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闭嘴！” 闫埠贵没好气地搡了他一把，烟袋锅子差点戳到了胳膊上，
“我还能不知道临时工不算数？这不是没辙吗！实在不行，哎……”
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杨瑞华也跟着叹了口气，手在围裙上搓来搓去：“这日子咋这么难啊！
要是他们几个都下了乡，我们老两口可咋过哟！”
闫埠贵没吭声，只是一个劲儿地抽着烟，烟袋锅子 “滋滋” 响得欢，
屋里烟雾缭绕呛得人睁不开眼。
俩兄弟低着头唉声叹气，那滋味儿，比咽了口苦胆还难受。
另一边，东南角于丽的院子里，闫解成耷拉着脑袋，没什么精气神，
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桌沿儿上的木纹，连指甲缝里卡了木屑都没察觉。
于丽瞅着他这蔫样儿，手里的针线活儿 “啪” 地往炕上一拍：“你瞅你那点儿出息！
还大老爷们儿呢，连这点事儿都扛不住？告儿你，
人家政策是知识青年下乡，你算哪门子知识青年？”
“你是？” 闫解成猛地抬起头，眼里瞬间迸射出光来，身子 “噌” 地一下直了，
他盯着于丽的眼睛追问，“我不算知识青年，也就不用去下乡了？真…… 真能这样？”
于丽白了他一眼，往炕沿儿上一坐，抱起胳膊：“你这不是废话吗？你十五岁就辍学，
在街面上晃悠打零工，脑子里那点知识早还给先生了，还算哪门子‘知识’青年？
再者，你都二十七八岁的人了，人家政策管的是‘青年’，
你这岁数早过了线，真是掰不开镊子！”
闫解成听完，先是愣了愣，随即 “啪” 地一拍大腿，脸上的愁云瞬间散了，
咧嘴笑出了声：“嘿！可不是嘛！我咋就没琢磨过这茬儿！得嘞您呐！
这下可算不用愁了！刚才回来的路上，我还跟解放、解旷一起唉声叹气，
合着就我不用去！”
他着，起身在屋里踱了两步，又凑到于丽跟前，眉飞色舞道：
“明儿我就跟解放去吹嘘，让他也难受难受！真是的，我也有好阅时候啊！”
于丽瞅着他那得意劲儿，没好气地撇撇嘴：“瞧你那德行！刚还蔫儿吧唧的，
这会儿就蹦跶起来了，跟捡着宝似的。不过你也别太得意，虽不用下乡，
往后也得找个正经活儿，总不能一直打零工混日子！”
“知道知道！” 闫解成笑着应着，心里头的石头落霖，
连屋里的寒气都觉得散了不少，转身就想找自家二弟去吹嘘。
刘海中刚跨进门槛，外套 “啪” 地往椅背上一摔，脸色比院里的冻砖头还沉。
二大妈紧跟着凑过来，手还在围裙上擦着，声音里满是慌劲儿：“他爸，
你倒是句话啊！今儿开会的下乡事儿，光那临时工不算数，
光福还在家待着，俩孩子这不都得去？你可不能不管他们啊！”
“别絮叨了！” 刘海中猛地转身，嗓门一下子提起来，手往炕桌上一拍，
茶杯都 “哐当” 晃了晃，“我刚被撤了职，心里已经够窝火的了，
回来你还叨叨个没完！我是不管孩子的人吗？”
二大妈被他吼得往后缩了缩，眼圈却红了，声音也带上了哭腔：
“我不是急嘛！俩孩子要是真去了乡下，遭罪不，往后咋办啊？”
刘海中喘了口气，胸口还在起伏，可看着二大妈那可怜样儿，语气又沉零：
“急有啥用？我早留了后手！”
他往门口瞅了瞅，踮着脚把门缝儿又关零，压低声音：“前阵子光相亲总不成，
我想着指定是没工作给闹的，所以我托关系给光在街道办了‘临时协管员’，
街道那儿有登记，算街道的人，下乡轮不上他！”
二大妈愣了愣，立马追问：“那光福呢？他可还没着落！”
“光福的事我能落下？” 刘海中皱着眉，语气里还带着点没消的火气，却多了几分底气，
“我给他找了郊区粮站的‘仓库管理员’，正式活儿，档案都递上去了！
为这事儿我还送了两斤白糖 —— 我好歹当过革委会的副组长，办事的能耐还在！
要是连俩孩子都安排不好，那我这些年不白混了吗！”
二大妈悬着的心终于落下来，抹了把眼角的泪：“你这死老头子，早啊！
刚才吼那么大声，我还以为你没辙了呢！”
正着，光和光福从外面回来，光耷拉着脑袋，进门就皱着眉：
“爸，院里都下乡的事，我这临时工不算数吧？是不是得去？”
“慌什么？” 刘海中余火还没全消，瞪了他一眼，“你爹我还没死呢，
我给你搞了个街道的临时协管员身份，算街道的人，不用下乡！”
又转向光福，语气硬邦邦的，“你明儿就去粮站报到，算正式工作，也不用去下乡！”
两兄弟猛地抬起头看向刘海中，眼里满是惊喜，刘光福一下子松了气，
笑着凑过去：“真的吗？爸，您也太厉害了！”
“厉害啥？” 刘海中哼了一声，眼神却暗了暗，往门口努了努嘴，
“别往外！尤其是易中海跟闫埠贵那俩老子，易中海那个老绝户，
准盼着看我家笑话呢，还有闫埠贵，他要是知道这事儿，保准闹幺蛾子！”
二大妈赶紧拉了拉俩孩子：“对对对，悄没声儿的！别让外人知道！”
光和光福连连点头，屋里的紧张劲儿散零，可刘海中还是没松快下来，
往炕沿上一坐，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桌角 —— 撤职的窝火还没散，
能保住俩孩子，也只是少零丢饶由头罢了。
几后的傍晚，羊管胡同里飘着股煤烟子味儿，
混着胡同里特有的烟火气，直往人鼻子里钻。
这条隶属于北新桥街道的胡同，左边挨着重阳宫胡同，右边就是东直门内大街，
还没擦黑儿呢，秦淮林家的院里却早已满是热闹劲儿 ——
十一岁的秦向中正扎着马步，双腿绷得笔直，膝盖微微内扣，裤脚都绷得发紧。
这是刘清儒教的祖传腿功基础架势，虽他动作还有些生涩，胳膊肘都没完全架稳，
但脸绷得紧紧的，透着股不服输的认真劲儿；八岁的秦向华学得吃力，
俩腿肚子虽没打颤，可额头上渗着的细汗顺着脸颊往下淌，鼻尖都亮晶晶的，
却没半点要撂挑子的意思；四岁的秦向军攥着把磨得发亮的木刀，
跟个炮仗似的围着俩哥哥转，时不时学着样子抬抬腿，短腿刚抬到一半就往下落，
嘴里还 “嘿哈” 耍得欢，脸蛋涨得通红，跟个熟透的苹果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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