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团团巨大的火球腾空而起，瞬间吞噬了那两门迫击炮和周围的七八个鬼子兵！破碎的炮管、鬼子的残肢断臂、木箱碎片被猛烈的气浪高高抛起，四散飞溅！灼热的气浪即使隔了二三十米，也烤得孙有粮后背发烫！
“轰！！”第二枚手雷也在附近爆炸，进一步加剧了混乱！
整个鬼子炮兵阵地瞬间变成了人间炼狱！惨叫声、爆炸声、燃烧的噼啪声响成一片！火光冲，映红了半边，也照亮了孙有粮因极度紧张和兴奋而扭曲的脸！
八嘎！炮兵阵地！（日语）”远处传来鬼子军官气急败坏的吼声和杂乱的脚步声，显然其他方向的鬼子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爆炸惊动了，正朝这边赶来！
“有粮！快跑！”张铁锤从大石头后面探出身，一边朝着被爆炸惊呆的、残余的几个鬼子兵开枪射击（虽然没打中），一边朝着孙有粮的方向嘶声大吼！
王老蔫也从土包后面连滚带爬地跑出来，朝着孙有粮招手！
孙有粮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感觉耳朵嗡嗡作响，什么都听不见。他回头看了一眼那片燃烧的废墟和鬼子的惨状，不敢停留，转身就连滚带爬地朝着张铁锤和王老蔫的方向跑去。
“撤！快撤！”张铁锤一边开枪掩护（打光了枪里最后一颗子弹），一边和王老蔫接应上孙有粮，三人头也不回地扎进干水沟的更深处的黑暗里，拼命朝着李家坡村西头方向狂奔。
身后，鬼子阵地方向依旧火光冲，爆炸声偶尔还会响起（可能是未被引爆的炮弹被火烤炸），混乱的日语叫喊声和枪声响成一片。他们成功的偷袭，不仅摧毁了鬼子的毒气炮，更在鬼子队伍里制造了巨大的混乱和恐慌！
三人一路狂奔，直到再也听不到身后的喧嚣，才敢停下来，瘫倒在一条荒沟里，像离开水的鱼一样张大嘴巴，剧烈地喘息、咳嗽，肺疼得仿佛要裂开。
他们…竟然真的做到了？！
“炮…炮炸了？！”王老蔫喘着粗气，不敢相信地问道。
“炸了！炸得稀巴烂！”孙有粮哑着嗓子，脸上露出一丝近乎癫狂的笑容，“好几个鬼子…上了！”
“好！好样的！有粮！”张铁锤用力捶了一下孙有粮的肩膀，激动得声音发颤，“李教官没白教你！”
提到李教官，三人兴奋的情绪瞬间低落下去。孙有粮挣扎着站起来：“快回去！看看李教官怎么样了！”
他们互相搀扶着，循着记忆，艰难地朝着打谷场方向摸去。
打谷场边缘，赵虎和李二狗正焦急地等待着，看到三个黑影踉跄着回来，连忙迎了上去。
“锤子哥！蔫叔！有粮哥！你们没事吧？！”赵虎带着哭音问道。
“没事…鬼子…鬼子的炮让我们端了！”张铁锤喘着粗气道。
“李教官呢？！”孙有粮急问。
赵虎和李二狗的脸色瞬间黯淡下去。李二狗指了指不远处地上那个依旧一动不动的身影，带着哭腔：“…一直没动静…气…气好像更弱了…”
孙有粮的心猛地一沉，平李大山身边。只见李大山脸色如同金纸，嘴唇干裂灰白，胸口的起伏微弱得几乎看不见。那狰狞的伤口不再大量流血，但泛着一种不祥的暗色。孙有粮颤抖着伸出手指，探到李大山鼻下，那呼吸微弱得如同游丝，时断时续。
“教官…教官…”孙有粮的声音哽咽，眼泪混合着脸上的污垢流了下来。这个像钢铁一样坚硬、在最后关头把生的希望留给他们的汉子，真的要走了吗？
就在这时，李大山那紧闭的眼皮忽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喉咙里发出极其微弱的、几乎听不见的嗬嗬声。
孙有粮赶紧把耳朵凑近他干裂的嘴唇。
“…好…样…的…”断断续续的、气若游丝的三个字，仿佛用尽了他最后一丝生命力。那嘴角，似乎极其艰难地、极其微弱地向上牵动了一下，形成了一个几乎无法察觉的弧度。
然后，那最后一丝微弱的呼吸，停止了。那只一直紧握着的、空荡荡的袖管下的手，缓缓松了开来。
“教官——！”孙有粮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撕心裂肺的悲嚎，乒在李大山尚且温热的身体上，痛哭失声。张铁锤、王老蔫等人也全都跪倒在地，无声地流着泪，拳头死死攥着地上的泥土。
就在这时，村东头鬼子方向，突然传来了更加密集和激烈的枪声！但这一次，枪声的来源却不止一方！除了熟悉的三八式和歪把子机枪的声音，还夹杂着另一种更急促、连发的、如同爆豆般的枪声——是花机关枪（mp18\/28）和捷克式轻机枪的声音！甚至还有隐约的、如同闷雷般的炮声（很可能是迫击炮）！
“是我们的人！是我们的主力来了！”张铁锤猛地抬起头，泪痕未干的脸上充满了狂喜，指着枪声最激烈的方向，“听！是咱们的机枪声！还有炮！分区首长！是分区首长派兵来了！”
所有幸存者都猛地站了起来，侧耳倾听。没错！那激烈的交火声，那熟悉的武器声响，绝对是八路军的主力部队赶到了！正在向肆虐的鬼子发起猛烈的进攻！
“首长信了！首长来了！”王老蔫激动得老泪纵横。
希望，如同划破沉沉黑夜的第一缕曙光，孙有粮擦干眼泪，将那块沾着李大山鲜血的怀表紧紧揣进怀里，猛地站起身。
“二狗！虎！”他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你们守在这！守着李教官！锤子哥，蔫叔，咱们走！去接应主力！咱们熟悉村子，给咱们的兵带路！告诉首长，鬼子的毒气炮被咱们端了！剩下的鬼子，一个都不能让他们跑了！给李教官报仇！给杨树沟的乡亲报仇！”
“报仇！”张铁锤和王老蔫红着眼睛，嘶声低吼。
孙有粮最后看了一眼李大山平静的面容，毅然转身，拎着那支打光了子弹的盒子炮，朝着枪声最激烈的方向，一瘸一拐地、却又无比坚定地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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