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之前昌阜钱庄汉中分号的那俩叔侄么。那会儿他们被庄三娃风闻奏事给告了一状,几颗糖果几句用语的事,总行都懒得做出反应。后来昌阜钱庄升格成昌明银行,这可是不得聊事,标志着传统借贷进化成现代金融的时代巨变。这么大的喜庆,必须扩规模换新址招新人。水涨船高,叔叔按部就班当上了汉中分行行长,侄子则从柜台解放出来提拔做了信贷部主任。
那是今年年中的事。接到当地一贷款户的举报,检举汉中行信贷主任故意卡着他一笔120两银子的商户贷款不给续,直到他塞给对方9两6钱银子的好处才肯办理续贷。有意思,这位侄子主任也算对得起金融饶称号,严格按照8%的比例来收受好处,少了不孝多了不取,十分对得起金融行业之锱铢必较。
内地百姓直接举报梁山产业相关人员,老实渠道是不畅的,这是头一例。那么事情是怎么捅出来的呢?
那贷款户先找到总行派去汉中分行营业部交流指导的梁山籍营业部主任反映情况。找梁山众告状,人肯定是找对了,营业部主任爽快表示会向领导反映,但人家很认真地给出一句‘兹事体大,要等领导指示’。
不是,你来了汉中是两耳不闻窗内事是吧。不知道领导就是人家的亲叔叔啊,没准侄子就是叔叔的白手套,暗地里叔侄俩分钱双赢,叔叔拿大头的。指望领导能做出啥指示来,大义灭亲啊。
猪脑子!那营业部主任只得暗戳戳又给点拨一句‘领导上面还有领导,就看你决心大不大了’。
能一次贷120两巨款,这贷款户也非平头百姓,咋都是南郑县有头有脸的人物。他咽不下这口气,他决心很大头很铁,不惜耗费盘缠专程来到施州。有熟人好办事,他目标很明确,找到了庄三娃的舅舅吴秀才帮忙。外甥随部队在安南,吴秀才主持正义而无门,便转去菜市场、清江广场等人流密集处嚼舌头。如此舆情发酵开来,传到了昌明总行,传到了赵铭洁耳朵里。
怎么呢,这个派去汉中行指导运营工作的营运部主任怂恿客户告状有其个人目的。他是故意把事情闹大,借机把汉中行行长给干掉,自己来做这一把手。
在动机纯与不纯之间,赵铭洁选择了动机纯粹。在婆罗门和流官之间,她选择了流官。经调查后,总行纪律检查科很快做出决定:将原汉中分行行长、信贷科主任以及相关7名责任人革职查办,退回责任人在职期间一应贪腐所得,并剥夺户籍终生。
而那位试图上位的梁山众交流干部亦未得逞,他确实掀翻了汉中分行的本土婆罗门,但他没能上位,因为赵铭洁认为此嚷不配位。
不得不,行长赵铭洁给出的处置大快人心也很得民意。如果对那个交流干部的伎俩视而不见,那就是打压正大光明,鼓励阴谋算计了。
科院胖大妈也好,汉中分行交流干部也好,阚老大从他们的行为里看到了不愿意看到的事实,正是岳渊所的‘社会风气大滑坡’。他肉眼可见地难受,窝沙发里举着香烟迟迟忘记放嘴上。
出几个异己和贪腐分子毫不意外,社会风气的变坏才是大问题,事实证明我们的领导能力很不够。时值大搬迁,一切乱糟糟的,做不到静下心来专门搞一次整顿纠风。也只能头痛医头脚痛医脚,多准备几只笼子,多抓几只囚鸟了。
科学院咱够不着,科工委虽与科院合署办公,可是在组织架构上受科院和部队的双重领导。具体到科工委和王徵的问题,在情报局捅到总政治部之前有必要先和总司令打个招呼。
阚老大敲响了司令部总司令办公室的门---看到了吧,这才是情商,这才叫智慧。
“老阚啊,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咱老哥俩就不用客套了,啥事,吧。”老潘热情招呼着,又是递烟又是送水。
“科学院舆情不佳不是一两的事了,平台上也都知道。”--“我老阚啊,你发现没有,科院思想大松动是从发起南迁的时候开始爆发的。”
“在咱梁山思想混乱时局动荡之际,有些人开始蠢蠢欲动了。”
“林子大了,当家难啊。现在这个时候最该讲团结,平台上也不便对他们怎么样。我的意思,让岳渊材料照写照报,我在材料上给写上一句:建议南迁事毕后再行调查处理。”
阚老大想了想道:“我同意你的意见。”
“老阚啊,你发现没有,科院的问题和之前昌明汉中银行的事情其实有共同点,属于本乡本土与外来流官之争。记得汉中那案子,内参通报上有姬茂林写的个人评论文章,矛头直指深耕本乡本土的老乡绅,他们这些婆罗门能量巨大十分可怕,完了极力主张异地任职、届满换人,仿朝廷做法实行流官制。”--“搞啥有的没的,啥姬茂林个人署名评论,姬茂林是谁?分明就是柴老大的意思,借他之口做的试探。”
深耕一处,其实是个挺扎眼的字眼。一个人,数年数十年一屁股坐稳不动,领导一个部门一个单位开展工作则必须招聘新人提拔干部,可正大光明借机培植党羽。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会形成因利益捆绑在一起的团体啊,水泼不进、针插不入的,于是对违背其团体利益的政令阳奉阴违或者公开叫板。这种事从一个单位扩大到县、府、布政司,那就是地方势力做大,不服朝廷了,地方豪强地方割据就是这么来的。这是被无数历史史实证实过的、可以清晰预见的事。
就汉中分行的案子,主责任人被革职去籍后大骂梁山无情无义,当初昌阜钱庄能在南郑顺利落地快速发展,靠的就是他们几个本乡本土出人出力,如今翅膀硬了便卸磨杀驴。大骂赵铭洁是老流氓。
潘嘉园冷笑一声,“有些人啊,自视甚高,真把自己当根葱当根蒜是要倒霉的,要闹笑话的。”--“不过老阚,你有没有这种感觉,我就感觉科院的事没那么复杂,也许就是知识分子狗眼看韧,可能是我们把人家想复杂了。”
老潘还有一个‘不过’。确实,施州正在经历世风日下、风气滑坡。那是因为以前‘人民当家作主、公仆干部代言执携做得太完美,但有风吹草动大伙儿就受不了。比起内地的官官相护申诉无门,梁山司还算是人间乐土吧。至少大伙儿都知道想要公平正义就得把事闹大,把事情闹到人尽皆知,然后就能等着正义从而降。
梁山司属白玉之瑕,毕竟还能申诉有门,毕竟还有网恢恢,其实不错啦!
冤情不过夜,否则睡不着,提前剧透下关于科院的问题。
科院有没有问题?樱问题大不大?不大。跟潘嘉园所猜想的大差不差,就是知识分子的那点劣根性。关于科院的舆情其实闹得非常大,压都压不住,以至南迁之后泰森和曹少返回施州亲自主持调查,最终还以科学院清白。
而这会儿,阚老大想得可复杂了。刚才潘嘉园所‘培植党羽’字字扎心。部队新提拔的团连长几乎都是从参谋部里出去的,以前没多想,今可是被敲了警钟。培植党羽的指控可吃罪不起。
“啊呀呀...”茶几都要被潘嘉园拍烂了,“阚纯士阚纯士,我把你当亲密战友自家弟兄才会童言无忌。你倒好!听出异样听出敲打来了,你把我潘嘉园当啥人了。老阚啊老阚,你啥时才能迈过那道心坎,啥时才能不要这样瞎敏福”
“谷子姑娘死得太惨,我...”
潘嘉园大怒,起身抬脚把沙发边的废纸篓一脚踢飞。“我看你这心结是解不开了。你这样特么对得起死去的谷子姑娘,对得起曹委员对你的信任吗!”--“奶奶滴,别的地方风气变坏,我司令部,我梁山军永远纯洁,不带变。”
待二人四目相对时,发现彼此都已泪眼滂沱。一个给生生气恼出来的,一个生生被感动出来的。
老潘抽着鼻子,鼻翼几番翕动之后,“阚粹龙,咱陆军军官学校应届优秀毕业生,毕业考试分数年级第五,毕业论文评分年级第二。你刻意打压龙,你心里舒服了,部队损失就大了。三个月太长,个人建议,跟岳渊屁股后头一个月足矣,还是让龙抓紧去南屏海军基地报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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