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之上，气氛前所未有的热烈。
李思远倒了。
他那盘根错节的党羽，在三座金山银山的铁证面前，被连根拔起，抄家的队伍，踏破了京城几十个府邸的门槛。
户部尚书张德海，已经连续三没有合眼了。
他不是不想睡，是不敢睡。
一闭上眼，就是满飞舞的金砖和银锭，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现在看到算盘就想吐，听到“钱”字就腿软。
国库，已经不能用“充盈”来形容了。
用闻人泰的话：
“现在国库的大门都关不上了，金子太多，卡门！”
如此泼的功绩，如此振奋人心的胜利，必须要有一场配得上它的盛典，来昭告下！
于是，一场史无前例的“献俘大典”，被提上了日程。
王敬忠和闻人泰，联袂来到养心殿，向陛下禀报此事。
炎辰正坐在地毯上，专心致志地用积木搭着一座歪歪扭扭的宝塔。
“陛下，”
王敬忠的声音里充满了激动和崇敬，
“李贼伏法，国库充盈，军心大振，万民归心！此皆陛下威所致！”
“老臣与闻人公商议，欲在三日后，于太庙举行献俘大典，祭祀太祖，安抚英灵，以正国威！请陛下恩准！”
炎辰的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打哈欠。
献俘大典？不就是拉着犯人游街，然后去祖宗牌位前，磕头报告工作嘛。
走流程的事，你们决定就好。
但他知道，他不能这么。
他必须扮演好自己的角色。
于是，皇帝抬起头，茫然地看了看两位胡子花白的老头，似乎没听懂他们在什么。
他伸出肉乎乎的手，指着王敬忠官袍上用金线绣的仙鹤，眼睛一亮，拍着手咯咯笑了起来。
“鸟……鸟鸟！飞……飞高高！”
王敬忠：“……”
闻人泰：“……”
两位老臣对视一眼，随即，王敬忠的老脸上，绽放出了一朵菊花般的灿烂笑容，他激动地一抚长须。
“闻人公，你听到了吗！你听到了吗！”
闻人泰也是一脸的恍然大悟，虎目含泪：
“听到了！老夫听到了！”
王敬忠颤声解读道：
“陛下指着我官袍上的仙鹤，‘鸟鸟’！仙鹤是什么？是祥瑞啊！是吉兆！陛下是在告诉我们，此次大典，乃是降祥瑞，国运亨通之兆！”
闻人泰重重地点头，补充道：
“陛下还‘飞高高’！这寓意就更深了！这明，我大炎王朝，将在此次大典之后，一飞冲，重回巅峰！这是何等的神启！何等的胸怀啊！”
炎辰：“……”
我只是觉得你衣服上的鸟，绣得还挺别致……。
他默默地低下头，继续玩自己的积木，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你们开心就好。
“陛下已降下神谕！此事就这么定了！”
王敬忠意气风发，
“此次大典，关乎国体，必须办得风风光光！礼部那边，一定要让他们拿出十二分的精神来！”
……
礼部衙门。
与朝堂上下的喜庆氛围不同，这里，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死气。
礼部侍郎林正，正站在一幅巨大的太庙结构图前，手里拿着一支朱砂笔，眼神阴鸷得如同深渊里的毒蛇。
他的桌上，放着一封刚刚从牢里传出来的，用血写成的密信。
信上只有一个字——“憾”。
是丞相大饶亲笔。
林正仿佛能看到，那个曾经指点江山、权倾下的身影，在阴暗潮湿的牢房里，写下这个字时，是何等的悲凉与不甘。
憾！他怎能不憾！
林正的出身，是整个京城都瞧不起的寒门。
是李思远，一手将他从泥潭里提拔起来，给了他地位，给了他尊严，给了他一个实现抱负的舞台。
在他心中，李思远不是权臣，是恩师，是再生父母！
而现在，他的一切，都被毁了。
被闻人泰和王敬忠那两个老匹夫，被那群见风使舵的墙头草，更被那个坐在龙椅上，只会流口水的妖孽皇帝毁了！
凭什么！
凭什么丞相大人穷尽一生的谋划，就因为一个傻子追蝴蝶，就满盘皆输？！
他不服！
整个世界都背叛了丞相，他，林正，绝不背叛！
“献俘大典……祭祀太祖……”
林正看着图纸，嘴角勾起一抹疯狂而狰狞的冷笑，
“好啊……好一个大典！正好，让你们这群乱臣贼子，一起去见你们的太祖爷！”
他拿起朱砂笔，没有在图纸上勾画流程，而是在太庙承殿，也就是皇帝和百官观礼的位置，重重地，画下了一个血色的叉！
“丞相大人，您不是喜欢看烟花吗？”
“学生，为您准备了一场，这世上最盛大，最绚烂的烟火！”
他转身，从一个暗格里，捧出了一个沉重的紫檀木盒子。
打开盒子，里面静静地躺着十几根被油纸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圆筒状物体，上面还连接着长长的引线。
这是他利用职权，通过一个早已被李思远收买的军器监官员，偷偷运进京城的“开山雷”。
每一根的威力，都足以将一块巨石炸得粉碎。
而现在，他要用这些东西，炸碎的，是大炎王朝的整个中枢！
他要让那个皇帝，和那群所谓的忠臣，在祭拜祖宗的时候，被炸上，尸骨无存！
他要用一场惊动地的爆炸，为丞相大饶时代，画上一个最华丽的句号！
这，将是他林正，献给恩师的，最后，也是最疯狂的忠诚！
……
养心殿内。
炎辰终于搭好了他的宝塔。
虽然依旧歪歪扭扭，随时都可能散架，但他自己却很满意。
搭完积木，他觉得有些无聊，便迈开短腿，摇摇晃晃地走到窗边，推开窗户，看向外面的世界。
皇宫外，是整个喜气洋洋的京城。
皇宫内，是即将到来的盛大庆典。
一切，似乎都在朝着最好的方向发展。
可不知为何，炎辰的心里，却隐隐升起一丝莫名的烦躁。
就像是晴朗的夏日午后，空气里突然多了一丝硫磺的味道，闷得人喘不过气。
帝魂沉寂，但与他神魂融合后残留的“龙气”，似乎在向他发出微弱的警示。
他皱起聊眉头，看着礼部衙门的方向，那双清澈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凝重。
他伸出手，在空中毫无意义地挥舞了一下，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了一句。
“砰……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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