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的指尖在“是”键上方悬停了三秒，最终落在桌面上，指节轻轻叩响。
系统发出的蓝光在他的镜片上投下一道冷峻的光斑，他的喉结动了动——他想起昨夜沈清欢递来的匿名邮件，发件人用红笔圈出“瑞士银行合规审查组半数成员与周正雄有校友关系”；想起顾轻语蹲守三拍到的照片，周正雄的侄子在合咨询楼下拎着印着“瑞士信贷”标志的纸袋；更想起陆明鸢在澳门贵宾室敲出的摩斯密码，那不是警示，而是线索。
“苏绾，”他按下通话键时，后颈的薄汗已经浸湿了衬衫领口，“瑞士方面要求的初步证据，我们换个思路。依据《联合国反腐败公约》第54条，申请云州中院出具资产返还请求书。”
电话那头先是传来纸张翻动的哗啦声，接着是高跟鞋急促的踢踏声，苏绾的声音带着风声灌了进来：“林昭，你疯了？瑞士认可的是双边条约，公约属于软法——”
“合咨询的委托合同。”林昭抓起记号笔，在资金链图上圈出“合”二字，笔尖将投影屏微微戳凹，“周明远的秘书掌管着公章，周正雄的侄子在合担任顾问。他们若要证明资金合规，就得亮出合同原件。”他望着窗外逐渐亮起的赌场霓虹灯，嘴角扯出一抹极淡的笑容，“而原件上的公章是假的。”
电话里突然安静了一瞬，接着传来苏绾低沉的笑声，尾音如同挑动琴弦的细丝：“我明白了，你是想让他们自己把破绽送上门。”
林昭挂断电话时，系统提示音轻轻响起：“目标律师团队修改合规证明进度37%。”他扯松领带，锁骨处被周明远保镖掐出的血痕在衬衫上洇成暗红色，宛如一朵即将绽放的花。
会议室门被推开，沈清欢抱着一摞牛皮纸袋走了进来，发梢沾着细碎的雪花。
她把档案轻轻放在林昭手边，手指冻得泛白：“纪检组索要的林叔当年的项目资料，我比对了七份原始台账。”她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睛亮得惊人，“没有一笔违规记录，连数点后两位都能对上。”
林昭翻开档案，泛黄的纸页间飘出陈旧的墨香。
他认出了父亲的字迹，工整得如同雕刻出来的一般，突然想起时候趴在桌角看父亲批改文件，台灯将两饶影子投射在墙上，父亲：“昭昭，做官的笔杆子比枪杆子更重要。”
“我已经备份并上传到系统了。”沈清欢的声音很轻，“周正雄最近在联系自媒体，可能打算翻旧账。”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档案袋边缘，“你……心。”
林昭抬起头，正好撞上她眼中的关牵
他伸手按住她的手背，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茧传递过去：“清欢，你比我更明白‘心’的含义。”
窗外的雪越下越密，顾轻语的消息框在手机屏幕上跳动：“搞定。”
她缩在合咨询楼下的奶茶店，羽绒服的帽子压得很低，手机里存着一段录音。
三时前，她混进合前高管的生日宴，假装喝醉撞翻了红酒杯，在对方拍着她的肩膀“姑娘别学这些脏事儿”时，按下了录音键。
“那年给蓝海做的合规报告？”前高管的声音带着酒气，“都是在玩文字游戏，把境外赌博资金写成设备采购款，把高利贷利息拆成咨询费。白鹭？”他打了个嗝，“白鹭是总操盘手，是个手眼通的人物——哎，你手机怎么亮了？”
顾轻语手一抖，差点把奶茶杯摔了。
她盯着手机里的录音文件，心跳声震得耳膜生疼。
指尖悬在“发送”键上，她突然想起林昭的“证据链要环环相扣”，咬了咬嘴唇，还是点击了发送。
同一时间，青阳区开发区管委会的会议室里，林昭正在投影前讲解新政策。
系统界面浮现在他的视网膜上，淡蓝色的“政策试点建议权”模块闪烁着微光。
他调出《外资企业合规审查补充细则》草案，用激光笔指向“关联交易链条明”那一行：“所有涉及境外资金的企业，必须提供从境外壳公司到国内实体的完整交易凭证，包括但不限于——”
“林科长，”招商局王主任皱着眉头举手，“这会不会吓跑外资企业？”
林昭转过身，目光扫过会议室里的二十多双眼睛：“吓跑的只是那些披着合法外衣进行资金游戏的企业。”他想起系统里那些被兑换的卫星监听记录，想起陆明鸢圈出的澳门节点，声音低沉了几分，“真正愿意投资实业的外资企业，会欢迎更加透明的投资环境。”
散会时，陆明鸢的电话打了进来，背景音是摄像机的咔嚓声。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傲娇的嗔怪：“林昭，你怎么不早要发起倡议？我联合了明远、楚、恒通三家公司，下午召开记者会。”
林昭笑了：“陆二姐的场子，我哪敢抢。”
“谁要你抢！”电话里传来翻纸页的声音，“我在发言稿里写了，‘欢迎真正愿意投资实业的外资企业，但绝不容忍资金游戏’——怎么样？”
“很好。”林昭望着窗外飘落的雪花，突然想起她在澳门敲桌角的模样，“注意安全。”
“知道啦。”陆明鸢的尾音变得温柔，“记者会结束后我让司机送你回家，你这两都没好好睡觉。”
挂断电话时，系统提示音突然尖锐地响起：“检测到蓝海资本启动‘离岸破产清算’程序，倒计时12时。”
林昭的瞳孔猛地收缩，手指下意识地攥紧西装内袋里的拷贝器。
拷贝器的边缘硌得掌心生疼，就像一根扎进血肉的刺。
他望着系统界面上跳动的红色警告，喉结动了动，对着空气轻声：“阮棠，查找‘离岸破产清算’的应对方案。”
系统发出的蓝光在他的眼底流转，投影屏上的资金链图突然开始闪烁，就像一串即将熄灭的信号灯。
林昭抓起外套冲向门外，雪粒打在脸上生疼，他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一下又一下，撞击着西装内袋里的拷贝器，撞击着系统界面上正在输入的关键词——“离岸破产清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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