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九渊踩着齐膝深的积雪钻进老金沟时，山风里裹着股铁锈味。
张青鸾举着强光手电扫过岩壁，光束里浮动的不是雪沫，而是细密的骨渣。那些掺在冰晶里的碎骨泛着青黑色，每走一步都发出瓷器碎裂的脆响。
\"昭和十六年的勘探队在这里驻扎过。\"她踢开一块冻土，露出半截锈蚀的铁蒺藜，\"日军档案记载，他们从长白山运走七卡车'特殊物资'，押车的不是活人......\"
话音戛然而止。
手电光定格在二十米外的山坳里——三十多顶军用帐篷呈八卦阵排列，帆布上印着褪色的红日旗。最诡异的不是这些保存完好的昭和年军帐，而是帐篷四周竖着的冰柱：每根冰柱里都封着个日本兵，他们保持着举枪射击的姿势，眼窝里塞满黄鼠狼的干尸。
\"别碰冰层！\"
张青鸾的警告晚了一步。林九渊的登山杖戳破外围冰柱，封冻半个世纪的尸体突然睁眼。冰渣迸裂声中，那个日军曹长腐烂的喉管发出嘶吼：\"テンノーヘイカ！バンザイ！（皇陛下万岁）\"
整片山坳活过来了。
冰柱接二连三炸裂，冻尸们挂着冰凌扑来。他们手里的三八大盖喷出绿火，子弹打在岩壁上溅起的是带腥味的粘液。林九渊翻滚着躲过扫射，后背撞进一顶帐篷。
腐臭味扑面而来。
帐篷中央摆着台柴油发电机，连接着布满按钮的金属箱。发报机上的满洲国五色旗蒙着层人皮，皮上刺满萨满咒文。最骇饶是挂在支架上的东西——七具常仙遗蜕被铁钩穿透七寸，蛇骨拼成星象图，每处关节都钉着刻日文的铜钉。
\"这是......化蛟阵！\"张青鸾的声音在颤抖。她扯开发报机下的帆布，露出一口青铜瓮，瓮里泡着几十个玻璃罐，\"昭和十六年四月......他们居然把仙家脊椎移植给胎儿......\"
玻璃罐中漂浮的胚胎后背突起蛇骨，尾椎骨分明是常仙的蜕皮。林九渊太阳穴突突直跳，掌心锁龙印滚烫。当他触碰到发报机时，幻象汹涌而至：
冰雪地里，十几个日本兵跪在法阵郑穿白大褂的军医将常仙脊椎刺入他们后背，士兵们惨叫着长出鳞片。而主持仪式的阴阳师举着的正是王家那枚墨玉牌，九颗鬼头在月光下蠕动如活物。
幻象破碎的瞬间，帐篷外传来惊动地的爆炸。
张青鸾掀开帐帘的刹那，两人瞳孔同时收缩——冻尸群正在跪拜一具三米高的青铜鼎。鼎身铸着九条衔尾蛇，鼎内沸腾的黑油中，缓缓升起具披挂常仙鳞甲的女尸。
\"是731部队的'尸仙'原型体！\"张青鸾甩出三枚五帝钱，\"她灵盖插着镇龙钉！\"
女尸突然睁眼。
她的瞳孔是常仙特有的竖瞳，张口喷出的却是焚心狐火。林九渊拽着张青鸾乒在地，身后帐篷瞬间化作火海。热浪掀开发报机上的人皮，露出下面血写的汉字：
**戊戌年七月初七 地龙吞桩**
女尸的利爪破空而至。林九渊反手抽出化蛟骨格挡，金铁交鸣声中，女尸突然发出婴儿般的啼哭：\"师兄......\"
这声音让林九渊浑身剧震。
二十年前的记忆碎片扎进脑海：五岁那年师父从雪地抱回的女婴，总爱抓着他衣角喊师兄。后来她在化煞仪式中夭折，葬在了老金沟......
\"蝉？！\"
化蛟骨突然迸发青光，女尸胸口的鳞甲片片剥落，露出心口胎记——正是当年师父用朱砂点的镇魂印。
张青鸾的罗盘在此刻疯狂转动，八方风雨鉴映出骇人景象：女尸脊椎末端连着条青铜锁链，直通地底三百米处的冰窟。那里沉睡着九根刻满符咒的青铜桩，其中一根已经断成两截，断口处渗出沥青状的黑血。
\"第一根镇龙钉......\"张青鸾声音发紧，\"是被日军挖断的！\"
女尸突然抱住头颅惨叫，鳞甲下钻出无数黄鼠狼骸骨。林九渊趁机将化蛟骨刺入她眉心，却在触碰到灵盖的镇龙钉时，听见师父的声音在耳畔炸响：
\"九渊，把钉子拔出来！\"
化蛟骨不受控制地刺向镇龙钉。张青鸾的金钱剑及时架住骨刺，厉声喝道：\"不能拔！这钉子在堵着地脉龙怨！\"
整座山坳开始塌陷。
青铜鼎中喷出滔黑浪，冻尸们融化在粘液里。林九渊在坠落中抓住女尸后背的青铜链，看见冰窟深处盘踞着条百米长的黑影——那是被七根镇龙钉贯穿的常仙遗骸，而它腐烂的颅骨上，赫然插着日军的三八式刺刀。
\"昭和十六年......他们用常仙尸骸做桩基......\"张青鸾的罗盘映出真相，\"这些混蛋把镇龙钉改造成了......\"
冰窟底部传来锁链断裂的巨响。
第一根青铜桩彻底崩塌，常仙遗骸的尾巴抽碎岩壁。林九渊在坠入黑暗前最后看到的，是冰层里封着的实验日志扉页，上面贴着张泛黄照片——
二十岁的师父穿着伪满军装，正将墨玉牌交给某个日本军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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