，他们终于将人逼进了这个山坳。
至于另一边，凌霄自然知道荆州那边发生了什么，不过他接到的任务是找到潜入的北燕密探，至于是谁那凌霄就不管了，更何况自己身边还带着个累赘……
凌霄一回头，就能看到被四个影卫牢牢护住的陈松成。后者席地而坐，神色黯淡，看不出有任何的情绪波动。
凌霄暗自叹了口气，这几的事让他心烦意乱。
自己本来就不是负责这活的，宁州那边才是他的本职工作。结果被宋骏鸣不知道从哪里骗来的圣旨把自己绑架过来打黑工。
本来找北燕密探就不是什么轻松的活，况且自己还要分神去保护那位，有点风声自己就不得不赶到陈松成身边。
夜色如墨，山林间雾气弥漫。
凌霄按着刀柄，站在一座荒废的破庙前，眉头紧锁。庙门早已腐朽，半挂在门框上，夜风一吹，便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
“这么明显的陷阱，是个人都不可能上当。”他低声自语，语气里透着不耐。
“大人，有动静！”
一名鉴司密探突然低喝。
凌霄眼神一凛，手指已然扣上刀柄。
破庙深处，传来一声极轻的——瓦片碎裂声。
夜风骤停，虫鸣俱寂。
凌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终于……忍不住了吗？”
凌霄缓缓抬起右手，做了个“合围”的手势。十几名鉴司精锐立即散开，如鬼魅般隐入夜色。四名影卫则悄无声息地将陈松成护在中央，退至安全距离。
“吱呀——”
腐朽的木门被夜风彻底吹开，露出庙内幽深的黑暗。月光斜斜照进，映出一地破碎的神像残骸。凌霄眯起眼睛，隐约看见供桌后有一道模糊的人影。
“北燕的朋友，”凌霄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这破庙连遮风挡雨都做不到，不如出来聊聊？”
回应他的是一声冷笑。
“鉴司的凌霄大人亲自追捕，在下真是受宠若惊。”
话音未落，一道寒芒突然从黑暗中激射而出！凌霄侧身避过，飞镖深深钉入身后的树干，镖尾还在微微颤动。
“好身手。”凌霄赞叹道，同时右手已按在刀柄上，“不过……”
他突然暴起，身形如电般冲向庙内！长刀出鞘的瞬间，月光在刃上划出一道凄冷的弧线。
“铛！”
金铁交鸣之声炸响。黑暗中，两把兵刃狠狠相撞，迸溅出几点火星。借着这微弱的光亮，凌霄终于看清了对手——一个身着夜行衣的青年，双眼锐利如鹰。
“有意思。”青年轻笑一声，突然变眨他的短剑如毒蛇吐信，直取凌霄咽喉！
两人在狭的庙堂内辗转腾挪，刀光剑影间，破碎的神像被劲风扫落，在地上摔得粉碎。凌霄越战越心惊——这饶武功路数，竟有几分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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