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虎跟着王副局长走到警局门口，拦了两辆洋车。车子七拐八绕，行至三条街外的一处宅院前，门口早站着个穿灰布棉袍的中年人。
下了车，牛虎忙掏出钱付了车资，车夫收了钱便转头离去。王副局长上前一步，笑着招呼：“柳老板，让你久等了吧？”
柳老板连忙迎上来，语气恭敬：“王局长是大忙人，就算多等片刻，我也得候着您。”
“来，给你介绍下，”王副局长侧身指了指牛虎，“这是我手下得力干将，牛警官，这次是他要租房子。”
柳老板打量起牛虎，见他脸上还带着几分稚气，身形却高大挺拔，一身警官制服衬得格外精神，不由惊讶道：“年纪这么轻，就已是警官了？”
“那可不，”王副局长脸上带笑，语气里满是赞许，“前两个月就是他亲手开枪击毙了劫匪，才被破格提拔的。”
“真是强将手下无弱兵！”柳老板连忙附和，又转向王副局长，“还是您领导有方啊。”
王副局长听得面露得色，一旁的牛虎也笑着接话：“可不是嘛，若不是王副局长提携，哪有我今。”
“快别站在门口了，进来看看房子。”柳老板笑着引二人入院。牛虎一进院子，心里便先喜欢上了——这是处独门院，正房、西厢房三间、东房两间错落有致，院里还带了水井和厕所，生活格外方便。更让他满意的是，院里竟通羚灯，在眼下可是稀罕的便利。
“兄弟，这院子您还满意不？”柳老板问道，“要不是王副局长您是他朋友，这院子20块大洋我绝不肯租。按平常价，最少得30块大洋，还得一次性租满一年。不过既然是王副局长开口，20块就20块。只是有一点，电费得您自己掏，电灯公司每月会来收钱，要是忘了交，人家可就断电了。”
“多谢柳老板通融！”牛虎连忙道谢。
王副局长在一旁接话：“既然看好了，那咱们这就把租房手续签了吧。”
王副局长以保人身份，也在租房契约上签了字。牛虎面露歉意：“您这儿要一次交一年房租，可今实在不凑巧，我没带够钱。”
一旁的王副局长哈哈大笑：“早料到你这情况！忘了临走时我特意揣着钱了？”着从口袋里掏出钱递过去，“咱们一码归一码，这240块先给你。”
柳掌柜也不推辞，接钱后当即写了张收条，又笑着递过钥匙：“这是房子钥匙。”牛虎满心感激，碍于柳掌柜在场没多言，只郑重接过钥匙。
“院里不少家具都是现成的，你尽管用。”柳掌柜补充道，“不过交房时我得验收，要是有损坏，可得照价赔偿。”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牛虎连忙应下。
柳掌柜朝王副局长拱了拱手：“那我就先告辞了。”王副局长笑着送他到门口。
待柳老板走后，牛虎才转向王副局长，声音里满是感激：“多谢王局长！您放心，明上班我就把钱还您！”
“行行行，”王副局长摆了摆手，“你要是手头紧，也不用急。”
牛虎锁好院门，又拦了两辆洋车，跟着王副局长回了警局。一到办公室，他就迫不及待把租房的消息告诉了师傅严峰。
严峰笑了笑：“你这年轻人，心思倒实诚。为了让你二哥二嫂给牛家开枝散叶，肯花这么多钱。其实你要是不介意点儿的房子，我们哥几个隔壁就有一处，就是没水井、没厕所。罢了，既然手续都办好了，等你搬家，我过去看看。”
“那再好不过！”牛虎喜道，“到时候您可得跟师娘一块来！”
下班后，牛虎急匆匆赶回家，把好消息告诉了嫂子秀莲。秀莲又惊又喜，不住追问房子的细节。
“嫂子，我今回得早，你也别做饭了，我带您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牛虎笑着提议。
一旁的明山立刻喊道：“我也要去！”
“走，都去！”牛虎应着，三人出了门。他拦了一辆洋车，没舍得再打一辆，只让明山和秀莲坐下，自己跟在车旁走。其实住处离这儿不远，也就五里地，到了院门口，牛虎付了车钱，便要开门带二人进去。
秀莲一进院子，眼睛就不够用了，左看右看，脸上的笑意就没断过。这院子敞亮极了——正房四间，左右两侧还各有三间，加起来足足十间房，别住下他们这几口人，就算是“打着滚住”都宽敞得很。
“兄弟，这房子也太好了！”秀莲拉着牛虎的胳膊问，“一个月得多少钱啊？”
“每月二十大洋。”牛虎笑着，“还是王副局长托了人情，不然人家要三十大洋呢。”
秀莲知道这钱不算少，但实在打心眼儿里喜欢这院子——院里居然还有片菜园，能自己种些蔬菜，当即拍板：“太好了！咱明就搬家！”
“行！”牛虎应下，“明我找几个兄弟来帮忙，咱顺顺利利把家搬了。”罢锁好院门，带着明山和秀莲往回走。
回去的路上，秀莲什么也不让再打洋车了：“这一趟三毛钱呢，够咱好几个人吃顿晚饭了！”要知道，那时候一斤杂和面也才七分钱，三毛钱确实不是数目。
三人有有笑回了家，刚进门，就撞见明月和二哥牛全回来了。秀莲一拍脑门：“光顾着跟兄弟去看新房子，饭都忘了做！你们稍等，我这就去下面条。”
她麻利地打开炉子、捅开火，没一会儿就煮了一大锅面条。众人饿了，也没讲究什么，稀里呼噜就吃了个饱。
饭桌上，秀莲把新房子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了牛全，牛全听了也笑得合不拢嘴。“咱这几个月也攒了好几百块，尤其是牛虎两次拿奖励，就拿回快二百块。”秀莲着，从柜子里翻出个钱袋，数出240块递给牛虎，“明一早，先把王副局长那笔钱还了。”牛虎接过钱，心揣进了口袋。
这一晚，一家子都激动得没睡好。第二刚亮，牛全就去找房东黄五爷，带着几分歉意开口：“五爷，跟您个事——我们准备退房了。您也知道，我兄弟牛虎调去分局了，离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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