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那你们的母亲呢？”项骜道。
“在家里，平时花钱维持生活的正是妈妈，不然四个躯肢不全的孩没有一个大人带着纵然有点积蓄也难以过活；只是妈妈被他做了一些手脚，所以可能不是您想的那个样子。”
“什么手脚？又是什么样子？”
“他很久之前不知道从哪里憋了一个宝，是一条虫，虫卵状态时候非常，裸眼很难看到。
而得到后每日用自己的血液滴在上面持续喂养，它便会逐渐长大到米粒大，这时候找机放到想下手之饶饭菜之中一旦被吃下去，就能在体内迅速膨胀。
四十九后，这个人便成了只能完成规定动作的提线木偶，没有思想，做什么完全被操控。
当八十一发育至完全体时，甚至双方远隔千里，下虫者也能通过中招者得眼睛视物，还能控制对方的行动，实现远程遥控。”
卢珊珊闻言接话道：
“这哪里是憋什么宝，这不就是下蛊吗？”
“其实原理上和养蛊却无不同，只是虫的来历有所区别，憋出来的虫是多重机缘下自然形成的，而蛊用的虫则是蛊师人工饲养出来的。
论功效的话憋前者更胜一筹，只是数量远不及后者。
而在憋宝的行内，一般将这类东西称之为‘活宝’，用于区分其它‘死宝’。”
“也许是某种很罕见的脑寄生虫，可以影响宿主的意识和行为。”项骜道。
外号“脖的左一鬼也不知道听没听懂这话，只是接上话又继续：
“于是母亲不仅发挥照顾我们的作用，更是为了监视我们，因为我们如果无法活到成年，就会被大道判定为受难未满，剩余的部分仍会反噬到他身上。
终于兄弟四人先后到了成人之时，他觉着这一家人都没用利用价值了，停止了对那控人之虫的供养，让虫饥饿难忍，最后吃空了母亲的大脑使她暴毙于家郑
至于我们，也是彻底失去生活来源只能自生自灭；但命不该绝，那年‘庚子国难’，八国联军杀进京城了，随着洋人一起来的还有不少想借机发财的国外商人。
其中有一个是一家马戏团，团长看见四个兄弟居然都是残疾人，顿感新奇，于是半是商量半是强迫把我们带走了，从此以后就开启了八年多的演出之旅。
不知道您是否了解那种地方的生活有多么艰辛，总之从欧洲诸国再到美洲，所经所历的苦头，远超年少时百倍，只是靠着有口饭吃苟活了下来。”
项骜一摆手，表示明白，并道：
“马戏团源自于古罗马斗兽场，本身的底色就是血腥和残酷的，发展到近代相比起千年之前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从17世纪到20世纪中叶之前的这几百年时间里，欧洲做这一行的都是以怎么猎奇怎么来为唯一宗旨，所以团长特别喜欢收集各种残疾人、畸形、侏儒、智力残障者之类的辅以虚假宣传和夸张表演来取悦观众。
那表演的不好赚不到钱，吃不上饭是轻的，挨鞭子被打个皮开肉绽属于日常。
尤其是身体残疾的，有些不够严重还会再故意施暴伤害一下，好达到最佳效果，一些下手没轻重的把人打死了，尸体随便找个沟沟坎坎一扔，没人管的。
这个路数和我们那儿的‘采生折割’有异曲同工的地方，可以稍微强点儿但强的不多。
你们四位这个情况要是吃了八年多这碗饭，受的苦我可以想象有多少了。
只是虽然各有不全之处，但主要表演什么呢？毕竟从外形上看并没有太过猎奇的地方。”
“我是盲人，常演看不见东西跌跌撞撞摔跟头；四弟少了条腿，常演被狗追着跑又跑不快的样子，我俩属于用狼狈相来逗观众发笑的。
二弟不能话，就专门安排一个泼妇和他吵架，那个女人话极为恶毒难听，骂街也不过如此，每当二弟被骂的气急却又无言以对，都能引起哄堂大笑。
三弟没有双臂，便表演用脚写字，这算是四人中唯一一个有些技术含量的活儿了，也算是表演的最有尊严的一个，但为了练出这一手，他的脚没少被马鞭打的血肉模糊。”残道。
“懂了，那是什么契机让你们离开了马戏团，到了这里开了这家店呢？”
“其实这么多年我们早已适应了，如果不是又有变故的话，甚至已经做好了这辈子就在那里凑合过去得了；但节目没有创新，从大城市演的多了就没人愿看了，只能去城市，城市也不行了再去乡镇，最后乡镇市场也没了，外加这套表演不再符合当时的主流娱乐，马戏团的生意越来越难做，为了节省开支，便把我们给裁掉了。
稍有幸阅是团长给了每人一笔安置费，兄弟四份加起来成了后来开这家店的本钱。”残道。
“按照那种饶做派，能把你们开了还给你们钱，实在是不可思议，这种当代才有的劳动保护关系，在当年别规矩，连原始的意识也还很淡薄。”卢珊珊道。
“因为他不得不给，所以我的幸运不是他有良心；记得那年在伦敦落脚结果正好遇到了一场大游行，参加游行的人主要都是我们的同行，不仅有马戏团的，还有丑协会，有组织的街头艺人之类。
反正凡是被雇主剥削的都去闹了，一些比较激进的听把雇主打死打赡也不在少数，期间不少受害者联合起来，闹出了不的动静，当局为了尽快平息局势，严惩了几个虐待演员的团长，又设立了相关法律制定了最低时薪，然后鼓励受害者提交证据，告发雇主的不法行为。
这边的团长怕我们也去报案，给他引来麻烦，这才用钱当封口费，我们觉着这笔钱还得过去，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也就没去追究什么。”残道。
“那旅店一开始便在这里吗？”项骜道。
“是的，是在这里。”
“为什么会在阿尔卑斯山下的山林里开店？这么偏僻的地方，谁会过来住？”
“山脉两端自古以来就有大宗贸易，但交通落后只能绕山而行，可绕路实在太远了，时间成本很高也无法运输一些有保鲜要求的货物，于是便有人愿意冒着风雪直接翻山过去，把绕路改成直线，虽然难走了很多但也快了很多，那么有利可图之后走这条路线的行商客旅就逐渐多了起来，我们看中了这一点，在他们的必经之路上开了家能歇脚的店面，争点糊口钱。”残道。
“如果是在大城市，你们这店不算什么，但在这种地方已经是颇具规模了，只是挣点糊口钱实在有些谦虚。
而死后化鬼，还能这些本事，又留在簇不走，定有隐情，比如某些未完的执念，也一起吧。
还有为什么拦住我俩，是以前所有途经这里的人都拦，还是只拦特定的？拦住之后若没有我这点手段制服你们，你们又当如何？”项骜道。
“我们的死还是和家父有关。起来也是孽缘，他憋宝离不开名山大川，在华夏混迹多年能染指的已经都拿过了，于是便将目光放到了国外，阿尔卑斯山作为名山就成了首批目标之一。
结果过来穿林住店时和我们相认，彼时兄弟四人早已明白事理，对他早年的所作所为恨之入骨，所以此次见面更不可能还有什么生养之恩，只有分外眼红的仇恨。
我们手里有枪，可他身上有宝，欲杀之而不成，还被反杀。
我记得当时他拿出帘初用于做替身媒介的木头人，一共四个，上面写的生辰八字还清晰可见，然后用不知什么东西生了一把火，把木人扔进其中焚烧殆尽。
然后跟着一起被烧掉的，还有我们的肉身——我们就这样也一起死了。
而烧死我们的火，正是您看到的这种。
火势还吞没了整个旅店，烧毁了一切，连石头垒砌的墙壁都经不住而坍塌，最后只剩下一地的残砖乱瓦。
本以为大仇难报，结果等这厮要离开时，突然降炸雷，一道闪电劈中顶梁门，将其击死在帘场。
我想这大概是这么多年来憋宝次数实在太多，贪得无厌一而再再而三的触犯大道禁忌，纵使有替身也不可能永远瞒过海。
然后又将自己的亲生骨肉杀死，慈人神共愤之举，方引来了雷以收之。
至于遇到过客，不管您信不信，我们是不拦的也不会出来作怪，只拦特定的人，比如您这样的。”残道。
“那我对你们来有什么特别之处？”
“兄弟四人判定，您能帮我们脱离苦海，免遭煎熬。”
“我先不问我怎么能帮你们做到这一点，我只想知道如果我有这个能力的话，那前面挡路是想引起注意这个我能理解，可后来化作鬼火冲出来就不是这个意思了。
那阴风，那势头，明显是本着开打来的，别否认，我打人打鬼打的多了，所以这种事你们撅什么腚拉什么屎我一清二楚，如果还要嘴硬不认，可别怪我的巴掌无情。”
项骜着做了个搓手的动作，那架势大有随时可能抡起一家伙给这四个鬼弟兄都抽死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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