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刚把父亲的笔记本合上，手机便在掌心震动起来。
这次来电显示的「顾轻语」三个字，比深夜的霓虹灯还要刺眼。
「昭哥，你赶紧看微信！」顾轻语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音，背景里键盘敲击声密集如急雨，「有个胶云州观察者』的匿名公众号，刚发了篇《基层科员的隐秘资金链：从拆迁款到企业补贴，谁在为林昭铺路？》，配了五张转账截图——虽然打了码，但我认得其中一张是青阳区去年旧改项目的拨款单！」
林昭的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滑动。
微信对话框里，顾轻语已经发来了文章链接。
标题下的配图模糊却刺眼，转账金额、对方账户尾号被红笔圈出，最下方还用醒目的字体写着「细思极恐：退休官员之子如何继承人脉」——「林正平」三个字像根细针，直接扎进他眼底。
系统手环在腕间发烫，红色警示框「舆情危机」的提示音几乎要刺破耳膜。
他按下系统界面的「舆情分析」功能键，蓝色数据流瞬间覆盖手机屏幕：传播路径图上，转发节点集中在三个微信群，源头Ip定位精确到坐标——云州南路188号，李明杰私人会所的位置。
「他们急了。」林昭捏着手机的指节泛白。
前一晚系统「危机预警」显示的38%关联度，此刻在他脑海里连成一条线：常委会审查材料、财务处调账、旧案证人照片，原来都是为了这记「舆论黑枪」做铺垫。
办公室的门被敲得急促。
赵主任提着公文包冲进来，老花镜歪在鼻梁上，额角还沾着未擦净的雨水：「林，宣传部张主任刚给我发消息，那篇文章半时内阅读量破十万了！我这就去宣传部找他，你赶紧准备——」
「赵主任！」林昭叫住正往门外走的人，从抽屉里抽出父亲的笔记本拍在桌上，「您告诉张主任，文章里提到的2018年拆迁款流水，我这有当时的审批记录复印件。另外......」他压低声音，「系统显示源头在李明杰会所，您提这个，他应该知道该怎么做。」
赵主任的手在门把手上顿了顿，回头时眼里闪过赞许：「好子，比我当年沉得住气。」门「砰」地撞上，走廊里很快传来他急促的脚步声。
手机在这时震动，是陆明鸢的短信：「已让法务部核查文中账户，二十分钟后发你结果。」林昭盯着屏幕，想起三时前陆明鸢在开发区办公室拍桌的模样——当时她正为明远新能源项目的用地指标和他争执，此刻倒比谁都先伸出援手。
二十分钟整，加密邮件提示音响起。
林昭点开pdF，第一页便是明远法务的公章：「经核查，文中所附转账截图系将2020年青阳区环卫采购款（合同编号qY2020-034）与2022年明远集团慈善捐款（凭证号mY2022-017）拼接伪造，关键数字存在像素重叠。」最后一页，陆明鸢用红色批注写着：「明早十点，我让公关部配合你召开发布会。」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下大了，雨点砸在玻璃上，模糊了对面写字楼的霓虹。
林昭刚把邮件转发给顾轻语，办公室的门又被敲响。
这次敲门声轻得像片羽毛——是陈秘书。
她抱着一摞文件站在门口，白衬衫领口系得严严实实，发梢还滴着雨珠：「林科员，我替区长整理文件时，看到这份......」她抽出最上面的牛皮纸袋，封皮上「市纪委内部通报（草案）」几个字让林昭的呼吸一滞，「有人把网上的谣言写成材料往上递，您的名字被标红了，是『重点关注对象』。」
林昭接过文件的手有些发沉。
草案第三页，「疑似利用职务便利为亲属牟利」的表述刺得他眼眶发热。
陈秘书凑近两步，声音轻得像怕惊碎了夜色：「我听纪委的同学，明上午会有人来区里调取你的人事档案。您得......」她咬了咬嘴唇，「得让所有人都看见，您站得直。」
雨越下越大，窗玻璃上的水痕蜿蜒成河。
林昭送走陈秘书，把自己关进茶水间。
系统界面的蓝光映在脸上，他输入关键词【舆情反击最优路径】，屏幕上立刻跳出三条方案：A.联合明远集团发布法务核查报告；b.通过《云州时报》公开原始审批记录；c.请赵主任联系当年旧改项目的拆迁户作证。
数据流在眼前交织，父亲笔记本上的字迹突然浮现在脑海：「为政者，当如伞——晴时藏于檐下，雨时遮尽风雨。」林昭的拇指重重按在「b+c」的组合方案上，系统提示音响起的瞬间，他摸出手机给顾轻语发消息：「明早般，我在区政府一楼大厅等你。带相机。」
凌晨两点，林昭站在办公室窗前。
雨水顺着玻璃往下淌，把对面「青阳区人民政府」的招牌冲刷得发亮。
他打开父亲的笔记本，在最新一页写下：「爸，他们以为用污水能浇灭真相，却不知道......」笔锋一顿，他抬头望向窗外，「雨下得越大，伞才越要撑得直。」
手机屏幕亮起，是顾轻语的回复：「知道了。对了，发改委王主任明有个新能源产业座谈会，问你要不要带个记录的。我相机刚好能派上用场......」
林昭盯着手机笑了。
他关上台灯，让黑暗淹没办公室，只留系统手环的蓝光在腕间流转——这场雨，该停了。
而有些事，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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