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竹轩前，白榆抬头看了眼，只见一片莺莺燕燕，穿着薄如蝉翼的纱衣，分列廊下。
门帘被打开后，从里面涌出一股凉风，令人十分舒适。
昂贵的冰盆在轩内放了一圈，四角各有两名仅穿肚兜短裤的侍女，手持大扇子不停的扇风。
在中间榻上的独眼胖子，肯定就是阁老严世蕃了，狂到自称下第一聪明饶严世蕃。
第二是陆炳，第三是即将上任的兵部尚书杨博，这都是严世蕃评价的。
白榆看到里外这一大群年轻女子，想起了很多关于阁老的传闻。
这位色魔可能真是做到了把女人完全当成工具来使用，家里养着几十个年轻貌美的侍女，用以实现各种功能。
当沙发用，当屏风用，甚至直接当马桶用，还有没有更羞耻的pLAY就不好了，今目睹的人肉风扇只是意思。
不少人研究，《金瓶梅》主角西门庆的原型可能就是严世蕃。
但现实里的严世蕃比里的西门庆要夸张多了，可能这就叫做现实比更离谱。
当装着一千两银子的木箱打开后，严世蕃像是看到了什么好笑的东西，忍俊不禁的笑出声来。
因为木箱中的银锭或者是银块大不等，形状不一。大到五十两重的银锭，到几两的银块，杂乱无章的堆在箱子里，一看就是七拼八凑起来的。
大概在严世蕃眼里，就像是看到了一堆破烂。
严世蕃指着箱子，对站在门口的白榆问道：“裕王府已经窘迫到如簇步了么？区区一千两银子也要如此东拼西凑？”
在任何涉及到嘉靖中后期的里，严世蕃都有可能是反派boSS级别的人物，白榆尽量保持平常心，答道：
“裕王府已然难以为继，恳请阁老伸出援手，将历年欠下常例补发。
裕王府上下将感激不尽，铭记阁老的恩德。”
严世蕃冷笑着：“什么感激？有几分真心啊？又有几分实意啊？
怕不是被逼无奈，假装向我示弱，是也不是？”
白榆答话：“当然是真心实意。”
“我不相信你这话！”严世蕃变脸，厉声喝道：“你分明是把我当成三岁儿，认为可以肆意糊弄！”
听起来像是心理很敏感的样子，讨厌别人把自己当傻子似的。
随着严世蕃的变脸，气氛陡然紧张起来，陪伴白榆前来的陆经下意识摸了摸怀里。
如果严世蕃真要对白榆动手，就必须要拿出父亲的手令阻止了。
白榆却仍然不紧不慢的回话：“阁老是否相信，其实并不重要。”
严世蕃将手边茶杯砸了过来，怒道：“好狗胆！敢我无足轻重，你是第一个！”
白榆躲开了迎面而来的茶杯，心里无奈的叹口气。
他就知道会这样，作为一个轻度精神病，最讨厌就是和比自己更严重的精神病打交道了。
刚才那句只是一种欲扬先抑卖关子的谈话技巧而已，怎么到了严世蕃你这儿就要发飙？
然后白榆只能加快了进度：“在下绝对没有看轻阁老之意，不知阁老是否知道赢的学问？”
严世蕃稍稍愣了一下，他自认学识非凡，但从来没听过这什么“赢的学问”。
白榆也没指望狂傲的严世蕃嘴里能出“不知道”或者“没听过”这三个字，也不敢让严世蕃多等。
所以赶紧主动解释：“赢不是一种结果，而是一种意识，我赢故我在，我在就必赢！这就是赢的学问。”
严世蕃：“......”
能不能点让他这下第一聪明人能听懂的话？
感觉严世蕃这个人没什么耐心，担心下一个茶杯躲不过去的白榆继续解释：
“就以裕王府向阁老送礼这件事来，是否真心实意重要吗？完全不重要！
最重要的地方是，别人都看到裕王府向阁老低头服软了，阁老赢了！”
严世蕃反驳：“我哪里赢了？真当我稀罕你们这破破烂烂的一千两碎银子？
虚情假意的示好，对我又有什么实际益处？假的就是假的！”
“这就涉及到赢的学问另一个层面，那就是我在就必赢！
即便是假的，也可以当成一项重大胜利，在党羽中大肆宣扬，让党羽认为又赢了！
这就叫我在就必赢，后面就能实现我赢故我在。
还用这次事情举例，能进一步凝聚党羽人心士气，让党羽对阁老更加忠诚，难道这对阁老不是益处？
其实赢的学问之最大应用，并不是应付外人，而是让自己人以为一直在赢。”
严世蕃如同醍醐灌顶，仿佛当场顿悟，甚至是大彻大悟！
以前很多模模糊糊的意识想法，猛然变成了理论并展示在面前！
原来自家父子糊弄皇帝，报喜不报忧、捏造和夸大战绩等行为，其实就是赢学！
因为外患严重，嘉靖皇帝十分厌恶蛮夷，在诏旨里书写相关字眼时，一定要写的很，也是赢学！
今年以来，圣眷稍衰，严党人心士气下滑，自己一直在思考怎么稳住党羽，原来可以用赢学来解决问题！
“我赢故我在，我在就必赢。”严世蕃反反复复念了几遍，突然就站了起来，神情极度兴奋。
白榆还想再几句，却见严世蕃粗暴的扯住了一个侍女，拖到榻上又按住了，好似是要当场发泄一番。
站在外面廊下的其余侍女纷纷进来，熟练的站成一排，像是一道屏风，稍稍挡住了白榆的视线。
听着“屏风”里面的少儿不宜声音，白榆无语至极，你严世蕃真踏马的像个动物啊！
在这种低人权社会，道德有时候真是个奢侈品。
片刻过后，“屏风”撤去，严世蕃一脸疲倦的靠在榻上。
白榆还挺佩服的，阁老已经年近半百了，在不吃药的情况下，发起情来还能这么快。
喘了几口气，喝了几口水后，严世蕃恢复了些许元气，对白榆：
“我原本以为，下只有三个聪明人，第一是我，第二是陆炳，第三是杨博。
现在我认为，又有第四个聪明人了，那就是你。
你所言这赢的学问，实在太通透了。”
卧槽！白榆吃了一惊，连声道：“不敢当！不敢当！”
严世蕃让仆役把箱子抬走，表示裕王府的事情翻篇了，然后对白榆问道：“我猜，陆炳的枪手就是你吧？”
白榆默不作声，但心里并不惊讶。
这件事不可能永久保密，迟早会被人猜出来。
就算自己不主动泄露，但随着自己的一次次表现，被更多的人看出端倪是早晚的事情。
严世蕃直接：“以后别给陆炳当下属了，还是跟着我做事吧！”
白榆连忙先看了眼身边的陆经，再次庆幸有陆经在旁边全程看着，不然自己真不清了！
而后白榆对严世蕃回答：“缇帅对在下有提携知遇之恩，怎能无端背弃另投。”
有点脑子和历史知识的人，也不会在这会儿加入严党啊。
且不一个名声问题，就实际好处，严党也就最后两年光景了，然后全玩完！
投靠严党，还不如可能年底暴毙的陆炳。
严世蕃完全不避忌陆炳幼子陆经也在场，不屑的：“你跟着陆炳能有什么前途？
陆炳本质上只是一个弄臣，仗着皇帝恩宠，才能欺负一下平常人而已！”
到这里，严世蕃忽然暂时中断了讲话，对陆经：“如果你听不下去，可以离开！”
陆经紧紧抿着嘴，站在白榆旁边一动不动。
严世蕃继续对白榆：“你是聪明人，聪明人都有野心和志向，难道你甘心局限于厂卫旗校？
对于真正的下大事，陆炳能掌控吗？对于朝廷军国重务，他又有几分话语权？
连陆炳也知道这点，所以把他吧女儿全都嫁给了官宦士大夫家庭，但那又如何？
总而言之，你跟着陆炳，上限极其有限！如果你想寻求厂卫之外更广阔的地，陆炳帮不了你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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