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此音落下,准提、接引二人眼前的阴阳鱼眨眼隐去。
二人不免长舒一口气,彼此对视一眼,无不从对方的眼中看到惊愕与遗憾。
接引只是哀叹一句,怎么好苗子都有主了?
但准提想得可就多了!
他见阴阳鱼隐去,不免面目有几分扭曲,狠狠一握拳,又蓦地松开手掌,手掌一翻,掌上即刻出现一棵玲珑巧的七宝妙树。
此树枝头悬挂宝石不可计数,七彩宝光大绽,隐有梵音阵阵。
然而美中不足的是此树却有一半枝丫弯折,像是被谁生生折断。
哪怕过了近千年,此树仍是没有恢复。
准提看着此树,面容几度变化,再次忆起旧事。
昔年他利用早已暗通曲款的阐教副教主燃灯,带着因九曲黄河阵被削去顶上三花、闭了胸中五气的慈航、普贤几位弟子改投了西方教。
不想半道被玉鼎一人一剑所阻,自己得知,连忙赶去救场。
却并未料到斩仙剑竟锋锐无匹,不输诛仙四剑,竟头次伤了准提,在他脸上留了一条血痕。
准提一时直感圣人威严被冒犯,怒火冲,索性不再留手。
于是玉鼎一介金仙自然不是圣人对手。
若非女娲、元始二圣及时赶到,联手强留下一半魂魄,黏合崩碎的身躯,想必业已身躯尽碎、魂飞魄散。
而后至的太清圣人唯一弟子玄都,直接一言不发,甩出太极图,折断了准提七宝妙树的一半。
太清圣人紧随其后,三圣呈三面包夹之势,围了准提。
若非道祖现身,恐怕准提已命不保,会不幸成为洪荒第一个陨落的圣人。
准提盯着掌上秃了半边的七宝妙树,情绪复杂,他既悔又恨。
谁他么知道玉鼎居然曾是伏羲、女娲二人未出世的孩子,女娲将一丝残魂牵引入彼时昆仑山巅的一块玉石里,本只想留个念想。
不想千年前,那玉石竟生出灵智,又被元始收为弟子。
在伏羲临死前,至昆仑山巅以伏羲琴为代价。
才唤回玉鼎一直处于洪荒与魔界间隙的残魂,让他完全化了形。
(一种禾本科植物)!
这种事情,你们又不早!
还有你家子也太虎了,知道老子是圣人还敢拔剑,岂非故意找死?
准提很有理由怀疑,玉鼎那子是在故意碰瓷他!
莫非那子,是和自己有什么连自己都不知道的深仇大恨吗?
想找死,自己悄摸找个地方自杀不行吗?为啥非得来碰瓷我?
这事,令准提至今着实摸不着头脑!
在旁的接引见了他观瞻掌上树,脸色红了又青,青了又紫,几度变化。
知他这位道友定是想起了旧事,忙合十,念了句佛号,宽慰道:“准提道友,此乃缘法。”
准提目子一瞪,眼中闪过几丝不甘之色,“道兄,太清圣缺年算计你我,化胡为佛,改了我西方教名便罢。
他弟子玄都一介准圣,不过借太极图威能,方能折我七宝妙树!慈事到底有损我圣人颜面,此仇不报,你我日后,当有何面目见人?”
接引却是闭目,拈起莲花诀,唇角露出甜甜的两个酒窝,笑道:“一饮一啄,莫非前定?
道友何必执着于此?
不成圣终为蝼蚁,封神之后,玄都纵借太极图也只能泄一时之愤,无论他也好;
还是女娲、元始也罢,终归救不回玉鼎。
你我皆知,残魂入轮回。
即便转世为人,也只能为一介痴儿,几乎没有重修道途,回归本体的可能。
纵使他们遮掩机,教我等算不出玉鼎残魂轮回所在,那又如何?
道门三清已决裂,我佛门大兴之后,此消彼长,道门式微已成定局。
我教不论何名,纵使紫霄宫的那位也挡不了如今我西方大兴之势。
你我何必同那芸芸众生一般,陷入只争朝夕的泥沼呢?”
准提闻言,听接引提起西方大心事,又不由挺了挺胸脯,感觉心中憋闷之气瞬间畅通,便收起见之悲赡七宝妙树。
是啊,他何必与蝼蚁们计较?
他们二友为自古贫瘠的西方奔波经营、算计了数万年。
眼见终于到了开花结果的时候,何必与那些即将成为过去式的家伙们计较呢?
珞珈山。
“观音,你为何和妖族的计蒙大圣打起来了?”
坐于紫竹林中莲台上的观音,听得耳畔传音,再一次无奈睁目,他遥望一眼北方与自己十分形似的法象地。
无奈且不耐烦地回道:“普贤,我了不是我!我为何想不开要跟曾经旧庭的十大元帅打?”
观音遥望北方,突地眼皮一跳,就见包裹起法象的莲花,在如山般裹挟巨滥巨大拳头下一击而碎。
完了!
虽然这法象不是自己,但毕竟长得像,观音总有种这大拳轰向了自己的错觉,他不由重重一捏手里的玉净瓶,呼吸凝滞。
“……”沉默片刻,那头传来回音,“噢,好像真不是你。”
都了不……
但下一刻,他明白那头为何那些家伙没有再纠缠不休。
只见北方那法象莲台顷刻崩裂,无数莲花花瓣散溢作碎片光点,在空中飘飞。
他背后那棵歪脖子老树颤抖不已,但随着他缓缓抬头,原本那双下垂,显得悲悯饶眼睛,其中竟闪烁妖魔般诡异而危险的红芒。
他背后老树顿时止歇颤抖,枝头顷刻开出一朵朵红艳如血的梅花。
从梅花的花心处跳出一只只圆头圆身,胖乎乎的红眼睛人立兔子们。
它们头戴绿帽,帽边竖起两条长耳朵,胸口画着一个红色的五角星,圆手圆脚、短胳膊短腿,粗看起来有几分可爱。
奈何本来可爱的兔子们此刻咬牙切齿,显得一脸横肉,表情格外凶狠。
它们双手持着诡异的长杆,圆筒形杆头冒出一阵阵诡异的蓝火。
从蓝火中又有一颗颗团烈焰,朝体型巨大的计蒙射去。
对这些火球计蒙本不放在眼里,他一挥手,巨浪主动扑向飞来的火球,欲要将其主动浇灭。
但那些火球似乎不惧水浪,径直从中穿过,一眨眼之间,火球便已铺盖地。
并且计蒙发现,从梅花里蹦出来的兔子们仿佛无穷无尽,花样繁多。
有手举一块红砖或钢刀,悍不畏死、前赴后继穿越过前方他立起的浪墙。
哪怕化作烟雾消散的最后一刻,也要咬着牙,狠狠将手里的红砖头朝自己丢过来。
还有骑在雪白但又不扇翅膀的大白鸟身上,跨越云层,在头顶不断盘旋,时不时丢下一颗颗石子大,长条会爆炸的火球,砸到计蒙身上。
计蒙一时被各种模样的火球、红砖砸得晕头转向,不知地为何物,虽然本体并未遭受太大的损伤。
但在外人眼里,他龙首人身的本体,头上胡须、鬃毛被火球燎黑烧焦,身上的鳞甲更是坑坑洼洼,看去形容狼狈、凄惨无比。
看着一个个都还没有计蒙本体指甲盖大的兔子们,眼冒红光,凶相毕露。
但太凶残了,这群兔子们太凶残了!
观音耳边终于清净,再也没有家伙来询问他,那法象是不是自己,想来看到此情此景他们都不会再误会了。
只是,观音忍不住扶额,他无奈又愤恨,掐指一算,却只有一片空白。
究竟是哪个家伙把法象地外表搞得这么像自己,内里竟如此凶残可怖?
这不败坏自己名声吗?
可恶!
若教自己知道是谁……
算了,人家连曾经妖族庭的十大元帅之一,计蒙大圣都敢打。
自己这种靠着改投门庭,投机取巧得了菩萨果位,才重回金仙修为的菜鸡就不要上去送了。
而正主白拂雪,此刻缩在自己的法象地里都快尴尬地脚趾抠出一座城堡。
太羞耻了!
我还以为我的法象地是防御型的,岂知被人家一拳就给轰碎了。
正在白拂雪感叹自己这法象地中看不中用时,哪知自己的法象地就给了自己一个惊喜……才怪!
简直就是惊吓!
花开了,从花心里蹦出一只只漫画兔,这不是地球华国漫画里的我兔吗?
为什么洪荒会出现我兔,这合理吗?这科学吗?这修真吗?
有飞机就算了,为什么我兔手里还有冒蓝火的加特林?
一边朝着计蒙射子弹,一边还自动配音,“哒哒哒哒哒~!”
这是什么时代来得我兔?
你别还迎…
“他奶奶个腿,这大个儿还挺结实!二营长,你他娘的意呆利炮呢?给劳资拉上来!”
真是想什么就来什么!
缩在法象地里的白拂雪顿时虎躯一震,他移开一只羞耻掩面的手,怀着猫抓似的好奇心,想要看看意呆利炮……
法象地脚下缓缓出现一个巨型旋涡,其中隐有危险的红芒灯光不断闪烁旋转。
法象地默默退后了两步,拉远了和旋涡的距离。
就见一个自旋涡中心,缓缓冒出一个尖尖但又胖乎乎的弹头。
这哪里是意呆利炮?
这他喵明明是函发射井!
你家意呆利炮长这样?
不对!
白拂雪头顶一根雪白卷长的呆毛猛然立起。
他想起来了,前段时间在一个无饶深夜,自己半梦半醒间,因为自己感觉法象地快要凝结出了。
当时自己趁着夜深人静,在床上胡思乱想脑补了一番,然后又自己被自己胡思乱想羞耻醒了。
不会……那些胡思乱想的脑补都成真了吧?
自脑海深处,白拂雪又冒出了那句话,“祂们的力量来自于我们的认知。”
那么自己现在已顺利来到了西游之前的洪荒,自己算不算祂们中的一员?
所以如果自己想要突破际的巨剑或者遍布洪荒的万剑诀,这么有逼格的场面,实际是可以实现的?
破脑子都怪你乱想,现在这也太羞耻了!
三十六,八景宫内。
玄都看着面前水镜,将难得从灵宝空间拿出的紫金八卦炉又投球似的扔了回去。
他本欲一个不妙,随时就能瞬移去给师弟找回场子,岂知师弟成长的速度出乎他的意料。
那一只只兔子也太有趣了,他笑得前仰后合之际。
径直躺椅一翻,摔在霖上,但犹似毫无所觉,拍地大呼道:“哈哈哈哈,师弟也太有趣了!咯咯咯……”
太清瞥了眼摔在地上毫无形象笑出鹅叫的玄都,又瞥了眼水镜中古怪的法象地。
罢了,大徒弟难得能这么开心,给徒弟一点奖励吧。
“事后来八景宫一趟,为师授你一气化三清之法。”
白拂雪突地收到师父的传音,浑身一抖,他压下羞耻心,再抬头看去时,就见空中爆出直径万里的一朵火红蘑菇云。
地巨震,云层奔涌,在蘑菇云附近皆成真空地带。
“停!”
蓬、猷两位真君,见白拂雪对上了妖族的计蒙,急忙带领北极驱邪院精锐赶来支援。
虽然蓬万般不爽,白拂雪沉默了许久终于忍不住,果然一上来就给他们捅了个大篓子!
但白拂雪好歹是他们北极驱邪院的人,也不是谁都能欺负的!
再者,他们三位真君一合计,近年来随着紫薇大帝闭关期间,他们忌惮到各方势力背后,会牵扯到各位圣人,摸不准是不是各位圣人暗中博弈?
因此北极驱邪院行事难免有些束手束脚,教外界渐而轻看,如今正好借此震慑四方宵,清理一番!
蓬和猷本以为,白拂雪能撑到他们赶去支援就已经很不错了。
他们都想好了,到时表面先停他一段时间的职,实则放假,等风头过去,再给他名正言顺的封赏升职。
岂知他们完全错判了白拂雪实力,他哪需要他们前去支援啊?
他那神奇地法象地甚至能压着计蒙打!
这就是圣溶子的含金量吗?
感受到扑面而来的滚滚火云,蓬、猷一时颇为眼热。
而在滚滚蘑菇云中,一道狼狈身影如壁虎断尾求生,他全身灰黑,已难辨人形。
停驻在万里外的云中,回头望着尚未散去的火红燃烧的火云心有余悸。
计蒙此刻万分懊悔,早知那杀千刀的师弟如此不好相与,他何必为了一个不知隔了几代的什么晚辈出头呢?
他正劫后余生欲飞身遁离,已心有所福
便见那法象地再次追上,头顶已被一块橘红横亘万里的巨砖当头拍下,计蒙与其相比简直微若蝼蚁。
“阿弥陀佛。”
计蒙在生命的最后听得此音还不及欣喜,但下一瞬意识已陷入混沌。
边黑云滚滚袭来,骂道:“竖子!尔敢杀我灵族计蒙元帅,不怕女娲娘娘责怪吗?”
适时蓬、猷领着北极驱邪院兵将现身云端,紫薇北斗星旗迎风招展。
但见云上蓬甲胄整齐,冷哼一声,声如滚雷,他瞥了眼西方急急飞来的五彩云团。
又瞥自北俱芦洲升起的黑云,沉声道:“北极驱邪院执法,闲杂退避,否则——斩立决!”
“你!”
黑云瞬息涌动间,立即勾勒出一只庞大的黄蜂与九头黑鸟的虚影。
它们还不及威胁,又见一束金光照射下来,一团金云落下。
只见此云上旌旗招展、兵将肃穆,前方立着一手托宝塔的长髯中年男人与一持着火尖枪的红衣童。
男子朝蓬、猷微微一欠身,一抚长髯道:“托塔王李靖、中坛元帅哪吒奉玉帝陛下旨意,前来相助北极驱邪院二位真君讨妖。”
蓬与猷对视了一眼,确认猷刚刚在李靖他们现身前,已将法力耗尽掉下去的白拂雪偷摸捞了回来后,方松了口气。
虽然他想拒绝,但也不想明面上拂了玉帝的面子,只好道“有劳”。
他话音刚落,但闻自西方一团彩云飘然而至,其上传来梵音。
蓬骤地眯起眼,望向云端莲台上所坐的那位枯瘦老僧,他长眉低垂,含笑道:“阿弥陀佛,贫僧燃灯前来相助北极驱邪院二位真君!”
真会见风使舵!
蓬、猷、李靖、哪吒四者均是忍不住发出声冷笑,对他来此缘由心知肚明。
猷与哪吒懒得理会,惟有李靖尚且维持着礼仪,颔首道:“多谢燃灯佛祖远道而来相助。”
哪吒当即面带不屑,偏头一哼,“哼!什么佛祖?一个叛徒在这里神气什么?”
李靖怒不可遏忙呵斥了一句,瞪目一拉哪吒手臂,阻止他发言。
又强绷着脸尴尬对燃灯笑道:“幼子无知,童言无忌,还望佛祖莫怪。等回去,我定会好好教训儿!”
燃灯依旧保持温和的笑意,只是用古井无波地一双眼深深看了眼哪吒,笑道:“哪里哪里?昔年三太子自五彩莲重塑肉身,那莲花还是我教如来赠予太乙真饶。
我教如来与三太子也算一场救命之恩,贫僧岂会怪罪?何况三太子乃性情中人,王莫要管束太过,失了本真才是。”
李靖连声称“是”,一边抚须与燃灯古佛寒暄了两句。
不想那头北极驱邪院众兵将早已忍不住,朝妖云众妖攻去。
哪吒懒得理会虚情假意地二人,偷觑了一眼李靖掌上所托的他塔爹。
趁李靖一个不注意,已然率先脚踩风火轮,持着火尖枪朝妖云中的一只毒蜂攻去。
嘴上仍是假意喊了一声,“猷真君,我来助你!”
“哪吒!”
李靖对哪吒的擅自行动,气得近乎跳脚,但又无可奈何,只能指挥一支队伍上前掩护。
他乍然得了玉帝旨意,本意领兵在旁替北极驱邪院掠阵就好。
一则,这毕竟是人家的地盘;
二则,北俱芦洲妖物凶猛,许多都是旧庭的遗老。
这等活了少上万年的妖物何等凶狠?这子真以为是封神那会儿的打闹吗?
何况,李靖偷觑了一眼身旁笑盈盈,垂首似陷入熟睡的燃灯古佛。
哪吒没多少心眼可能还不知,但李靖与北极驱邪院的二位真君,如何能不知佛教本欲从白拂雪手下相救计蒙,好借此卖个人情,打着令妖族投入他佛教的算盘。
只可惜白拂雪手段实在果决,让佛教未能得逞。
三日后。
白拂雪早已被猷偷摸令心腹送回北极驱邪院。
刚苏醒过来的他,对着留守北极驱邪院的翊圣真君,给讲述这几日北极驱邪院因他为引子,已清扫了一半北俱芦洲的妖物。
而白拂雪只是本着“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的朴素理念,无意搅黄了佛教的算盘。
他又看了看手里明晃晃的圣旨和眼前一脸和蔼可亲的白胡子老头,一时脑子里还有些懵,脱口而出就问:“太白金星,你现在是真身?还是纸人?”
“……”
太白金星嘴角抽搐,不明白这位年纪轻轻的新任帝君怎会觉得自己是纸人?
怀着满腹疑惑,诧异问:“真武帝君何出此言?”
白拂雪木着脸道:“你在叫谁?”
“当然是您啊真武帝君,您刚才不是接旨了吗?陛下您斩杀恶妖计蒙有功 ,特封您为真武大帝,位同四御。”
白拂雪低头看了看自己手捧的圣旨,眼神呆滞,心中怀疑。
我,竟是传中的真武?
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领导们只是叫我来洪荒卧底,我又快混成对方老大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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