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码洪流：星轨卫的裂痕
星轨网络的预警频率像绷紧的弓弦，每一次波动都震颤着碎星带边缘的空间壁垒。流的指尖在虚拟操控台上划过，留下一串淡蓝色的数据流残影，他的瞳孔里倒映着三维星图上不断闪烁的红点——那是星轨卫的编队，正以战斗姿态封锁着通往碎星带的所有航道。
“还有30秒进入有效干扰范围。”流的声音压得很低，喉结滚动间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福他的战术头盔已经切换至全频屏蔽模式，耳麦里只能听到自己平稳的呼吸声，以及晓的战机引擎传来的、被信号压缩过的嗡鸣。
晓的声音紧随而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音：“星轨卫的加密协议每0.8秒更新一次，流，你确定能在他们的防火墙反应过来之前……”
“不确定。”流打断她，指尖突然加速，操控台上的数据流瞬间沸腾成白色的光雾，“但燃已经在废墟里找到了石碑，我们不能让他变成议会的下一个‘清理目标’。”
最后三个字像淬了冰，砸在通讯频道里。晓沉默了，流能想象出她此刻的表情——眉头紧锁，左手按在战机的武器解锁键上，那是她准备战斗时的习惯性动作。但他们不能战斗，至少现在不能。星轨卫的编队配备了反物质鱼雷，足以在三分钟内撕碎晓的侦察舰，而燃的战机能量护盾已经只剩37%，连最基本的空间乱流都快抵挡不住。
唯一的胜算，在流的指尖上。
“10秒。”流低声计数，目光死死盯住星轨卫编队的通讯频段图谱。那是一组不断跳跃的绿色波形，像某种活物的心电图，每一次波动都代表着卫队长与队员之间的指令交互。星轨卫的通讯系统采用了量子纠缠加密，理论上无法被破解，但流在三前就发现了一个致命漏洞——议会为了实时监控星轨卫的动向，在他们的通讯协议里植入了一个后门程序，这个程序会在每凌晨三点零七分自动发送状态报告，而现在，距离三点零七分还有1分12秒。
“5秒。”流的心跳开始加速，不是因为紧张，而是因为兴奋。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神经与数据流同步，那些由0和1构成的代码在他眼中变成了流动的星河，每一个字符都在诉着被隐藏的秘密。他想起流调出碎星带加密记录时的场景，那些被议会用最高权限锁死的文件像一块块冰冷的墓碑，而墓碑之下，是无数文明无声的哀嚎。
“干扰开始。”
流按下回车键的瞬间，整个操控台爆发出刺眼的蓝光。他编写的病毒程序像一群饥饿的蝗虫，顺着星轨网络的光纤管道疯狂蔓延，目标直指星轨卫编队的中央控制系统。这不是常规的入侵，而是一场数据伪装——他要将自己的指令，嫁接到议会的后门程序上。
星轨卫编队的旗舰舰桥里，卫队长正盯着战术屏幕上那个不断闪烁的红点。那是燃的战机信号，像一只困在蜘蛛网里的飞蛾，明明已经濒临绝境，却还在疯狂挣扎。他的手指悬在武器发射按钮上，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卫队长，请求开火。”通讯频道里传来年轻星轨卫的声音，带着一丝急切，“目标正在试图突破三号航道，我们的警告已经无效。”
卫队长没有动。他想起十年前，自己还是个新兵的时候，也曾像这样质问过自己的导师：“为什么要遵守那些冰冷的指令？”导师当时的回答是：“因为我们是平衡之环的守护者，有些牺牲，是必须的。”可现在，他看着屏幕上那个渺的信号点，突然觉得“牺牲”这两个字，像淬了毒的针，扎得他心口发疼。
就在这时，旗舰的中央电脑突然发出一阵轻微的嗡鸣，一个冰冷的电子合成音在舰桥里响起，带着议会高层特有的威严：“星轨卫编队，这里是议会安全部。允许守护者进入碎星带调查，立即撤回所有封锁力量，重复，立即撤回。”
卫队长的瞳孔猛地收缩。这个指令来得太突然了，半时前，议会还在命令他们“不惜一切代价阻止任何人进入碎星带”。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按通讯器：“请确认指令编号……”
“嘀——”
一声轻微的提示音打断了他的话。这不是星轨卫的标准提示音，更像是某种外部数据接入的信号。卫队长的心头闪过一丝不安，他刚要开口警告，却看到自己的战术屏幕上突然弹出一个窗口，窗口里只有一行字：“看看真相，老伙计。”
是流的笔迹。卫队长认识这个笔迹，十年前，他们在守护者学院一起学习时，流总是用这种歪歪扭扭的字体在笔记本上写代码。
“卫队长？”年轻星轨卫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疑惑，“我们要执行指令吗？”
卫队长的目光在屏幕上的指令和那个突然出现的窗口之间来回移动。他知道流的本事，这个家伙能在三分钟内黑进议会的数据库，盗取最高机密，现在，他显然是做了手脚。但……如果这真的是议会的指令呢？如果他违抗命令，导致碎星带的秘密泄露，那他就是平衡之环的罪人。
犹豫像藤蔓一样缠绕住他的心脏，就在这半秒钟的迟疑里，流的第二波攻击已经抵达。
不是病毒，是数据。
一股庞大的信息流像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旗舰的防火墙。卫队长的战术屏幕突然变黑，紧接着，无数画面开始疯狂闪现——
那是碎星带的星空，十年前的星空。画面里，无数艘星舰排成整齐的队列，将一颗颗星球包裹在能量罩里。然后，能量罩突然变成了刺眼的红色，星球开始坍塌，像被捏碎的玻璃球，无数光点从星球内部涌出，汇入星轨网络。而在这些画面的右下角，有一行字：“第73次清理完成，能量回收率89%。”
下一个画面，是燃的故乡。那颗以锻造能量核心闻名的星球，在画面里像一颗燃烧的宝石。但很快，宝石开始褪色，表面的火山不再喷发，河流变成了凝固的金属，最后，整个星球变成了一颗灰色的死星。画面下方的记录写着：“第74次清理，目标文明发展过快，存在能量失控风险。”
再下一个画面，是五年前消失的泽塔星系。卫队长的呼吸突然停滞了——他在画面里看到了泽塔星系的主星，那颗蓝色的星球上，有他父亲的故乡。画面里，主星的大气层正在被一种黑色的能量剥离，像被剥掉的果皮，而执行这次任务的星舰编号，正是他现在指挥的这支编队。
“这不可能……”卫队长喃喃自语，手指颤抖着抚过屏幕，仿佛想擦去那些画面。五年前，议会告诉他，泽塔星系是因为恒星能量枯竭而自然消亡，他信了。就像他相信碎星带的文明是被宇宙风暴吞噬，相信燃的故乡是因为能量失控而自我毁灭。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在守护平衡，却没想到，自己手里的武器，早就变成了议会收割文明的镰刀。
“卫队长！”
一声惊呼将他拉回现实。是那个年轻的星轨卫，他不知何时也看到了屏幕上的画面，脸色惨白如纸，能量护盾在他身后突然闪烁了几下，然后彻底消失了。那是星轨卫的应急机制——当使用者的精神受到剧烈冲击时，能量护盾会自动瓦解，这是为了防止情绪失控导致能量暴走。
“他们在利用我们当刽子手。”年轻星轨卫的声音带着哭腔，双手死死抓住自己的头盔，“我父亲的星球五年前消失，他们……是自然消亡。可现在你看！这是我们的船！是我们的编队执行的清理任务！”
他的声音在舰桥里回荡，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激起了层层涟漪。其他星轨卫也纷纷看到了屏幕上的画面，舰桥里瞬间陷入了死寂，只有中央电脑还在不知疲倦地播放着那些被隐藏的记录。
“所以……平衡之环的能量，都是这么来的？”一个女星轨卫低声问，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她的故乡在三年前加入了平衡之环，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在守护故乡的安全，却没想到，自己守护的，可能正是摧毁故乡的刽子手。
“虚空波动……”另一个星轨卫突然开口，声音干涩，“议会虚空波动是宇宙的病毒，是需要清除的威胁。可这些记录里写的是……虚空波动是清理程序的副产品？是被我们摧毁的文明在反抗？”
质疑像潮水般涌来，卫队长能感觉到编队的能量场开始紊乱。星轨卫的能量核心是通过集体意识同步的，当集体意识出现裂痕，能量场就会变得不稳定。他知道，自己必须做些什么，否则这支编队会在几分钟内彻底崩溃。
他深吸一口气，按下了全员通讯按钮，声音虽然还有些颤抖，但异常坚定：“所有星轨卫注意，立即解除对碎星带的封锁，打开三号航道。从现在起，我们不再执行议会的任何指令，直到……直到我们弄清楚，什么才是真正的平衡。”
指令下达的瞬间，流的操控台上传来一阵清脆的提示音——星轨卫编队的能量场开始重新同步，但这一次，同步的频率里，多了一丝属于自由意志的波动。
流靠在椅背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摘下战术头盔，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后背的作战服已经被汗水浸透。他看着屏幕上星轨卫编队让开的航道，嘴角终于露出了一丝微笑。
“航道通了。”流对着通讯器，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却充满了力量，“告诉燃，我们来了。”
晓的声音在耳麦里响起，带着如释重负的轻快：“收到。对了，流，卫队长刚才在通讯频道里，他欠你一杯酒。”
流笑了笑，重新戴上头盔，指尖再次落在操控台上。他知道，这只是开始。议会不会善罢甘休，平衡之环的秘密还有很多，而他们要走的路，还很长。但至少现在，他们已经在那道看似坚不可摧的壁垒上，敲开了一道裂缝。
而裂缝之后，是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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