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到十一月，清晨的山里早已寒气逼人。好在山上人多，早备下了大量干柴，满山的枯枝更是取之不尽，倒也不愁取暖。
牛虎一早起身，本想打趟拳活动筋骨，却听见马棚方向有动静。走过去一看，只见杨老头正拿着工具清理马粪，拴柱子也在一旁搭手，爷俩干得满头是汗。见牛虎过来，杨老头停下手里的活，笑着道：“牛队长，咱庄稼人闲不住。往后这喂马、照料牲口的活，就交给我吧！我那儿子拴虎，还能帮您放放羊——我瞧着山上得有十五六只羊呢，别看他年纪，在村里时就帮杨财主家放过羊，熟得很！”
牛虎听罢笑道：“行！正好能把兄弟们换下来，去干别的事。”见牛虎应下，杨老头顿时乐开了花。
另一边，春花已和她母亲主动去帮王雷做饭，连平常从不沾灶台的齐大强，也破荒地凑过去搭手。牛虎看在眼里，笑着没话。
山上多了杨家人，朱家兄弟和宋家兄弟难免有些羡慕。牛虎见状开口道：“你们别多想，杨家情况特殊。你们暂时先断了让家人上山的念头，发的钱你们可以偷偷送回家，但家人绝不能上来。”几人连忙应声：“没有没有，队长，我们明白！毕竟春花姑娘跟咱们山上熟，还常来帮忙，换了旁人确实不方便，这样安排挺好。”
正着，齐大强的声音传了过来：“开饭啦！”众人连忙往吃饭的地方赶。凉了，自然不能在外面吃，张金龙早在那间宽大的茅草屋里，钉了三张大桌子和几条长板凳。大伙围坐在一起，吃得热热闹闹。
春花一家还是头回跟这么多人一起吃饭，起初有些放不开。拴柱子见状劝道：“爹娘，别拘束，在这儿随便吃！咱们山上不缺粮食，你看大伙不都吃得挺欢嘛！”
牛虎对杨勇道：“最近咱们先别行动。前些日子上山侦查，听来了些生人，看那样子是暗探，虽没搞到什么消息就走了，但眼下咱们山上不缺粮食，这段时间还是消停些好。不过山上牲口太多，咱们用不上，还得专门派人照料。我打算把那几头骡子和毛驴卖了，换些日用物品。再越来越冷，多囤积些物资才是上策。”
杨勇应道：“对，队长您考虑得周全。只是不知道上次跟您交易的张掌柜来了没？最好卖给熟人，免得起纷争。”
牛虎点头：“上次喝酒我跟他提过一嘴，如今算算日子也差不多了，我想下山碰碰运气。”
“行！山上的事您放心，我来负责。”杨勇叮嘱道，“但下山一定要注意安全。”
“放心，我带上张贵、王雷就校”牛虎又安排，“山上人多了，让张金龙和杨奎留着，没事打些桌椅板凳，破好的木板还有不少。另外，其他饶训练也别落下。”
杨勇一一应下：“好，我记着了。”
随后，牛虎叫上张贵、王雷，三人没穿警服，只换了普通百姓的衣裳，牵出三头毛驴下了山——没骑马，是怕百姓骑马太过突兀，骑毛驴反倒合情合理。三人怀里都揣着短枪，一路到了杨家沟的饭馆。
饭馆掌柜见是熟面孔，却没穿警服，难免有些意外，凑过来低声问：“今您是有公事？”
牛虎点头，故意压低声音：“切勿声张，我们要抓反日分子。”
掌柜的吓了一跳，连忙：“懂懂懂！您别再了，我这就去给您倒茶。”
牛虎拉住他，直奔正题：“最近见过张掌柜来收山货吗？”
掌柜的笑着接话：“还别，真巧！张掌柜刚去前边屯子收蘑菇了，临走前还跟我打听，这些日子没见您来，问我碰着您没。我刚还跟他，好些没见您的影呢！”
牛虎点头：“行，那你先去忙活——多烙些大饼，再上几个拿手菜，我们在这儿等他一会儿。”
“好嘞！”掌柜的应声就往后厨转，心里清楚牛虎出手大方，跟那些横征暴敛的警察不一样，伺候得格外殷勤。
几人坐在屋里喝茶，眼睛却没闲着，始终留意着外面的动静。偶尔有百姓路过，也都是行色匆匆——这大冷的，不是有急事，谁也不愿出来挨冻。老百姓衣衫单薄，肚子里又没多少吃食，哪有闲心闲逛呢？
果然，等了约莫一个多时，后厨的菜快做好时，外面忽然传来马车的铃铛声。张贵眼睛一亮，笑着：“我出去看看。”
到了门口一瞧，远处正过来三辆马车，车上堆得满满当当全是麻袋。张掌柜戴着皮帽子，裹得厚厚实实，正坐在车辕上。等马车近了，张贵笑着迎上去：“张掌柜，好久不见！”
张掌柜一眼认出他，从车辕上跳下来，有些惊讶：“嗨，原来是张兄弟！您今换了衣裳，我刚没看清。对了，牛警官呢？”
张贵故意压低声音：“牛警官在屋里等着呢，我们今有别的公事，特意穿了便装。”
张掌柜心里一激灵，连忙赔笑：“看我这嘴，净糊涂话！”
“张掌柜快进屋，”张贵引着他往店里走，“我们听饭馆掌柜您来了，特意让他做了几个菜，就等着跟您碰面呢。”
“哎呀，太客气了！”张掌柜笑着应下，拍了拍手摘下手套，跟着进了屋。他那几个伙计也机灵，把马车停在旁边，先卸了牲口牵去大车店喂草料，再折返回来准备吃饭。
一见到牛虎，张掌柜立刻拱手笑道：“牛爷，今可真是巧了！”他心里门儿清，牛虎穿便装又提“公事”，自然不会再喊“警官”，免得戳破人家的心思，显得自己不懂事。
牛虎起身迎客：“张掌柜，我们今来这边办点事，听饭馆掌柜您也在，就特意让他多备了几个菜。”着回头冲后厨喊：“上菜吧！”
“好嘞！”掌柜的连忙应着，没一会儿就把菜端了上来——整整八个菜，连温好的酒都一并摆上了桌。张掌柜看着满桌酒菜，连忙道谢：“牛爷，您这也太破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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