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白衣这句话猛然听起来有点反逻辑，但结合封建皇权社会的生态，尤其是距离皇权最近的京城的生态，似乎又有那么几分道理。
白榆虽然拥有巨大的信息优势，但对于书面上没有的当代社会深层潜规则，还真不一定明白。
陆白衣又找到了一丢丢居高临下的感觉，趾高气扬的分析：“你出身太低，眼界不够，对很多上面的事情看得不清楚。
京城这些高官显贵，有钱的那么多，但有几个热衷标榜做善事的？
是他们不想吗？还是不敢？怕的就是被指责收买民心、阴谋不轨！
你们白家这所谓慈善基金现在只在城角发展，出面的令尊不过是个底层人物，幕后人物也只是百户。
再加上规模也不大，自然没什么事情，别人懒得管你们这点打闹。
但是这东西终究是没有前途的，用你的话，上限很低！”
听着陆白衣长篇大论一通分析，白榆眨巴了几下眼睛，开口道：“谢谢啊。”
陆白衣：“？”
正在你这破慈善基金没前途，你到底是真傻还是装傻？一句“谢谢”是什么意思？
白榆一本正经的解释：“我没想到，你竟然认定了我将来肯定会飞黄腾达、身居高位。
那时我们白家的慈善基金为了避免被猜疑，一定无法发展壮大。
所以我要谢谢你啊，多谢你对我的看好，以及对我前途的祝福。”
被感谢聊陆白衣莫名感到气急败坏，“我要的是，想让那些太监不向寺庙捐献，转而把钱投给你的慈善基金，这是根本不可能的！因为没人觉得你这慈善基金有什么前途！”
白榆恍然大悟，拍了拍额头：“我明白了！你的意思就是，你压制不住惜薪司西厂的太监？
不行就不行，你早啊，何必绕这么大一个圈子？”
我靠！什么叫不行？陆白衣气得想动手，忽然又意识到什么，问道：
“对于我的这些忠告。你如此不当回事，一定是有了什么盘算？”
和白榆打了这么久交道，她也琢磨出一点规律了，这是一个心机模
像这种显而易见的问题，每当白榆装糊涂时，八成就是另有主意了。
白榆含含糊糊的：“我能有什么盘算？就算有点什么想法，也绝对不可能跟你。”
陆白衣越发的不满了，“来去，你还是在提防我？”
白榆理直气壮的反问道：“我为什么不提防你？立场上你没站在我这边，也没能力帮我压制惜薪司西厂的太监。
我要有多蠢才会把全部想法都告知给你，好让别人戒备我？”
陆白衣：“......”
她怀疑白榆用了激将计，想pUA自己，但是没证据。
正在这时候，忽然厂卫官校带着个士子进来了。
白榆立刻扔下了陆白衣，迎上前去，并热情洋溢的问候道：
“两日不见，高长江你越发的精神了！请坐请坐！”
原本高长江没法随便出入都察院，但门口的厂卫官校认识他，就顺便带了进来。
陆白衣瞅了几眼高长江，完全没印象，实在没想起这是哪家豪门的二代。
她又去了隔壁房间，对钱指挥问道：“这个士子是谁？白榆为何对他如此热心？”
钱指挥答道：“似乎是一个商人家出身的生员，前阵子赞助了白百户一百两银子，算是大金主。”
嘭！陆白衣心态当即炸了，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发出了一声巨响。
凭什么自己赞助了五百两，白榆还是爱答不理，像防贼一样防着自己？
而高长江只不过赞助了区区一百两，却受到了贵宾礼遇？
“对我实在不公平！”陆白衣愤怒的。
钱指挥：“......”
真是活久见！在厂卫职场混了这么多年，第一次看到缇帅大侄女、黄太监干女儿要求公平。
都察院门房的隔音不太好，另一边隔壁的高长江正要开口话，也被这“嘭”的一声拍桌响动打断了。
“这人谁啊？这么没素质？”高长江皱眉道。
白榆随口答道：“别管她，先我们的事情。三十六衙门告示墙的效果如何？令尊还满意否？”
高长江欣喜的点头道：“相当满意！家父已经将估衣铺交给我负责打理了！”
这时代京城人尤其是年轻人都非常要面子，讲究一个表面光鲜。
每每到了气暖和后，很多人就会把厚重的冬装当了，换成新春秋装；
而冷了后，这些人又会把春秋衣服当了，换成新冬装。
估衣铺做的就是这个来回当衣服的生意，有那么一点类似几百年后的二手服装店。
在讲究体面的京城，这种生意还是能赚钱的。
高家产业还有钱铺和当铺各一间，估衣铺不算最核心，交给高长江练手也正常。
白榆却又：“要不要继续合作？你们到京城西南角开一间钱铺？”
高长江下意识的：“去那种穷...边角地方开钱铺作甚？”
这时代钱铺的业务主要有两种，一种是本地银票汇兑，另一种就是银子和铜钱之间的兑换。
这两种业务实话，和普通人关系不是很大。
高家的大昌钱铺就开设在崇文门外，因为这里是外地货物入京的主要路径，京城第一等的大宗货物市场，崇文门税收占据京城九门税收的百分之四十。
而京城西南角不是富人区也不是大商业区，在这开钱铺，最多只有几桩零零散散的银子换铜钱业务，怎么维持盈利？
白榆力劝道：“你放心，我这里有业务，但金融行业专业技术欠缺，而你们却有这方面技术，绝对可以合作！”
现在慈善基金只是打闹还好，如果做大之后，就不能继续草台班子了。
库房建设、银钱保管、做账造册、本利计算、规范业务流程等等都有一定专业门槛。
但白榆手里根本没有这种人才，所以必须要引入专业合作方。
白榆正在对高长江洗脑时，陆白衣走了过来。
她浑身散发着低气压，黑着脸：“关于惜薪司西厂提督太监，我可以帮你压住！别我不帮忙，也别我不行！”
白榆愕然不已，下意识回应道：“我都这样排斥你，你还要硬凑上来？能不能保持一点有安全感的社交距离？”
高长江则被陆白衣的句话吓得脸色骇然，什么人敢有把握，能压住某衙门的提督太监？
又想起自己刚才还吐槽“没素质”，他立刻惊得起身躬腰，行礼道：
“见过这位公公，在下多有怠慢，万望海涵！”
陆白衣：“......”
累了！这个世界毁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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